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意外總是突然的
循大道,守仁義。
遲幼欽莞爾一笑,孟君達,其實也算是君子了,雖然夢欽,是被他直接……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不巧,他的弱點太明顯,才成了他的摯肘。最後,兩相權衡,自然是自己的至親更重要,所以,才不得不屈從違義,替沈氏辦事。
怨麽?那不過是人之本性,能怨麽?夢欽,你會怪他麽?
“那你最好,這輩子,都別辜負你爹的期望。不然,我就給你改名。”
“……”
孟循義不答話,阿兮聽罷興致卻來了。
“小姐你要給孟公子改什麽名兒啊?”
遲幼欽聞言想也不想地就回道,“孟阿兮怎麽樣?”
“小姐!”
看著阿兮氣羞地轉過頭,遲幼欽還不忘再補一刀,“孟循義,以後,若是你敢做出違背道義的事,我就給你改名兒叫孟阿兮。”
“憑什麽?!”
“就憑你娘臨終遺言,你是給我當牛做馬贖罪的!”
“你……!”
阿攸看著那兩人被遲幼欽氣得說不出話來,那模樣實在可憐,無奈地搖搖頭,才終於勸到,“小姐,你還是少說句話吧!”
遲幼欽掃了兩眼那被自己氣得冒煙的倆人,癟了一下嘴,好像是有點兒過了,畢竟,他們,還沒自己真的……開放。
“阿攸,你跟如影說,擇近路,盡快到晥洲。咱們到晥洲渡口附近的客棧住下。”
“是。”
五日後。
“喲,客官,您幾位啊?打尖還是住店啊?“
“……”
“小姐,馬車停了。”
遲幼欽聞言便直起了身,伸了個快意十足的懶腰。
“哎呀……坐了這麽久,總算是到了!”
阿兮撩開車簾,看到那黃昏日裏照著的招牌,“十裏客棧”。
“小姐,應該到了,這裏是‘十裏客棧’。”
“走吧。”
阿攸聞言撩開車簾,隻有小二牽著馬韁候在一旁,卻未見如影。
眉頭微皺,跳下車才看到如影已經走到了內裏櫃台。而後阿攸又轉身撩起車簾,說道,“公子,如影已經進客棧了。”
“……下車。”
果然是……
道不同!
待遲幼欽一行人下了馬車,那適才說話的小二便將他們的馬車牽到後院。
遲幼欽領著阿攸三人走進這“十裏客棧”,眼光微掃,這古代的客棧,還真是都差不多啊!看來,自己看過的,B格最高的,應該就是那醉仙居和星月閣了吧?
待走到櫃前,卻依舊不見如影,這人又跑哪裏去了?
“喲,客官,您幾位打火兒還是住店啊?”
“剛才進這裏頭的那戴麵具的人呢?”
“噢,那位爺讓夥計帶到二樓客房了。”
“他訂了幾間?”
“喲,客官,這客人的事兒,我還真不好說……”
“聽老板這意思,那人就訂了一間?”
“……”
“阿攸!”
阿攸聞言會意,便從袖中掏出二兩銀子放到櫃台上。
“嘿嘿,客官客氣……剛才那位客官隻訂了一間天號客房。”
“……”
這如影,真是夠了!
“勞煩掌櫃的再給我們開三間地號客房。”
“好叻,勞煩客官給路引看看。”
阿攸聞言便將包袱裏的路引遞給那掌櫃登記。待登記完成,定金預交了,那掌櫃便招來閑著的小二引了四人上了二樓,待四人分別認了房,說了注意事項和可招呼的事,領了半兩碎銀,便樂嗬嗬地下去了。
進了房間,推開窗戶,竟是一處臨江的屋子,江風夜晚,還不賴。
“公子,咱們要怎麽找阿木阿合?”
“嗯……阿兮,循義……”
“小姐?”
“幹嘛?”
“明日你們倆去渡口打聽一下,看在這渡口,有沒有人見過他們二人。”
“是。”
“那你幹嘛?”
遲幼欽一扶額,微微關小了那窗門,轉身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杯子,又放了下去,對對麵坐著的孟循義說道,“孟循義!你問題怎麽那麽多?!”
“不恥下問,是為‘謙’也。”
“嘖嘖……孟大才子,今夜良辰美景,不如,賦詩一首?”
“……”
遲幼欽對著啞言的孟循義嗤笑一聲,轉而對阿攸說道,“阿攸,去客棧後廚燒壺水來,別放茶葉。”
“是。”
“這壺裏不是有茶麽?”
“你娘沒教過你陌生人的東西不能吃麽?”
“那客棧的飯菜你吃不吃?”
“我們自己帶了幹糧。”
“……”
“小姐,阿兮和阿攸姐一塊去,你們倆慢慢鬥吧!”話一說完,阿兮便追上了剛出門的阿攸,帶上房門,還不忘對屋裏對峙的兩人眨巴一下眼,而後便溜了。
“看吧,阿兮都看不慣你這幅什麽都不懂的模樣了!不出門的人,真可怕!”
“你能好好說話麽?”
“我不是一直在好好說話麽?”
一聲“嘁…”罷,孟循義便起身作勢要走,遲幼欽卻喊住了他,“夜裏關好房門,警醒些。”
“為什麽?”
