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花主夜
一月前,葉家大少,葉少臻夜闖星月閣新晉花主虞姬屋中卻被采花大盜輕薄一事第二日便在玄都傳得沸沸揚揚,接著,葉少臻被葉宗盛禁足一月的消息也徑走玄都。
剛開始玉媽媽雖很生氣,不知誰嚼舌根將這樣的消息傳了出去,可在這一個月裏,見著星月閣裏三層外三層絡繹不絕來客時,卻笑得合不攏嘴,完全沒想到,那樣自己極力封殺的事兒,竟然會給自己帶來這麽多銀子。
這些人,鍥而不舍地來,隻是為了一睹虞姬的風采,更有甚者,學著葉少臻和那不知明采花大盜那般,夜深人靜時爬到虞姬屋子之外。然而這些人,最後都被星月閣的守備亂棍打出。星月閣對虞姬這等超乎常人的保護模式,更是激起了眾人的窺視欲望。
也就在這一個月的欣喜忐忑中,眾人終於等到了星月閣的花主之夜。
現下,尚是酉時,星月閣一層便人滿為患,玉媽媽見人數過多,也多有魚目混珠之人,便聽從虞姬的,著人在星月閣外分成兩個門,一乃持有星月閣貴賓帖的貴賓門,一乃普通賓客門,這一道門,便是想進星月閣,得先交一千兩。交不來的,且就進不來星月閣,隻能在星月閣外聽著內裏絲竹管弦幹焦急。
一時之間,因著這法子,星月閣外便炸開了鍋,眾家子弟為了這心心念念一個月的角兒,紛紛回家拿錢偷銀。雖不說能買到那花主,且就是瞧上一瞧,日後與人閑聊,也有說的話不是?在貴公子的圈子,若是這些事兒不知,那定是遭人嫌棄的。
任由外頭熱鬧非凡,在舞台之後的裏屋中靜靜候著的虞姬,卻和阿辛忙著自己的活計,聽得幾句閑言碎語,偶爾輕笑。
“咱們星月閣今兒人真多。聽那些人說,都是來看虞姬姐姐的呢。”
“要是什麽時候,咱們也能像虞姬姐姐那樣兒就好了,這麽多男人爭著搶著看,那不是看上誰直接點名就是了?”
“哈哈……”
聽得帷幕前那幾個偷窺前堂風光的姑娘嘰嘰喳喳,在裏屋的虞姬險些沒閃了腰。失笑未盡,卻又依舊聽得那刺耳的冷嘲熱諷——
“有什麽了不起的?最後還不是一樣被人買去當小妾,又不是正主夫人,有什麽好得意的。”
說這話的,不用猜虞姬都知道是誰。
“玉袖姐姐,恐怕咱們是連去給人做小妾的機會都沒有。不過,你倒是有葉大少爺寵著,做不做妾都挺好的。”
“你……”
“哎……玉袖姐姐,剛才我瞧見了葉大少爺,和其他幾位,可都在二層,你說,今夜,葉大少爺會不會帶你回葉府啊?”
“……”
“哎,玉袖姐姐別走啊……”
“切,瞧她那樣兒,今晚誰看不出來是虞姬的主場?她打扮那麽妖,還想搶風頭?”
“就是,有人買了她算他幸運,要是沒人買,咱們且瞧著媽媽怎麽收拾她吧。”
“就是……”
身處勾欄地裏,認不清現實的人,隻會被排擠。虞姬的起步點比外頭的人都高,所以就算她不給旁人麵子,旁人也不能奈自己如何,可是玉袖不一樣。她一直和她們是一個階層的,平日裏也就比她們舞步強些,有個葉家少爺寵著,旁的,誰也不服她。這般趾高氣揚的模樣,生生惹人厭。
“姑娘,前台差不多了。”
換上了一席白衣的虞姬,跟著阿辛走到幕後,透過一絲縫隙,看著前台喧囂漸停,甩著水桶腰的玉媽媽,帶著那一抹紅得驚心動魄的唇一張一合,宣讀著星月閣的規矩--
“各位公子官人,今日來了我星月閣,無論是新人還是舊客,便都要守我星月閣的規矩:
一、不得強我星月閣人之意,若要春宵一刻,必然要千金一擲。
二、星月閣人不出閣,諸位若是與我星月閣的人兩情相許,隻要銀子足了,玉媽媽我自會放人,若是有人生了歪心思,可別怪我星月閣心狠手辣。
三、凡是進了星月閣的公子大爺,不問身份,隻論銀子。若是不巧惹了官府,星月閣可不是吃素的。”
聽得玉媽媽那擲地有聲的宣讀,虞姬隻不禁垂首失笑,和五年前,當真是一模一樣,一字不落。
幕後虞姬失神之間,台上的玉媽媽卻又繼續道,“此外,本次花主夜情況特殊,玉媽媽我且在這兒撂話,今夜花主拍賣,隻取現銀銀票,不取詩詞歌賦曲。若有人犯此條,別怪我星月閣不顧諸位客官的身份!”
