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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曹操何許人

  “嗝……”


  放下碗筷,這一個飽嗝,道出了遲幼欽的饜足。倒不是遲幼欽總愛打嗝,隻是,這是一種表達心情的好辦法,一個嗝,滿滿地都是心情啊!勝過萬千言語表達自己的舒心!


  人生啊,吃飽喝好睡飽,足啊!

  對於遲幼欽這麽沒形象的模樣,曹子衿縱使聽在耳裏,也半點沒抬頭看過她一眼。隻是,那掛在嘴角的笑意,出賣了他的心情。而在遲幼欽那一個長嗝呼出之時,曹子衿的畫作,也算是最後完成了。


  勾墨,提筆。半點不拖泥帶水,完美!

  “過來!”


  聽得曹子衿這麽準時的喚,遲幼欽連忙再泯了一口茶杯中的清水,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書案前,看著神情專注地盯著書案,嘴角帶著一抹得意的笑,而手中的毛筆,輕懸胸前,筆挺中帶著隨意地站著的曹子衿,“嗯?”


  見遲幼欽那麽自覺地在書案邊上停下,這距離,不是曹子衿滿意的。


  “再過來一點,到這兒來。”


  聽著曹子衿的話,看著他眼神示意的身側,眼軲轆一轉,走到曹子衿身側,麵朝著書案,站好。隨著曹子衿手中毛筆的示意,看向書案正中。


  “嘶……”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好大一幅色彩渾厚的畫作,隻是,這場景,怎麽看著有點兒眼熟?目光再觸及畫作左上角的小詩,一眼掃下來,遲幼欽當即驚得目瞪口呆。


  見遲幼欽看著書案上的畫作愣神許久,不自覺連呼吸都屏住,曹子衿那有些小顫的心,終於催了他問出口,“如何。”


  兩個字,出了口,一如常態的不見波瀾,可是,曹子衿的心,卻是充滿了期待,一種來自於遲幼欽的肯定的期待。


  也不知遲幼欽有沒有聽到,隻是大半晌,曹子衿都得不到半點回應,耳邊,隻有屋外那湍湍江水與船體碰撞傳來的點點聲響,而後,就是二人毫不一致的呼吸聲,一輕一重,一緩一急,一頓一續。


  待遲幼欽將這畫中的點點滴滴都看了個透,終於從腦子裏擠出了一個字,“好。”


  是太好了!好得遲幼欽找不到什麽話來形容。


  這是伏幽穀的清晨,懸江岸上,那兩抹相依相偎的身影,和遠方那一輪從江麵之下露出半點光輝的朝陽,與身後那片林子尚未完全褪去的黑夜之中的三亮點殘星相應,一麵是渾紅暖人呢,一麵是淡黑清心,那兩抹身影,好似就站在這黑白糾纏之間的縫隙之中,享受著這一片隻屬於兩個人的世界。


  一首來自於遲幼欽喃喃自語的小詩,毫不違和地以蒼遒有力的筆鋒勾勒下,在畫的一角立著,每一個字,都充滿了霸氣。一瞬間,便將這一整幅畫的意境拔高了七分。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裏。


  幸甚至哉,歌以詠誌。”


  曹操的《觀滄海》,於昨夜那情那景,半分不差,與此時這畫中的黑白交織的情景,亦是相得益彰。“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裏。”前前後後,展現的完完全全。那本是在驚濤拍打的懸江岸上站著的兩抹柔情身影,卻因為這首小詩,瞬間幻化成了兩個比肩傲視天下的人兒,那畫中,朝陽之外的風光,仿佛都在二人腳下,如此壯闊,如此宏大,如此……便是曹子衿的心中所想麽?


  腦中閃過的一係列想法,直讓遲幼欽驚歎,驚歎曹子衿的耳力,驚歎他的心細,驚歎他的領悟力,驚歎他的用心良苦,也驚歎他的心胸,驚歎他心中那傲視天下的心胸。


  果然,這就是曹家人麽?

  目光落在那兩抹相偎相依的身影身上,一股暖意,倏地衝上心頭,惹得遲幼欽不禁提手想要輕輕拂上那畫上的人兒,那每一個細節,連垂在二人腰後的那紮得相似的蝴蝶結,他也畫了出來。


  “別動。”遲幼欽的手還未觸及畫紙,就被曹子衿突然抓住,正是遲幼欽愣神之間,頭頂又傳來一聲溫溫的話,“墨跡還沒幹。”


  看著那輕輕握著自己的大掌,好不察覺,一滴清淚,垂眸輕落,倏地紅酸了的鼻頭,將遲幼欽的思緒拉回,“我……我不是故意的。”


  曹子衿將手中的毛筆放下,依舊看著那幅畫,目光卻是落在那一首小詩上,“這首詩,我沒寫錯,是麽?”


