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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雪洛陽 第一章 娶喪

  ??化十六年的十一月,洛陽。


  天氣已經十分的寒冷。


  剛下過一場雪,天地皆白。


  天剛一亮,整個城裡就顯出異乎尋常得熱鬧。


  男女老少擠在道路邊上翹首而望,就連屋頂和小樓的橫欄上都坐滿了人。


  垂髫幼童身穿花襖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叫笑戲鬧。


  突的人群一亂,五匹馬緩緩向街頭而來,當先是匹神俊非凡的黑鬃馬,馬上坐了個紫臉膛的漢子,一身錦袍,腰間隨意系了條火紅的寬綢子,外罩暗紅色大氅,甚是鮮艷奪目。


  他身後四匹白馬,馬上各坐一名十五六歲的紅衣少年,端著大托盤,沿路向人群分撒碎銀糖果。


  一個茶行老闆離遠叫道二爺,『望霞山莊』今兒個大喜啊」


  紫臉漢子哈哈一笑,道大伙兒捧場,同喜同喜,哈哈,掌柜的,一會兒新娘子接來了,別忘了去喝杯喜酒啊。」


  那人連聲應承一定的,一定的。」


  馬蹄的的,一匹快馬轉過街來,馬上人離遠看到紫臉漢子,喜道二哥。」


  這人馳到近前,翻身下馬,道二哥,聽說袁總兵送三出嫁差了五百多名官兵,這可是洛陽十多年來最排場的婚事了。」


  紫臉漢子微微一笑,道:「七弟,一會兒你在這裡,二哥跟著少莊主去瞧瞧熱鬧。」


  那「七弟」應道:「這裡你放心吧,只管和三哥四哥他們同去就是。」


  此時,便聽城北鞭炮聲響成一片,鞭炮一響,頓時鑼鼓喧天,喇叭嗩吶一齊奏起。


  街頭一陣大亂,眾人向前擁去,都道:「來了,來了。」


  那七弟揚聲道:「大家別亂,讓開路,別亂,別亂。」口裡喊著,飛身上馬趕上前去。


  喧鬧聲中人潮湧動,漸到街頭。


  人群往兩邊一分,兩隊披紅少年挑著鞭炮當前,長長的吹鼓手隊在後吹吹打打簇擁著一頂大紅花轎轉到這條街上來。


  轎旁一匹棗紅馬,馬上坐了個二十上下的少年正左顧右盼,沖路人微笑致意。


  少年渾身披紅挂彩,頭系紅巾,胸前大紅綢結,紅袍子上用金線綉著大朵的茶花,身材修長,面容俊朗。


  紫臉漢子催馬迎上去,那少年一眼瞧見,叫道:「二叔。」


  紫臉漢子笑道:「青樹,你今日的這身打扮可俊得很啊。」


  兩人並轡而行,那少年方青樹含笑道:「二叔,爹說請您多費點心,」壓低聲音道:「別讓袁大人小瞧了咱們望霞山莊。」


  紫臉漢子哈哈一笑道:「不勞你爹吩咐,二叔有數。」


  兩匹快馬由後面趕上來,馬上乘客是兩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兩人一齊抱拳,叫道:「二哥。」


  紫臉漢子一頷首,道:「老三,老四,你們也來了。」撥轉馬頭走在兩人中間,低聲道金陵冷家的人還沒有到?」


  他們幾人的大嫂望霞山莊的主母冷氏出身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金陵冷家,乃是冷家家主冷樂山的親堂妹,若非這層關係,望霞山莊在洛陽也只是土財主,絕無可能高攀上這門貴親。


