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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離洑溪

  “你在洑溪,找到玉笙了?”


  “說起這個我就氣!當時我到了洑溪,看到友來客棧,就進去吃點兒東西,結果,和那捕頭鬧了一鬧,他就找來人把我給摁洑溪縣大牢了。好家夥!恁是餓了我好幾天,還把我的銀子和你的刀給順走了!我那個氣啊!”


  看著鳳厘那拍桌子瞪眼兒,估計在那牢裏沒少吃苦。


  “那你怎麽跑出來了?”


  “這個……“鳳厘陰惻惻一笑,貼近遲幼欽耳側嘀咕一陣,便得意地收了身子。看到遲幼欽抬手艱難地收起下巴,很是滿意地端了茶杯潤潤口。


  有腦子的人就是不一樣,果然這鳳厘不能小瞧啊……


  “遲哥,你是不是得告訴我,外頭那人是誰啦?”


  聽得這話,遲幼欽心裏一計較,道,“你覺得是誰?”


  鳳厘嘴角微癟,眼角上挑,思索一番,“他是朝廷的人吧?”


  “你怎麽知道?”


  見遲幼欽反應這麽強烈,鳳厘當即雙手一拍,“這就對了!”


  “鳳厘,你嘀咕什麽?什麽對了?”


  肥掌微招,待遲幼欽會意靠近,鳳厘才拱著頭對遲幼欽說,“西秦山莊的那倆女的,是奉韓宇的命令帶著信物來找他的,我跟蹤她們的時候聽到了,就替你順手給順過來了。”


  替你給順過來了……


  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


  “鳳厘你什麽意思?”


  見遲幼欽不明所以,嘖嘖一聲,鳳厘又解釋道,“我跟你說啊,那韓宇想跟朝廷的人勾結對付他老爹。”


  “什麽!”


  “噓!”肥掌上前,捂住遲幼欽驚呼的嘴,探頭看那屋門沒什麽反應,鳳厘才又轉而低聲跟遲幼欽說道,“這事兒是挺意外的,我拿不準,但是我把韓宇的密信也給拿了。那倆女的笨死了,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居然放在客棧,也被我給拿來了,我估計,她們發現東西不見了,都得氣得自殺!”


  “……”所以,意思是在大堂裏鬧的時候,他就溜到人家房間,偷了東西?

  “東西呢?”


  鳳厘一拍胸脯,“這兒呢,你說我給不給外頭那人?”


  “你要是想勾搭他,那就給他唄。”


  “這個……”


  哽了半天,鳳厘終於將懷中的東西掏出,遞給遲幼欽,“我還是給你吧,你給他就成。”


  對於鳳厘這般突然蔫兒的模樣,遲幼欽隻一笑置之,接過鳳厘遞過來的信封,昏黃的紙質,淡淡的木香,緊貼的信封口,合著那玉佩一塊兒,放入了懷中。


  韓宇,難道真的是曹子衿的人?要是這麽來的,也就不奇怪當初幫著自己逃走了。


  思及於此,遲幼欽對曹子衿的好奇心卻更濃了。


  十年,他究竟在江湖幹了多少事?這些事,遠在玄都的皇帝知道不知道?對於曹子衿的真正身份,這江湖又有多少人知道?


  “遲哥!”


  一個響指,鳳厘終於將遲幼欽從遊走的狀態拉了回來。


  “嗯?”


  “外麵的事兒處理完了,要出去麽?”


  “嗯。”


  遲幼欽二人出來之時,曹子衿已經沒了蹤影,而三樓之下,早已一片狼藉,看熱鬧的客人,也不知何時散去,隻餘了慢慢殘破的桌椅,橫七豎八紛亂躺在大堂之中。一團青墨衣的人正癱坐當中,雙手很拍,朝著空無一人的客棧口指手畫腳,嚎啕大哭。


  “遲哥,這掌櫃的哭得有點兒過了吧?”


  何止是過?簡直是作!

  這麽聲淚俱下,痛心疾首的模樣,遲幼欽都自愧不如。再掃眼零零散散冒出來的一兩個退房離開的人,遲幼欽便帶著鳳厘下了三樓,回到後院。


  “夫人。”


  剛從前堂進到後院,遲幼欽就看到燕小六從某個角落鑽出來,帶著那一張標誌性地狗腿子笑臉貼上來。


  “你們東家呢?”


  “嘿嘿,正是東家讓小的在這兒等著您,這友來客棧不能住了,東家已經先走了,後門的小船已經備好了,您隨小的來就是了。”


  聽得燕小六這話,遲幼欽眉頭挑的更高了,抬眸看向那已近夜幕的天色,與身旁的鳳厘相視一眼,心中的疑惑也壓了下來,掃眼這待了不過一兩個時辰的地方,記下了。


  “走吧。”


  後門臨河之處,果然備了一條烏篷小船,和之前在街頭看到的許多河中船相差無幾。


  隨著燕小六上了船進到內裏,窄窄的空間,因為鳳厘的加入,使得遲幼欽隻有一個小角落。


  “遲哥,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在船內坐下,遲幼欽才知道身下的座位軟軟的,摸一摸,唔……還是墊子。打量一圈兒這小小的烏篷船,和鳳厘一分為二,占據自己的小地盤坐著,微微挑簾,燕小六已劃開了船。


  悠悠蕩蕩,伴隨著清泠的水聲,這等好時光,真難得。


  “遲哥!”


  “幹嘛?”


  “我說燕小六要帶咱們去哪兒啊?”


