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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致命疏漏(三)潛逃

  連孤雁也發現如此一來,風入衣是將連景知的腦袋送到了自己指下,暗罵一聲「卑鄙」,收回手去。


  銳風響起,黑暗中一道銀環攸地飛至,連孤雁側身閃過。


  卻聽「砰」地一聲悶響,風入衣與連孤鴻兩掌相擊,狠狠對了一記。


  風入衣身體一晃,伸手抓住了方才擲出的弧刀,身體如斷線的風箏一般自方才殺出的空隙直跌出去。


  旁觀的連家諸人眼見風入衣落敗,哄然喝彩,便要一擁而上將他擒下,卻見風入衣踉蹌著竟然站住,一語不發,也不回頭看連家的人,擰身一縱而起,徑向高牆之外掠去。


  風入衣硬接了連孤鴻全力施為的一掌,受了重傷,此時大家都知道應該全力將他留下,以免縱虎歸山,但家主連孤鴻沒有發話,只是挺直了身體站在原位,漠然望著風入衣遠去,連家弟子都有些無所適從。


  眾人望著風入衣一手提著連景知,穿房越脊,速度竟然越來越快,一時靜默下來。


  連孤鸞有些詫異,眼看著再不阻止便要被風入衣逃脫,不管那麼多拔腿欲追,卻被連孤雁低聲喊住。


  連孤鸞循著連孤雁的示意望去,只見家主連孤鴻不知為何仍保持著方才的姿勢站立不動,臉色赤紅,雙目低垂,額上青筋突突直跳,呼吸也頗為粗重,不由大吃了一驚,搶到連孤鴻身旁,低聲道:「大哥,怎麼了?」伸手欲去碰。


  還未等他接觸到連孤鴻的手臂,猛然自連孤鴻身上湧出一股大力將他手指彈開。


  連孤鴻臉色由紅轉青,露出極為痛苦的神情,長吁了口氣,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他說沒事,可連孤鸞和連孤雁怎麼看他都像是有事。兩人擔心地對望一眼,連孤雁道:「大哥先去休息吧,風入衣受傷不輕,今晚不會再來了。這幾天我和老三輪流看著就是。」


  連孤鴻未置可否,目光在他二人臉上停留了一陣,轉回身去,隨意叫過一個少年,吩咐他速去將連昭叫來,緩緩向著自己的居處走去。


  連孤雁、連孤鸞望著兄長好似瞬間蒼老下去的背影,臉上表情都有些沉重。


  連孤鸞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連孤雁道:「他怎麼了?風入衣那一下根本不可能傷到他。」連孤雁神情怔忡不知在想什麼,沒有理他。


  連孤鴻確實受了不輕的內傷,方才他盡全力的一擊,這些天在他體內沸騰欲盈的內息險些無法控制,鳳紋功瞬間反噬的痛苦險些令他垮掉。


  更確切的說,這些日子連狐鴻都生活在這種痛苦之中,日夜合不上眼,稍有動靜聽在他耳朵里都像打雷。更可怕的是真氣在經脈中不受控制,頂得他常常頭痛欲裂,這些。卻偏偏不能對人言。


  連孤鴻自己已經知道結症所在,看來九層的鳳紋功已經到達極致,是自己自視過高,貪心太過……


  但現在,連孤鴻已顧不得自己的身體,兒子連暄的突然死亡,令他清楚的意識到滅頂的危險,這個喪心病狂的惡魔就隱藏在連家,有能力做到這事的人是誰?是連孤雁?連孤鸞?還是連孤鵬?

  他知道今晚二兒子連昭要做什麼,方才。他也瞧見了景秀、景成安然無事,風入衣劫持了景知,難道竟是景知?

  連孤鴻心亂如麻,他一直看好這個孫子,連昭若不回家,連家此時十九已交給連景知打理了。


  他強忍頭痛。狠狠按住突突而跳的太陽穴,等著連昭前來。


  過了好一會兒,不見連昭蹤影,連孤鴻心頭一陣焦慮,正想再喊人去催,卻聽外邊傳來響如擊鼓的腳步聲。


  來人不止一個,腳步凌亂急促,吵得連孤鴻心裡煩躁之極,厲聲喝道:「站住!什麼事?」


  連昭的聲音在屋外響起:「爹,出事了!」


  連孤鴻聞言兩手一顫,不禁連聲咳嗽。


  連昭吃了一驚,這才想起父親的病情,他方才太過心焦直接帶人過來,一時忘了父親這癥狀,於是擺了擺手,悄聲吩咐:「你們都遠點兒守著。聲音輕些,別說話。」輕輕推開門,進了屋來。


  父子相對,臉色都不甚好看。


  連昭蒼白著臉,聲音微顫,有些艱難地道:「……方才發現了連真的屍體。」


  老僕連真,幾十年風風雨雨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當初他脫離家族,連真也跟著顛沛流離,從來毫無怨言,是他的左膀右臂。連真的死,對連昭的打擊真說起來還要超過四弟連暄,令他幾乎方寸大亂,痛徹心肺。