  見曹子衿沒注意到自己的窘態,遲幼欽悄悄鬆了一口氣,“是,一字不錯。”


  “那就好,這樣的詩,很特別。”


  “是啊,我也覺得很特別。當時腦子裏出來的,就是這樣的場景,然後,它就蹦了出來。嗬……估計是你們曹家人心靈相通吧,你畫的,和那詩的意境,真是相差無一。”


  除了那兩個特別的身影,隻屬於二人的身影。當年曹操身旁,站的,可不是女人。


  思及於此,遲幼欽也不自覺垂首失笑。


  曹子衿確實聽到了遲幼欽話裏的字眼,你們曹家人,曹家之中,有誰會這樣的詩?以曹子衿的了解,至今未有一人。


  遲幼欽啊遲幼欽!

  “你說的曹家人是誰?”


  聽得曹子衿突然冷了兩分的語氣,遲幼欽隻簡潔地回道,“曹操。”


  曹操?又是這個曹操!

  “他到底是誰?”


  見曹子衿這麽追問,遲幼欽思緒一頓,想了想曹子衿的話,眉目微蹙,隨即轉而看向身旁的男人,輪廓分明的麵容,此時,又帶著幾絲莫名的冷意。也不知遲幼欽是哪裏來的膽子,竟就這麽直勾勾盯著曹子衿道,“曹操,是我們那兒倒回去幾百年千年前的人,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別這幅表情,看得我心虛。”


  聽得遲幼欽的話,曹子衿微愣,轉目,對上那雙滿是殷切的眸子,那無神無光的眸子,竟閃著三亮點光芒,難道是今晚的燭火太亮?

  垂首,在那難得閃光的眸子之上,輕啄一下,曹子衿才吐了一個字,“好。”


  眼臉之上傳來的一絲清涼,真是成功地酥了遲幼欽的心,迷戀半晌,在曹子衿的帶走下,走到之前的小長榻上對立端坐,桌上的殘羹,連著矮桌,被曹子衿直接端到了地上一個角落。


  見準備工作做的差不多,好似突然想到什麽,遲幼欽又從榻上跑下來,走到矮桌前,端了那杯還未喝完的清水,走回坐上。


  看著麵色一絲不苟的曹子衿,抿唇一笑,一手拖著杯底,一手執著杯蓋,提蓋輕敲杯口,“話說這曹操,是何許人也?此乃東漢末年,宦官之幹兒子,姓曹,字孟德,單名一個操。東漢末年,董卓進駐洛陽,挾天子,自封相父,裹挾天子,淫~亂後~宮,東漢朝堂之上,眾臣憤怒,可奈何,董卓勢大,眾人也隻能忍氣吞聲,關起門兒來罵董卓。可是,這些人之中,有一個人是特別的,他費盡心裏得到董卓信任,縱使被其他同朝之人誤會為董卓的看門走狗,也不曾有所妥協,而是忍辱負重,伺機而動!司徒王允,想要除掉董卓已久,於是……”


  曹操的故事,是遲幼欽一直以來就最心愛的,一部三國演義,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會像自己這麽耐心地看完一遍又一遍,但是,遲幼欽就是沒來由地愛的,愛那個賤賤地又胸懷天下的男人,他,比起曆史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讓遲幼欽佩服,讓遲幼欽沉醉。


  所以,剛開始來到這個架空的魏國的時候,遲幼欽的內心,是欣喜的,以為,自己也有這個機會,去見識見識,那姓曹名操字孟德的男人。可是,現實這個魏國卻不是那個魏國,也無形之中,讓遲幼欽懂了,曆史啊,終究是一次過的故事,想要從頭來一次,隻能在自己的腦子裏,或者,自己的筆下。可是,嚐試了那麽久,遲幼欽卻是沒寫出過一個,像曹操那樣的男人……


  寫不出來,可遲幼欽一直是個說故事的好手,特別是把自己爛熟於心的故事,說出來,對遲幼欽而言,簡直就是信手拈來,所以,盡管遲幼欽說得唇幹舌燥,已經將茶杯中的清水一口一口泯盡,但曹子衿那興致滿滿的模樣,促使遲幼欽一口氣說到了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那一段。


  “挾天子以令諸侯,不是隻有曹操想到的,許攸想到了,可是袁紹不采取,所以,他錯過了這千古難逢的機會,這也預示著,他的大軍,就算是四世三公的強大背景撐著,他也不可能,戰勝身份微賤而迅速崛起的曹操。”


  “……”


  曹子衿卻好似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連遲幼欽說完了話,退出屋子,都不曾感覺到。


  若當真遲幼欽所說的那劉家人的皇室之中,有曹操這麽一個皇子存在,那劉家天下,怎麽會被董卓破壞,兩百多年的大漢朝,最後敗得一塌糊塗,任由一堆諸侯征伐天下土地,這樣的事,在位者,掌權者,如何還能苟安許昌?當真是活著愧對黎民百姓,死了也沒麵目麵見列祖列宗。


  “那後來……”


  待曹子衿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再抬首說話之時,對座卻是空空如也,掃眼一周,船窗之外,已暮色藹藹,屋中黃燭已去三分,輕搖的船體,帶著曹子衿的一點點內心躁動,引著曹子衿快速起身,朝著船艙之外走去。


  “吱嘎。”


  屋門輕開,守在門口的倆黑衣壯漢連忙各自退後一步,垂首道,“爺。”


  頓足,負手,掃眼二人,“夫人何在?”


  “應該和小公子在前船艙客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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