  “我怎麽知道?你那麽厲害,跟燕小六聊聊,看他跟你說不說唄。”


  “……”


  一陣無語之後,鳳厘還就當真起了身,扶著船廊柱,待身子穩了,才撩簾走到外頭。


  “喲,小公子,您怎麽出來了?”


  迎上燕小六那一臉的奉承,鳳厘沒來由地很受用,一步蹭到燕小六身旁,穩著船欞坐在船沿。


  “哎喲……”


  “燕小六,你幹嘛!”


  燕小六穩了船槳,才嘿嘿一笑,看著被嚇得牢牢抓住船欞的鳳厘,“小公子,不好意思,重心不穩,小的不是故意的。您坐著就別動了啊,不然一會兒給您抖到水裏,東家該罰小的了。”


  對於燕小六含蓄的嘲諷,鳳厘一笑置之,直接問問題。


  “燕小六。”


  狠狠劃了槳,待小船轉了個彎,進到另一條河巷之後,燕小六才嘿嘿一笑,“小公子您說。”


  看著這沿河小柳和街頭三兩嬉鬧的孩童,蕩著腳下因船行而漣漪劈開的清水,鳳厘才問道,“友來客棧是不是得關門大吉了啊?”


  聽得鳳厘這冷不丁的一問,燕小六手上用力微頓,回神見著小船微微偏離,又趕忙加力調整船位,待見著前頭那悠悠入江口,燕小六才收回目光,卻不料撞見鳳厘那滿是審視的眸光,一晌之間,又是嘿嘿一笑,“公子說笑了。友來客棧在洑溪也七八年了,怎麽會突然關門大吉呢?”


  將燕小六的神色盡收眼底,心裏,鳳厘卻是有了幾分明白。半晌之後,鳳厘才又問道,“那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見東家啊。夫人知道的。”


  遲哥知道?


  鳳厘狐疑地看向因江河小風波波蕩蕩的烏簾,“燕小六。”


  “唉!”


  “今兒不好意思啊,因為我讓友來客棧賠了那麽多桌椅。”


  燕小六一聽鳳厘一臉嚴肅看著自己鄭重道歉的模樣,樂嗬嗬移了目光看向愈發開闊的江麵,加大手上劃槳的力道,加速前行,“小公子說笑了。您是夫人的弟弟,那也是咱們的主子,保護您,該的。”


  保護您,該的。


  好熟悉的一句話……


  “天快黑了。”


  “是了。您頭頂的燈籠旁邊有個小荷囊掛著,荷囊裏有火折子,您要是怕黑,可以點燈籠,順便看看咱們洑溪的江景,這可是難得一見的,以後,恐怕沒什麽機會見了。”


  燕小六一席話,倏地將鳳厘的目光從暮色江風中拉過來,定定看著一臉嘿嘿的燕小六,那明閃閃的眸子,透著一絲絲賊賊的味道,有那麽一點幸災樂禍。


  再轉目,洑溪已漸漸遠出視線。能看得清的,也隻是沿江那一溜明黃黃,一派醉酒歡歌的船坊。


  暮色之下,那一片船坊,因著滿船的燈籠,收尾相接,長長的,將洑溪的外圍,團團圍住,猶如一條金龍,匍匐著,不,是蟄伏著,那看不見的龍頭龍尾,延伸消失在洑溪的內小河中。洑溪城,除了這沿江的一片,已全數沒入黑夜。


  江水泠泠,船槳拍拍,入耳的清泠水聲,有意無意,給鳳厘透露著一點不明朗但是很嚴肅的信息。


  “燕小六,還有多久到啊?”


  “嘿嘿,小公子,夜裏江上風大,這到了冬月,可就容易受風寒,您快些進去吧。保管您一覺起來就到了地兒。”


  夜幕將燕小六麵上的神色,掩飾得不露一絲一毫。話已至此,鳳厘也沒再賴下去的理由,扶著船欞站起身來,按著燕小六的指示,取了一盞小燈籠點上,帶進了內裏。而外頭,燕小六卻依舊在一片黑夜中,駕輕就熟地朝某個地方緩緩而去。


  將燈籠尋了位置掛好,昏黃的燭火之中,鳳厘才看清這狹窄的船艙,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隻是,窩在角落裏的某個人,在這搖搖晃晃的船上,竟睡得那麽安詳。


  目光落在遲幼欽脖項之間,長歎一口氣之後,鳳厘就靠著船的另一邊,雙手環胸,閉目聽風,聽燕小六劃槳的方向,水流的方向……


  清晨江風襲來,遲幼欽二人一個激靈,頓時醒了過來。半晌之後,因著這依舊晃晃悠悠的船,二人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船上!

  看著眉目緊擰的鳳厘,伸了個懶腰的遲幼欽打完一個哈哈之後,問道,“鳳厘,你怎麽了?”


  “沒事。”怵地回了遲幼欽,鳳厘便挪到船口,挽簾看向一整夜不停歇劃船的燕小六,探究,審視,還有怒火。


  “燕小六!”


  燕小六聞聲,將目光拉回,看向船艙露出的那個小圓頭,嘿嘿一笑,“小公子,您醒啦?”


  越過燕小六,看著他身後那一片迷霧蒙蒙的風光,鳳厘很生氣!這麽挫敗的感覺,太挫敗了!


  看著鳳厘莫名其妙怒火奔騰的小胖臉,燕小六不禁問道,“小公子,您怎麽了?小的惹您不高興了?”


  “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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