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嗜心蠱
“側妃,請喝茶。”
失魂的方筠兒,自從聽了宋樂嫻的低語,便一直魂不守舍,此時虞姬來敬了茶,也隻是草草了事,完全不在狀態之內。
借著,虞姬便坐在了左座,接受著三個姨娘和四個侍妾的敬茶禮。對於不重要的人,虞姬隻是敷衍而過,但對於韓琳,這卻是個讓虞姬意想不到的人。當初在西秦山莊知道她對曹子衿有意,卻是不知她竟然甘心待在曹子衿身邊隻做一個姨娘。那溫潤如玉的女子,在內宅之中,想必也是飽受煎熬,不然那一雙溫水的眸子,如何會平添出七分的清冷。
為此,虞姬多看了韓琳兩眼,卻收到韓琳眸中那意味不明的目光。
簡單的入府禮閉,曹子衿便帶著虞姬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大廳。
曹則毓一直在姚綰身側靜靜地待著,直到宋樂嫻一行人都走了,才抬首看向身旁一直蹙眉坐著的姚綰,“母妃……”
姚綰回神,才注意到一直在身旁的曹則毓。玉手拂上曹則毓的頭,輕問道,“毓兒還沒走?”
“母妃是不是不開心父王帶回來的女人?”
姚綰聞言不禁失笑,兒子雖小,卻比老子更看得懂人心。
“毓兒覺得在場的人,有誰開心?”
“父王……”
小孩子都看得這麽清楚。
“毓兒,回吧。母妃還未抽查你昨日的功課。”
由著曹子衿牽著自己朝著楚王府的聽荷池而去,掃眼路過的仆人眸中那不明所以的精光,虞姬不禁破笑。
“虞姬想問,王爺這麽做,意欲何為?”
在聽荷池亭中站定,曹子衿才肆無忌憚地將虞姬輕抱入懷,垂首落在虞姬耳側,輕語道,“欽欽,現在我沒辦法把正妻之位還給你,但是,你是我心裏唯一的妻。”
虞姬聞言,心下微動,隨之卻道,“王爺可知有句話,真正愛一個人,是不會把她置於風口浪尖,讓她成為眾矢之的的。”
“欽欽,你在怪我麽?”
曹子衿對於稱謂的堅持,虞姬已經不打算去糾正。這或許,還可以成為可以利用的一點。
感受到曹子衿那漸漸收攏的雙手,虞姬不由得深呼吸,“王爺將虞姬置於風口浪尖,是不是該給虞姬一些補償?”
曹子衿聞言,輕輕鬆開雙臂,認真地看向虞姬,“你想要什麽?”
“一個救命的東西。”
見曹子衿聞言便沉默不語,良久之後,虞姬突地輕笑,“王爺何必如此緊張,虞姬隻是在內宅住不慣,怕應付不來王爺的女人。”
明白虞姬的擔憂,曹子衿的心不僅又再次一抽,自己做到了這個地步,還是沒辦法保證她的安全麽?
“王爺?”
“我會安排人保護你的安全。走吧,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對於曹子衿這突然的態度轉換,虞姬實在來不及反應,隻得再次任由曹子衿將自己拖向菩提院。
當站在菩提院院口時,虞姬縱使是再淡定也不由得驚詫流露在麵上。
滿園的紅簾,在這冰冷的楚王府中,印著六月的純陽。輕開的屋門之中,紅柱暖帳,圓桌上放著一套精美的鳳冠霞帔。鳳冠之上那碩大的夜明珠,在白日裏靜靜地立著,不耀眼卻珍貴。
輕撫上那鳳冠,虞姬不禁出口問道,“王爺這是要和虞姬拜堂麽?”
“這是我在回來的路上見著的,想著你穿上一定很美,便命隨風買了下來。回來卻發現你不在了。失而複得,欽欽,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
感受著肩上的重量,虞姬看著那滿目的紅,卻不知該說些什麽……記憶裏,自己與曹子衿之間的糾葛,不就是隻有代替葉夢欽嫁給他那一年,加之在青鸞山被他推下懸崖那一段麽?
為奪羊皮卷和黑血滴心玉,便將自己推下懸崖……他殺了絕息樓的人,他殺了諾娘,滅了絕息樓!都是他幹的!他還想要從自己身上獲許什麽?當初的那個遲幼欽早就死了!掉下懸崖就死了!死了!
待到曹子衿發現虞姬情緒不對之時已經遲了,隻見著虞姬發瘋似的掙脫自己的懷抱,拔起桌上的燭台便要朝自己刺來……
“欽欽!”
“啊……殺……殺了你!”
虞姬的腦中,眼中被一片猩紅占據,那片猩紅的當中,走出一個血淋淋的人,帶著那貪婪狠辣的笑,朝著自己伸出惡魔一般的血手。那模糊的影像,最後聚集成一張麵目猙獰的人臉,是曹子衿……是曹子衿!
不……不可以!不可以!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奪去了虞姬反抗的能力,隻能痛苦地撲倒在地,蜷縮著揉著自己的胸口,“啊……”
虞姬這般失態的模樣,曹子衿是第一次見。心下一陣不好的預感襲來,當即撲上前拉起虞姬,卻不料虞姬倏然一個狠口咬在自己肩上。
忍著那撕肉的疼,曹子衿隻想喚醒失去理智的遲幼欽,“欽欽!”