  那「老三」低聲笑道我們出門時已到了,大哥親自接去了,聽說來的是冷門主的師弟宋樂賢宋大俠,賀禮帶了三大車……」


  幾人說著話,迎親隊伍已走出半里餘地。


  轉過街去,方青樹見一路眾人議論紛紛,含笑湊到紫臉漢子耳邊道:「二叔……」


  話剛出口,突然「叭」的一聲,前隊應聲起了一團煙霧,當先的五六桿鞭炮同時啞了。


  方青樹一呆,高聲道:「回事?」


  三爺四爺飛馬上前去查看,隊前的錦衣少年甚為奇怪,回道:「三爺,四爺,您看,葯捻斷了。」


  那三爺心裡咯噔一下真他娘得邪門,難道要出事?」喝道:「點上」


  鞭炮聲中隊復前行。兩人一左一右護在隊旁。


  剛走出十來步遠,突然「叭……叭……」連聲,紙屑紛飛間,十餘桿鞭炮沒了聲音。


  這次三爺可瞧得清楚,催馬上前,馬鞭在地面一掃,捲起幾粒石子,鐵青著臉揚聲道:「哪位道上的路過?還請現身指教望霞山莊張信平,嚴聞雙有禮。」


  二人在馬上一抱拳,目光炯炯,向人群中望去。


  迎親隊伍已然停下,紫臉漢子和新郎官方青樹兩人趕到跟前,街頭一片寂靜。


  突然一陣笑聲自道兩旁的高牆上響起,笑聲甚是冷峭,卻不見有人現身。


  紫臉漢子臉色陰沉,冷冷的道:「今天是我們少莊主大喜的日子,既是不肯露面,三日後午時在下方雲奇在城北青松閣擺酒向閣下討教。望霞山莊以往若有得罪之處還望高抬貴手」


  停了停不見有動靜,方雲奇一揮手正要下令趕路,突然三匹快馬轉過街頭。


  馬上乘客頭系白綾,身穿麻孝,突見這街上人山人海都吃了一驚,三匹馬奔得正疾,收勢不住直撞上來。


  吹鼓手一陣大亂,讓出路來。


  這三人將馬帶住,見是迎親的隊伍,臉上神情都頗有些不自然,互望一眼,帶馬退至路邊。


  方青樹早便按捺不住,催馬來到三人面前,厲聲道:「你們受何人指使這麼一身鬼打扮來搗亂?」


  方雲奇見這三人年紀都甚輕,腰間佩劍,顯是練武之人,皺了皺眉,跟上前來。


  三人中一個黑面少年將頭一昂,冷冷地道:「你娶你的親,我們報我們的喪,趕緊地別耽誤工夫」


  張信平怒極反笑,道:「你奶奶的,是死了爹還是死了,這麼沖?」


  三人聞言臉色大變,黑面少年伸手握住劍柄,厲聲道:「你說?」


  張信平斜眼看他,冷笑道:「要動手嗎不跳字。


  方雲奇溫言道:「三位少俠,你們是哪家哪派的?」


  三人中年紀最輕的少年開口道:「我們是……」


  黑面少年道:「徐師弟,他們出言無理,不跟他們說。」


  那姓徐的少年「噢」了一聲,閉上了嘴。


  四爺嚴聞雙一直沉默寡言,聞言「哼」了一聲,道:「三位來攪望霞山莊的局這年紀還嫩了點,說出受何人指使,我們不為難你們三個就是了。」


  中間那少年先前臉上還有幾分歉意,聽這話皺眉道:「這些人莫名其妙,楊師弟,徐師弟,咱們走。」


  方青樹恨他三人無禮,揮鞭去攔那黑面少年,喝道:「說清楚再走。」


  突然寒光一閃,方青樹但覺小臂一痛,縮手不迭,馬鞭已落在地上。


  黑面少年拔劍在手,啐了一口,道:「滾開。」催馬前行。


  望霞山莊諸人見他突然拔劍傷了少莊主,登時鼓噪,呼喝聲中各出兵刃將他三人團團圍住。


  張信平喝道:「拿下好好拷問。」


  中間那少年亮劍在手,抬頜沖其餘二人使了個眼色,兩人會意圈馬,三匹馬頭尾相連,三人背對背冷眼漠視,寶劍寒光閃爍。


  張信平一伸手,旁邊有人遞上一桿鐵槍。


  他接槍在手,「呼」的一聲便向黑面少年扎去。


  黑面少年揮劍去格,「噹噹當」槍劍相撞,槍長劍短,黑面少年近不得他身前,大為吃虧,坐騎連連後退。


