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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張牧託孤(五) 金蟬

  那文大人打量了連景正兩眼,突道:「這就是前幾天陳刀王抓回來的那小子?這種時候還要帶個草包,多麼麻煩,不如一刀殺了乾淨!」


  連景正駭然失色,像只中了箭的兔子一樣向後跳了開去,叫道:「你……休要胡說,你才是草包,我……」


  陳青槐看也不看他,回手連刀帶鞘揮出,那刀鞘不偏不倚正抽在連景正側臉上,雖是未用內力,這一下可比平時的耳光重多了,連景正「嗷」的一聲慘呼,捂住了臉,鼻血淌下來,他忙著擦拭,到沒空說話了。


  那文大人皺了皺眉,道:「正事要緊。我們先行一步,陳刀王也快著些,若真被他們逃脫了,誰也承擔不起。」說完不再理睬兩人,催馬直衝出去。


  陳青槐望著他三人的背影,撇了撇嘴,目光冰寒向連景正望過去,自牙縫裡迸出幾個字:「不知死的蠢貨。」


  連景正嚇得一激靈,低下頭不敢去看他。


  鐵逍遙、上官璇二人遠遠看著這一幕,都有些頭疼。


  上官璇悄聲道:「怎麼辦?」


  鐵逍遙知道上官璇是問要不要管張牧這樁閑事,他看著陳青槐慢吞吞地站定回望,似是並不急著追趕那姓文的三人,想了一想,低聲道:「量力而行吧,先看著,若是舉手之勞便幫一把,犯不著為著他們把自己搭進去。便是那連景正也是如此,我看陳青槐不捨得讓他去死,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上官璇點了點頭,道:「這麼說很可能張牧便藏身在那口棺材里,他身上那麼大的異味,不想辦法遮掩很難逃掉。咱們先過去瞧瞧吧。」


  若是棺材里的是張牧,驢車裡的很可能便是她先前醫治過的那個古怪的孩子。那一行人速度著實不快,這半天估計著姓文的三人快追到了。


  說話間兩人便欲放下陳青槐這邊先原路趕回,此時由三慶鎮方向出來一個推車賣燒餅的。這人車上覆蓋著一層薄棉被。被上放了個大托盤,上面滿滿擺著都是燒餅,車把手上掛了兩個大桶,一桶腐乳。一桶蝦醬。


  這人一邊走一邊吆喝叫賣,離遠看到陳青槐和連景正站在路中間,遲疑了一下,推車靠著路邊繞過二人。


  連景正這會兒臉不怎麼疼了,卻餓得直冒虛汗,他長這麼大哪裡受過這種罪,瞅著陳青槐不看見。也顧不得一會兒會不會挨揍,搶上一步便自燒餅車上抓了兩個燒餅,二話不說往嘴裡塞去。


  那賣燒餅的漢子先是驚詫莫名地望著他,又望了望已經轉過頭來的陳青槐,臉露懼色,沒有說話,推著車欲走。連景正見狀大喜,伸手又去車上拿了兩個。


  那賣燒餅的漢子忍無可忍。怒道:「你……」他兩眼圓瞪,似是好不容易才將這句話咽了回去,將車推起。自一旁的小路下了官道,似是生怕連景正這吃白食的再去搶,這漢子頭出不回,腳下生風,走得極快。


  陳青槐隨手給了連景正一巴掌,喝道:「還不快走。」


  他往姓文的三人離開的方向走了不過幾步,突然站住,回頭望向那賣燒餅的漢子,目光微凝,叫道:「呔。那賣燒餅的,你站住!」


  這會兒工夫,那賣燒餅的已在岔路上推著車走出很遠,聞言更是停都未停,撒腿便跑,三兩下推著車鑽進樹叢里。


  一離開眾人的視線。那漢子跑得更快了,這一下別說是陳青槐,便是離遠的上官璇、鐵逍遙也都意識到這賣燒餅的有問題。


  那漢子到這時候還不肯放棄燒餅車,他跑得再快又怎麼能從陳青槐手裡溜掉?

  鐵逍遙和上官璇遠遠望著陳青槐瞬間追至,最可恨的是那連景正,似是根本未轉逃跑的念頭,這麼好的機會他連猶豫都不曾,跟屁蟲一樣跟上了陳青槐,登時便將鐵逍遙氣樂了。


  奇怪的是陳青槐沒有動手,而是停在了燒餅車旁,似與那漢子在低聲交談。


  可自上官璇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那賣燒餅漢子的臉,練武之人眼睛瞧得清楚,那漢子的嘴幾乎不動,難道這半天只是陳青槐一人在說話?


  過了好半天,三人竟然合為一路,也不回到路上,索性推著車子在樹叢中穿行。


  上官璇瞧著他們越走越遠,輕「咦」了一聲,道:「他們要去哪裡?」


  看樣子陳青槐竟是甩了那位文大人於不顧,他有什麼更重要的事去做?這賣燒餅的又是什麼人,怎麼說動了他?