正巧來到菩提院的如影聽得內裏那不尋常的呼喚,連忙闖入院中。側身見著曹子衿抱著佝僂的虞姬跪在地上,當即進到內裏疾呼道,“王爺!”
“如影,出去!”
如影聞言,透過那銀色麵具,卻見著曹子衿右肩上那斑斑血痕,“王爺,這女人瘋了。”
“出去!”
如影卻是不聽曹子衿的命令,連著上前兩步,走到曹子衿身前,提劍對著虞姬。曹子衿見狀,連忙抱著虞姬挪向,惡狠狠看向如影,“本王叫你出去!”
“王爺恕罪!”
一語罷,如影便迅速挪位對著虞姬後脖項便是一砸,隨之在曹子衿反應過來之際便離開菩提院。
看著如影這般迅速離開,曹子衿也顧不得教訓他,隻連忙將暈倒的虞姬抱到內室。
床榻之上的人因痛而麵目扭曲,曹子衿隻覺得心比肩更痛。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像得了魔怔一樣?
曹子衿帶著那一份憂心,本意運功為虞姬調整內息,卻不料內功剛到兩掌之間便消散不見,無論如何都渡不到虞姬體內。
正是曹子衿百般無奈之際,如影便帶著救命稻草來了。
“十六,你肩上有傷。”
“無礙。”
“十六,你的傷口有毒。”
陸暉提醒,曹子衿才微側頭看向自己墨衫之上的黑血,“你先救她。”
說罷這話,曹子衿便起身將床沿讓給陸暉,從陸暉攜帶的藥箱之中尋了一粒百解丸服下,便端端坐在陸暉身側,緊緊盯著床榻之上那皺眉昏迷的人兒。
診著虞姬的脈象,陸暉竟漸漸眉目深沉。
陸暉這輩子,除了研製醉生夢死失敗的時候皺眉,其餘時候,可從未見他皺眉。此時見著陸暉這般模樣,曹子衿倏地便心下沒底,“如何?”
聽出曹子衿話中的焦急,本著醫者之心,陸暉也隻有實話實說。
“蠱毒發作之時,她是不是緊握胸口,雙手發涼,神誌不清,痛不欲生?”
回想起虞姬那痛苦的模樣,曹子衿微閉眸。
曹子衿的沉默,給了陸暉最後的論斷,“她被人下了嗜心蠱。”
“你說什麽?”
“嗜心蠱,芙蓉城的東西。”
又是芙蓉城!
“她命不久矣,十六你最好……”
“你走。”
“十六,嗜心蠱最狠的,不是讓人死,而是吞噬心智。服蠱者在下蠱之時便被下了命令,若服蠱者本體反抗這個命令,那便會被嗜心,由此將承受撕心裂肺的痛,直到死亡。”
“把醉生夢死帶來。”
“沒用的。醉生夢死雖是解毒聖藥,卻解不了嗜心蠱。嗜心蠱本就不多行於世,難有人有破解之法。”
“難有不代表沒有。”
看向曹子衿那憂心忡忡的模樣,陸暉沉默一晌,錯身收著藥箱,出門之際,看著屋外漸漸西沉的陽,對著床邊的曹子衿聲無波瀾道,“若真要如此,那你便去找到蠱主。”
蠱主……
看著床上痛色不減的虞姬,曹子衿隻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被吞噬不見了。好不容易看著她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麵前,難道就又要陰陽相隔?
不……
五年自己已經受盡了煎熬,怎麽可以再承受下去?
不可以!
絕不允許!
夜幕降臨,虞姬再醒來時,隻覺得渾身發熱。抬手擋去滿室的紅光,半晌之後,才從那長長的夢境之中回到現實。透過縫隙看向頭頂的羅帳,才緩了氣,原來還是在古代啊。
屋內傳來的熱氣,不禁讓虞姬起身。起身之際,虞姬卻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著似乎不對勁,再抬眸,屋口的圓桌邊,正坐著一個紅袍加身的男人,手中提著一隻玉壺,雙眸充滿笑意地看向自己。
凝眸半晌,虞姬腦中才又反應過來,對了,他是曹子衿。現在自己是他的四夫人,這婚房,是他給自己的禮物。
可是自己怎麽會突然睡著了?
緩緩走近曹子衿,看清曹子衿麵上那巧做歡顏的神情,虞姬不由得心下沒底,“王爺,虞姬可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
“沒有,你很美。”
紅燭之下,兩隻晶瑩剔透的玉杯閃著光,靜靜立著。看著那光滑的玉杯,虞姬不禁輕執一杯,看著上頭那精心雕刻的鸞鳳和鳴,情不自禁柔聲道,“王爺這是要和虞姬喝交杯酒?”
“合巹酒。這是你差我的。第一次入洞房,你把酒都喝了。這一次,我悄悄藏了一壺。”
曹子衿這無厘頭的話,聽到虞姬耳中,真是有特別的味道。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虞姬才將那冰涼沁指的玉杯放回桌上,“良辰美景,虞姬為王爺舞一曲貴妃醉酒如何?”
“好。”
玉指提過曹子衿手中的酒壺,虞姬便旋地三步,恭腿為姿,由著心中哼起的小調,來了一支貴妃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