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見
凌紫藤一躍而起,再看「金絲鞭」、「銀絲鞭」二人早已不見了蹤影,一院狼籍,只剩黑衣人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當下也不去追,三兩步搶到風、花二人身前,道怎樣了?」
風靜寒沉聲道他連中那廝兩掌,剛才暈了。」
凌紫藤深有憂色,把了把花逸塵脈搏,掏出個小瓶,將瓶中五顆藥丸一齊倒出,給花逸塵含在口中。
風靜寒目不能見,奇道凌,你做?」
凌紫藤道岳大哥的『通心丹』我這裡還有五顆。」嘆息一聲,道只怕也無濟於事,若不趕快找到神醫醫治,花大哥這渾身經脈便保不住了。」
風靜寒身子一顫,澀聲道那我們二人豈不都成了殘廢。」一把抓住凌紫藤手臂,道凌,你快想法子,二弟替我挨了一掌,便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不能眼瞅著他在床上躺一輩子。」
凌紫藤神情憂慮,溫聲道好,風大哥,你別著急。」一手在花逸塵胸腹間輕輕推拿。
足有一盞茶的,花逸塵緩緩睜開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凌,你來了?」聲音極是微弱。
凌紫藤道前天中午我便到了大王集,今天聽說你們在洛陽城攪瞭望霞山莊的親事,便迎瞧瞧,跟隨官兵便找來了,你覺得怎樣了?」
花逸塵低聲笑道鐵打的江山。」牽動經脈,不由連聲咳嗽。
凌紫藤搖了搖頭,道咱們走吧。」
風靜寒抱起花逸塵,三人來到黑衣人身前。
凌紫藤道慕楚幫與你們有何冤讎,為如此陰狠毒辣,趕盡殺絕?」那人閉目不理。
風靜寒大怒,一口濃痰吐,伸腿便踢,罵道不用跟這賊王八客氣。」
花逸塵低聲道問他,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會,會對咱們的行蹤如此清楚?」他一口氣說下來,喘個不停。
那人睜開眼睛,自三人臉上一一望,臉露譏諷之色,道凌紫藤,你身手不,老子輸的心服口服。」突然間一陣狂笑,兩眼向外努出,喘息道可惜,可惜,老子不能親手殺了你們這些烏龜王八蛋」
風靜寒大怒,在他身上連踢幾腳,凌紫藤忙將他拉住,再看那人一陣扭曲,喉嚨里一聲輕響,就此不動了,不一會臉上泛起片片紅斑。
風靜寒聽得有異,道他了?」
花逸塵道他方才沾上了姓白的灑的毒,發作了。」
風靜寒「嘶」地倒吸口氣,只覺踢過那人的腳有些發酸,忙在地上蹭了蹭鞋底。
凌紫藤自外衣上撕下塊衣襟,纏好手掌,到那人懷裡將他隨身物品取出一一查看。
一時四下里靜寂無聲,風靜寒、花逸塵聽他呼吸突然一滯,低聲道了?」
凌紫藤將一塊精緻的腰牌對著雪光細細查看,低聲道刑部河南清吏司。」
花逸塵愕然道官府?」
三人默默相對,凌紫藤臉色越來越凝重,將那腰牌收起來,道走吧,官兵馬上就找來了。」
死者竟是官家的人,三人意外之下頗覺棘手,眼下這情形屍體是帶不走的,只得胡亂藏在草垛里,拖得一時是一時。
雪不知時候停了,風依舊肆虐如刀,不時折斷枯枝,掀下一團雪霧。天色已黑,四下里唯有白茫茫雪光。
客棧前院門窗緊閉,所有的房間不管有沒有人住都黑黢黢的。
風靜寒、凌紫藤踩著積雪向外走,風靜寒道凌,你那邊情形怎樣了?」
凌紫藤嘆了口氣,道我一路趕來,碰上給董大哥入葬,董大哥的小孫子剛滿月也給一刀殺了,慘得很。」
他機警地拉了一把風靜寒,兩人飛身上房,風靜寒跟在他身後,隱身黑暗之中。
大隊的官兵涌到街頭,不知是否得到了命令,無數火把燈籠照耀下,腰刀出鞘硬弩上弦,泛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風靜寒目不能見,側耳細聽,悄聲問如何?」
凌紫藤道人倒是不少,可惜來得遲了。」
他見這麼大的陣仗,一邊寬那二人之心,一邊不禁有些后怕,今日幸好黑衣人、白翎倜幾個心急大意,未料到趕來接應,若是真集齊這麼多官兵,只怕都要陷在這裡了。
此時又有一支百人隊趕,為首的漢子身材粗胖,一臉橫肉。
迎面有人與他打招呼,不知是不是因為看到熟人,那漢子腳下一急,忘了雪天路滑,手舞足蹈滑出甚遠還是狠狠摔了個屁墩兒。不僅如此,還一腳撞翻了路邊一個兩尺高的舊火爐,爐子里的火本來封得好好的,這一下火星四濺,燙得那漢子慘叫一聲,身上又是泥水又是煤灰,狼狽的樣子引得眾人一陣鬨笑。
那漢子紫青著麵皮爬起來,他見那火爐旁搭了個草棚,破木門虛掩著,惡向膽邊生,一腳將木門踹開,搶進去打眼看見兩盆吃食,罵了一句,一手一盆揚手潑到草棚外邊。登時滿地都是煮花生,還滾了幾個茶葉蛋。