  好奇心驅使,加之兩人也不能真的不理會連景正生死,便一路遠遠跟了下去。


  走了一陣,鐵逍遙突道:「我怎麼覺著他們在往連家去?」


  上官璇心中一動,這半天他們確實在往太岳山方向行進,而且由連景正的表情看,那小子情緒明顯好轉,又去車上拿了一個燒餅,跑到那漢子身側的桶里蘸了些腐乳,陳青槐掃了他一眼,竟然沒有出手教訓。


  腐乳,蝦醬。鐵逍遙抽了口冷氣,望著燒餅車棉被蓋住的那塊僅能容他半個身體的地方,道:「阿璇,你說那燒餅車裡會不會藏著個人?」


  「車裡藏人?你說張牧帶的那個孩子?」上官璇想了一想,卻覺著不大可能。「若那孩子蜷在車裡,這麼長時間顛簸還要一動不動,他的身體肯定承受不住。」


  鐵逍遙想的其實不是那個孩子,他由那些咸腥之物不經意間想起了張牧,但他也知這不大可能,也就沒有再提。


  但事實恰恰證明鐵逍遙的感覺是對的。那三人又趕了一段時間的路,身處荒野,估計四下里不會有人,那推車的漢子向周圍警惕地望了望,才停下車,將那些燒餅自棉被上挪開。


  一個頭顱自棉被之下探了出來,這人在下面似也悶得夠嗆,伸出手來還沒來得及伸展一下,便握拳抵住唇邊連聲咳嗽。這個藏在燒餅車中的人果然是張牧。


  上官璇吃了一驚:「怎麼可能,縮骨之術?」這異事就在她眼前出現,不容她不信。


  鐵逍遙點了點頭,贊道:「上次全沒瞧出來,這姓張的還真有兩下子。」


  張牧只是略施小計便誆騙了那姓文的,若不是陳青槐不知出於何種想法有意落在後面,加上有連景正這麼個餓死鬼,還當真給他輕鬆逃走了。


  「他們要做什麼去?張牧究竟怎麼三言兩語便打動了陳青槐,令他倒戈?」兩個人百思不得其解,只隱隱覺得怕是與連家有關。


  陳青槐邊走邊與張牧低聲交談,等四人到了太岳山腳,天色已經微黑,陳青槐估計著再往前走說不定便會被連家的人發現,找了個避風的山坡後面安頓下來。


  四個人晚飯便吃車上的那些燒餅。


  上官璇、鐵逍遙這才有機會靠得近些,聽到張牧正在詢問連景正連家當日發生之事。


  連景正在亂起之初便離開了連家,他也只知道二爺爺連孤雁突然翻臉,要聯合著慕楚幫的人趕爺爺下台,又暴起發難殺死了一向和善的三爺爺,這麼多天過去了,家裡怎麼樣了沒有一點兒消息,想起來他便禁不住的擔心害怕,實在是不願去多想這些。


  無奈這個姓張的癱子問得十分詳細,連景正看著陳青槐對這人都客客氣氣,又不敢不答。


  張牧問了問連景正為何離開了家,又是怎麼與陳青槐結伴同行,待聽到連景正被陳青槐擒住,被逼打賭輸了小命,不由口角含笑,目光一閃,抬眼向四下山野中望了望。


  此時已進入十月,等天黑下來,荒野空曠,四人雖是躲在避風之處,仍覺著有些寒冷。


  連景正在附近撿了些木柴,推車的漢子生了堆火,又去打了只兔子烤來給幾人打牙祭,陳青槐和張牧坐在火堆旁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


  張牧笑道:「陳刀王,萬侯麾下儘是驕橫之徒,先前幾番在刀王面前裝作禮賢下士,也不過是急需刀王這樣的高手,如今有江雲揚舉派相投,我看刀王人單力孤,想依靠著他們一展抱負,只怕很難啊。」


  陳青槐漠然望了張牧一眼,道:「那又如何?」


  張牧不以為意,繼續遊說:「我看陳刀王與他們也並不交心,不然今日便將我交給那文築生了,在下很是感念刀王手下留情,我們陳督主正求賢若渴,刀王不如考慮一下。」


  陳青槐怔了一怔,嘴角露出嘲笑之意,道:「張大人說笑了,陳督主斗得過萬侯?他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又拿什麼來招攬別人賣命?」


  張牧毫不氣餒地笑笑:「陳刀王你要知道,這人想要天大的好處,哪有不冒風險的。陳刀王當然可以繼續搖擺不定,也可以將在下交出去立功受賞,但據我所知,『譚氏雙魚』譚秀的死,刀王並不是毫無責任的吧,黃圖、譚優諸人也只是暫時隱忍,未到和你算賬的時候而已。咱們再來說說陳督主,確實,萬氏勢大,不論陳督主還是懷恩公公都不敢說定然屹立著不倒,但萬妃無子,聖上的龍體又不是很康健,等到太子登基,萬氏的下場可想而知,陳刀王,錦上添花又哪裡比得上雪中送炭?」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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