  連孤鴻到是知道連真這人,沉聲道:「你冷靜些,到底怎麼回事?」


  連昭便將今晚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說,待說到連景知露出馬腳欲逃,風入衣突然現身,他擔心地看了父親一眼,又道:「我便叫連真去通知一下大夥。誰知直到風入衣逃走也未見他回來。我便覺著不對,正好方才為尋那個風家的惡婦,我命人將各個院子查看了一下,竟在慎思園發現了連真,他被人一劍穿心,扔在了井裡。慎思園上下已經走得空無一人。」


  慎思園,是連孤鵬的住處,老傢伙喪妻之後潛心習武,一直沒有再娶,慎思園平日只住著他和幾個親信僕從。


  連孤鴻聞言怔住,心神突地一松,竟覺這些日子一直懸在頭上的利刃被移了開去,頭也不那樣疼了,巨大的憤怒接著湧上心頭代替了不安。


  他強按住怒氣問兒子道:「這麼說,這一切都是你那『七叔』做的好事?」說到「七叔」兩字,是從牙縫裡硬生生擠出來的。


  連昭遲疑了一下,道:「他同四弟一向走得近。在庫房裡發現血荊木的那天他也在場,我估計著他手中肯定還有血荊木。咱家金烏鎮的產業,掌柜也是他的親信。只是不知景知為何會聽從他的指使。」


  連孤鴻登時想起因為這賊子竟先後折損了自己兩子兩孫,連家元氣大傷,心火愈熾,向連昭道:「當年令他以義子之名回到連家,是你祖父的意思,這些年我雖沒有重用他,自問也從無苛待。這賊子的狼子野心竟至於此,你馬上帶人出山去追,定要將他和他那幾個親信一個不漏地擒下,死活不論。我要將他的頭顱祭於宗廟!」


  連昭瞅著父親臉色不對,連忙應下,又擔心道:「父親,我將阿璇叫來……」


  連孤鴻怒喝一聲:「我這不是病,叫她來做什麼?」


  連昭驚駭地看到隨著這聲怒喝,連孤鴻充血的臉皮驀地轉紫,左側太陽穴竟然漲起鴿子蛋大小的一個肉球。


  連孤鴻痛苦地叫了一聲,捂住了那處,然後張口「噗」地噴出一道血箭,這才臉色一青,平靜下來。


  連孤鴻擺了擺手,讓兒子不要驚慌失措,道:「沒事,我好多了。你祖父一時心軟,傳了那惡賊鳳紋功,你不是他的對手,叫你二叔三叔去跑一趟。」


  連昭見父親這般情形哪肯答應,勸道:「那風入衣還會再來,二叔三叔留在家裡吧,爹您放心,我將後山各處的幾位叔伯叫來,派出人手先找到那廝再說。」


  他見父親還不放心,又忙道:「景成、景秀現在無事,我打發他倆跟去長起眼色來。」


  連孤鴻長長喘了口粗氣,憤恨地想若不是這般湊巧自己身體出了岔子,早將連孤鵬那惡賊親手捉住,到了此時,將他大卸八塊也難解心頭之恨。


  連昭瞧著父親自吐過血后,果然似有好轉,稍稍放下心來,遲疑了一下,勸道:「爹,祖父當日在恩澤殿地下修建密室,那些布置還在,要不您……」


  連孤鴻不滿地瞪著兒子:「放什麼屁!家裡這樣我哪丟得開,再說那些玩意兒若是有用,你祖父怎麼會死?快快給我滾!」


  連昭無奈,只得告退,他還要趕著去安排捉捕連孤鵬,尋找那風家婦人,應付風入衣諸事,這千頭萬緒想想都要發愁。


  連昭自父親住處出來,迎面正遇到二叔連孤雁和三叔連孤鸞聯袂而來,連孤雁見到他停下腳,問道:「你爹還好吧?」


  連昭有些尷尬,前些日子他對孤字輩諸人都心存疑慮,父親的病情便隱瞞了下來,此時倒不好開口告之實情,而且父親一生要強好勝,而今情況如此嚴重想來也不願叫弟弟們知道,便道:「父親沒事,二叔放心。」


  連孤雁點了點頭,沒有作聲,到是連孤鸞狐疑地望了連昭一眼。


  連昭也顧不得兩位叔父心中作何想法,步履匆忙回到訪幽水閣。


  他這一系的人都聚集在此等待命令。今夜先是折了四名好手,那老婦至今沒有找到,老連真又突遭不幸,這一連串的打擊令訪幽水閣的諸人情緒低迷。


  連昭打起精神先安排抓捕連孤鵬之事,打發了兩個侄兒去後山傳令,這才有暇過問各院搜查的情況。


  鐵逍遙、上官璇二人一直在旁邊陪著,鐵逍遙方才看了場連家三大高手群毆風入衣的好戲,正覺熱血沸騰十分得興奮,卻見上官璇神色有些困頓,的確,這會兒都四更天了,再看連昭這架勢,顯然是要折騰到天亮。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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