虞姬破笑,這玉媽媽還當真是……實用主義。
玉媽媽退走,舞台空曠,大堂之中燭火驟停,在一番屏氣停息之後,舞台之上的燭光突亮三盞,在那燭光照耀之處,舞台台樓之上,那臨梯屋門齊齊打開,眨眼之間,屋內就翩翩飄出十來粉衣紗裙的妙齡女子。轉眸之間,隻見那十女子粉紗掩麵,纏著臂腕間的長絲帶,飄然而下。
待十人蓮步悠悠在舞台之上錯落而立,不待堂中眾人驚詫結束,大堂不知處便弦樂高揚。
拂袖起,挽袖落,握握楚腰繞若蛇。
粉衫斂玉足,踝鈴音脆伴樂出。
玉指纖纖齊拱月,仙語流連漫襲耳。
一曲前奏舞,讓在場的男人看得如醉如癡,仿若身臨仙境那般,那動人清冷的舞姿,足以讓人忘記,這是在勾欄地……
“騰!“
一聲輕響,倏地將眾人的視覺聽覺拉至星月閣大堂之頂,由上垂下一道白簾,此時,樂曲轉高,節奏轉急,舞台之上的十個粉衣女子在白簾垂地之際,隨著那急如閃電的樂曲迅速裹入白簾,各自為姿。隔簾而望,讓人看得欲罷不能。
十女子停步,急奏忽停。
“遙遙聞……”
清嗓出,柔樂再起。從那白簾之巔,竟有一紅衣女子,懸簾踏空而落,玉足踏下,十女子破簾而出,玉手聚頂,將那落下的女子托舉當中。
掌中飛燕。
這是眾人見著這翩然而下的女子的第一印象。
旋轉之間,眾人才看清,在眾光聚焦中心的她,麵上一抹玉色麵紗,掩去大半風光。左額角一記帶粉花鈿,將那一雙燦若桃花的媚眼襯得如妖如冶。
佳人落地,十女散去。撚指做花,藕臂上揚,玉足勾地,隻等著那曲風再轉……
旋轉之間,在眾人驚詫之時,虞姬卻是把二層貴賓席上的貴賓打量了遍,心中掂量三分,才緩緩開口唱到——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寧不知,
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一曲佳人舞,在那勾天劃地的舞步中,帶著堂中眾人入天下海,九州相遊,玉紗吹落,回眸一笑百媚生。樂曲餘音寥寥,虞姬卻果斷收了那未盡的媚笑,一席紅衣婷婷,與大紅的舞台相織相融。
待堂中燭光全亮,眾人才當真看清舞台之上那女人的模樣。
紅裙裹身,肩上的玉骨若隱若現,皎白的長項之上,一張五官端正卻每一處都透著媚色,左額角那醜陋的傷疤,在生蓮花鈿的映襯下,卻別有一番滋味。那始終停留在唇角的笑意,凸顯的是一個人由內而外的自信,堂中大多男熱門自問,見過的女人不少,但是這般擁有蔑視眾生自信的女人,卻少之又少。
虞姬該做的,已經做完,餘下的,她隻需要坐在大堂之中,等著那個買她的人叫價。
在玉媽媽按照流程,先拍那十個伴舞的粉衣女子之時,二層的貴賓席上,那一眾不容小覷的人,也紛紛低語,討論著堂下那女子。
綿綿長長半個時辰過去,那十位粉衣女人的叫價也即將結束。
一直妄想出風頭的玉袖,此時才在舞台之後的某角落醒來,揉揉疼痛的後腦勺,回過神來便急急忙忙跑到幕後,還不待上前,卻聽到星月閣的俊俏小生開始對最後一個姑娘報價,當即一個氣憤,欲衝上那舞台,卻被一人忽地一把扯到一旁的裏屋。
“砰!”
被那人壓在緊閉的門上,玉袖才看清那人的容貌,當即麵頰非來兩片紅暈,忍著胸口撲通急速跳動的心,羞羞地看著那人,見那人整個人壓在自己身上卻良久沒有動作,才嬌羞小聲喚道,“葉……葉少?”
被玉袖一喚,葉少臻才收回眸光,又再次帶著那充滿欲~火的目光掃視著麵前的女人,一抹壞笑後,直接將玉袖扯到內裏,將玉袖剝了個幹淨後,卻突然退開,大掌一拍,“進來。”
玉袖見狀,對葉少臻的行為完全不解,當看到從屋外突然闖進來的男人時,驚叫之中才恍然大悟,當即隨手掏來一件衣裳擋去身上風光,帶著哭腔追去那提步離開的葉少臻,“葉少……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你的女人!”
葉少臻聞言,當即腳步一頓,側身嫌惡地看向那玉袖,“本少的女人多了去了。”
說罷轉而對屋門口那站著畏畏縮縮的男人錯身道,“如果不能讓這個女人臣服在你胯~下,你也沒必要活了。”
那本來顫巍巍的男人在聽到這話時,當即雄壯了膽子,目光更是貪婪地朝著膽怯地朝後走的玉袖身上打量,窺視去。
見那男人上前,葉少臻果斷推門而出,充耳不聞身後玉袖那求饒的聲音。閉門之間,聽得內裏男人道,“玉袖,我想你想得緊啊!那虞姬,一個醜婦,比起你,差的多了。乖乖……別跑啊!”
“啊……你別過來!”
“啪!”
“老子上你是你的福氣!”
對於裏頭那對狼狽為奸的男女,葉少臻隻餘下一抹意味深長的壞笑,離開幕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