「不要啊」一個頭髮花白滿身補丁的老婦自草棚里連滾帶爬搶出來,趴在地上歸攏吃食。
那漢子余怒未消,飛起一腳,正踢在老婦心口,罵道滾你個老不死,敢暗算爺爺。」
老婦登時口角見血向一旁栽去,在地上打了兩個滾,趴在街角雪地上,弱不可聞哼了兩聲。
此時街上除了官兵,還有三三兩兩來不及回家被控制起來的行人。有住得近的認識這貧困的老婦,孤零零一個人全賴有個棚子遮風擋雨,平時賣些吃食靠著大家照應勉強為生,如今禍從天降,受這一腳只怕要將命搭上了。
青衣一閃,一個瘦削的身形不知從何處鑽出來,蹲下身把那老婦翻,不顧骯髒將她上半身抱在懷裡。
打人的漢子見有人插手,正待接著尋事,卻發覺這人是個女子,聽她連聲急道祖母,您樣了,快醒來啊。」清脆的聲音帶著焦慮。既是這老不死的孫女,那漢子便消了火氣,心中悻悻。
燈光昏黃,照在這人身上,這女孩兒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劉海兒長長,面容低垂藏在黑影里,瞧不清楚長相。
凌紫藤目光一凝,雖隔得遠,但他目力甚佳,這女孩兒左手極隱蔽地在幫那老婦推血過宮,看那手法竟是個武林中人,右邊袖口一直低垂著,怕是裡面藏有兵器。
老婦咳了兩聲緩過氣來,喃喃低語花生……」
前面頭領催促別磨蹭了,快點列隊。」
那女孩兒感覺打人的漢子和周圍那些官兵相繼走開,飛快地抬了一下頭,安慰她道別慌,我幫你撿就是,都沒有摔壞,剝了殼一樣吃。你先把葯吃了。」將她半抱著拖到草棚里,趁機往她嘴裡塞了一顆葯。
風靜寒忍不住道紫藤,出了何事?」
凌紫藤抿了抿唇,只道走吧。」無辜被他三人牽累的老人似是脫離了劫難,凌紫藤心中一松,那少女抬頭的瞬間,他看清了對方的相貌。
少女肌膚瑩白如玉,兩道彎彎的細眉顰著,似心中正千絲百結。大冷的天她穿得很單薄,大大的眼睛,眼圈泛青,神色頗有些憔悴。
少女看著瘦弱終是練武之人,有一把力氣,關上柴門很快便把老婦人安頓好,她這才輕輕吁了口氣,出來又將滿地的花生大約收拾了一下。
老婦總算清醒,一邊咳嗽一邊口音很重得嘮嘮叨叨感謝。
少女打了一盆冷水將花生洗了,默默算了一下身上的盤纏,取出荷包拿了一塊大約七八錢的銀子放在老婦枕邊的破草席上,柔聲道這些吃的賣我吧,我晚上還沒有吃飯,餓得很。」
那老婦連忙推拒,那些花生總共也不值一錢銀子,更不用說掉落在雪水裡,這好心的姑娘剛救了性命,哪裡還能要她的錢。
少女苦笑了一下,道大娘你再去找郎中好好看看,開幅葯吃,不要落下病根兒,這點錢怕是還不夠,你拿著就是。」
她又勸慰了幾句,終是覺著有些餓了,剝了幾顆花生吃。
她靠著柴門,一邊吃一邊留意外邊的動靜,右手下意識得撫弄袖中事物,那裡一直藏著一把短劍。
她右手的虎口和幾根纖細的手指上都生著一層薄繭。
官兵這麼大動靜,卻是撲了個空。鬧哄哄折騰了足有兩個時辰才撤離,待人都散盡已經快到後半夜了。
老婦精神本來不濟,又受了傷,已經睡著。
那少女低頭瞧瞧手中劍,嘆了口氣,起身自草棚中出來,縱身上房,向南面街頭直奔下去。
她奔出不遠,卻見街頭燈火通明,一隊隊官兵來往盤查得甚緊,遲疑了一下,掉轉身沿著牆角慢慢地向回走。
長街孤靜,滿地白雪映著青幽幽的寒氣,只聞她一個人的腳步聲。
雲層間射下一縷冷月光,照在她的青衣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少女仍在暗處徘徊,凄冷的風吹透她的薄衫,吹亂她的長發,她卻渾然不覺,只是不時抬頭望天,發出一聲嘆息。
一聲尖銳的呼哨自遠處響起,青衣少女霍得一驚,抬頭見城西半空一道藍焰升起,身子巨震,佇立原地呆望那藍焰漸黯淡下去,消失於夜空。
黑暗中只聽心跳砰砰有聲,過不多時,驀得幾乎同時兩道藍焰升上半空,一道在城北,一道便在附近。
緊接遠處傳來急驟的馬蹄聲,轉眼到了街頭。
幾個聲音同時響起人?」
「深更半夜亂闖,下來」
「官府輯拿江洋大盜,下馬,下馬。」
馬上人同聲喝道滾開」兩匹馬並騎直衝,街頭頓時大亂。
青衣少女聽得兩騎漸近,四下一望,閃身藏入暗處一段殘垣后,探身張望。
夜霧中依稀可見兩匹馬由遠而來,馬上人都著白衣。
一個道楊師弟到現在還未醒,見了師叔你一定要幫我。」
另一個年長的聲音道師叔定說沒空,眼前的大事還忙不完……」兩馬疾沖而過,漸去得遠了。
青衣少女在殘垣后緩緩坐下來,頭靠在破壁上閉目沉思,這破壁正擋住北風,到不甚冷。
青衣少女疲憊之極,過不多時竟坐在雪地里抱著劍沉沉地睡著了。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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