  張信平一心要他好看,抖腕便是三槍。


  為首那少年叫道:「楊師弟,。」


  話音未落,「嗤」的一聲,黑面少年半幅衣袖已給劃開,白麻布頓時被血染紅。


  為首那少年搶上前替黑面少年連擋兩劍,黑面少年早紅了眼睛,一聲怒吼,自馬上飛身而起,凌空向張信平撲去。


  張信平回槍不及,只覺冷風襲面,肝膽俱寒,百忙中翻身滾下馬去,剛一著地,只聽那馬嘶聲悲鳴,已被那少年一劍斬為兩截,血箭崩流,濺了周圍眾人一身。


  黑面少年一躍而起,左手一抹臉上馬血,挺劍再刺,張信平單膝著地,回身招架。


  嚴聞雙率眾上前戰那兩個少年。為首那少年劍法甚高,竟逼得嚴聞雙險象環生。


  方青樹包好傷處,自手下人手中要過長劍,便要上前,李雲奇伸手將他拉住,自腰間取出三柄飛刀,甩手擲出。


  為首那少年正一招「屈陽之華」刺出,突覺背後生風,心中一凜,旋身橫衝幾步,飛刀擦身而過,一分神間,突聽嚴聞雙斥道:「撤劍。」頸上一涼,已多了柄刀。


  那少年濃眉一掀,強忍住怒氣,冷笑一聲,「當」地棄了寶劍。


  那姓徐的少年與他相隔不遠,見狀驚道:「梁師哥。」緊接「啊」地一聲驚呼,腰上受了傷,動彈不得,立時刀劍壓身。


  那姓梁的少年眼見只剩楊師弟一人在拚命,劍招卻已全無章法可言,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暗道:「今日不明不白栽在這裡,若是換了別人還可讓他快報個信,楊師弟是有名的拚命三郎,不打到爬不起來是八匹馬也拉不回的。唉。」


  果然聽得張信平長聲笑道:「還不認輸。」


  黑面少年一聲不吭,奮起一劍,只聽「嗤」「嗤」連聲,手臂前胸大腿連中數槍,劍勢卻未衰,正砍在張信平左臂,深入數分。


  張信平「啊」地一聲驚呼,罵道:「你他娘的好狠。」一槍刺中黑面少年肋部,向外一挑,槍桿重重砸在他背上。


  黑面少年全身浴血,再也支撐不住,俯身摔倒。


  他兩手撐地剛支起半截身子,卻覺後頸一痛,三四個聲音同道:「別動。」眼前一黑,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那兩個少年見都是神色大變,姓梁的道:「楊師弟,你樣了?」


  黑面少年低哼了一聲。


  方雲奇皺了皺眉,道:「三位是華山派的,貴派當真有人過世了嗎不跳字。


  見三人對他都是怒目相對,一時語塞,暗暗叫苦,心道:「這次和華山派的梁子可是結大了。華山派高手如雲,傳聞掌門『春秋劍』華子峰劍法如神,極難對付。不過它華山派自居名門正派,此次是他們理虧生事,說出去也未必好聽。」想到此淡淡道:「三位出身名門,竟將我們的喜事攪成這樣,有些說不吧。」


  那姓徐的少年臉色青白,怒道:「你們以眾欺寡,暗箭傷人,卑鄙無恥」


  他年紀最小,遭此大變,氣急之下竟帶了些哭腔。


  話音未落,突聽得一人大笑起來,邊笑邊道:「罵得好,罵得好哈哈」


  眾人都是一驚,尋聲望去,卻見那頂大紅花轎上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


  一個黑衣漢子尤自大笑,兩腿搭在轎沿上。另一人一襲絳紅色袍子,臉色有些蒼白,幾綹短髯,約有四十幾歲的模樣,坐在黑衣漢子身旁。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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