遲幼欽垂眸擺頭,把玩著手中的空茶杯,好不紈絝地說道,“本公子怕你半夜被人販子迷了送到倌館……”
“倌館是什麽?”
遲幼欽無奈的扶額,這娃娃腦子裏到底裝了什麽?拋開他爹娘的事……是該說他天真呢?還是無邪呢?還是……二?
“要不我送你去一處深山老林吧!你這樣……不適合長途跋涉跟著我!”
“我知道什麽是倌館。”
“……”
那你還問!
看著遲幼欽那一臉的嫌棄模樣,孟循義又補充道,“我隻是好奇,你怎麽會懂那麽多。你們這些大小姐,不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麽?怎麽你行事,一點沒有那些小姐的作派?”
“錯!我是公子!”
“……”
“我也好奇,你不過是個大夫的兒子,除了讀點四書五經,看點醫術,你怎麽連倌館都知道?以前在玄都,你是不是去過?!”
“你……”
看著孟循義一張怒而緋紅的臉,遲幼欽“噗嗤”一笑,招手說道,“行了,小子。雖然跟你鬥嘴比跟阿兮鬥嘴好玩,但是,今天到此為止。你回去睡你的好覺吧,關好門窗噢!”
孟循義聞言頓步,再看向遲幼欽,見她依舊一臉戲謔,老不正經的模樣,毫不留情地甩去一記白眼,便轉身出了房門。
雙手卻是教養極好地帶上了門。
“小姐,孟公子呢?”
“回屋了。你們倆怎麽去那麽久?”
“沒有很久吧?”
“嗬嗬……燒壺水燒一個時辰,你們用濕柴燒的啊?!”
“……”
阿攸取了桌上的空杯續上一杯冒著熱氣的清水,放到遲幼欽麵前才說道,“小姐,我們這是順道打聽了一下,阿木阿合的消息。可是,卻聽到一件意外的事,所以,我和阿兮才耽擱了。”
“什麽事?”
“普業寺出事了!”
出事?普業寺能出什麽事?
遲幼欽聞言斂了麵上的嬉笑,正身抬眸,定定看著阿攸,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待阿兮確定周圍無人,關了房門,回到桌邊坐下,阿攸才繼續說道,“八月初二,也就是我們離開隨雲庵朝隆鄉去的那些日子,普業寺遭了莫名的大火,本是該小姐住的院子被燒了個精光……後來官府去了那兒,竟從那被燒毀的屋子中搜出三具燒焦的屍體。那官回京稟報了京府尹,京府尹又稟告了皇上。聽說皇上震怒,當即就下旨讓大理寺務必徹查此事。此外,因楚王妃是奉皇命到普業寺祈福遇難,說是為表對楚王妃的歉意,皇上又賜楚王妃諡號端賢孝仁楚王妃,十月初五,厚葬皇陵。
而楚王府,則迎了那三具屍體,在玄都大辦喪事。楚王爺悲痛欲絕,傷了身子,引得皇上多番召見,卻次次不出府。最近好不容易進了一次宮,還傳出三年不娶新妃,不納側妃姨娘的哀言,皇上無法,也就默許了……
這事兒在玄都轟動一時,對於皇上和楚王爺對楚王妃的看重,人口相傳。這大半個月,也就傳出了玄都。適才我和阿兮在後院便撞見幾個小廝正圍在一處說這事兒,所以就多聽了幾句。”
遲幼欽愣了一晌,不知為何,聽到阿攸說那楚王府辦的是楚王妃的喪事,心中竟有些揪得疼……突然問了一句明知故問的話……
“辦什麽喪事?”
“楚王妃的喪事.”
“楚王妃?”
阿攸遲疑一二,垂眸點頭。
“嗬……”不是葉夢欽啊……三年不娶新妃,不納側妃姨娘,那宋樂嫻和方筠兒還入得楚王府麽?
遲幼欽握著杯子的手,不自覺加了力道,竟絲毫未察覺那滾燙的杯壁燙火了手心。虛視前方,任由那騰起的熱氣,霧了那雙神色不明的眸子。
這些日子,隻忙著去隆鄉查事,倒是半點沒關注玄都的動靜……現下突然聽到這樣的事,當真是有些接受無能。
她們離開這大半月,當真沒被人發現?那葉宗盛就做得這麽滴水不漏?若他做得滴水不漏,那普業寺是誰去燒的?是誰要置自己於死地?沈氏?
想到這兒,遲幼欽心裏除了那一絲落寞,總還覺得忐忑不安。雙眸急轉,突然雙手捧頭,閉目沉思。
不對!
有問題!
有問題!
葉宗盛同意自己離開玄都,後來帶自己進了皇宮,結果皇帝卻固執地要讓自己去普業寺。後來,驛站著火,葉宗盛趁亂換了人替自己去普業寺。再後來,在落霞山準備留宿那夜,隨雲庵卻被莫名其妙掃蕩,阿木阿合便一去不複返。不過才幾日的時光,普業寺卻又著了大火。接著皇帝震怒,楚王府大半喪事……那不就是昭告天下,楚王妃葉夢欽死了?
葉夢欽死了……
那自己,就不再是“葉夢欽”了?
這事兒既然都傳到了晥洲,那……阮傾心會不會來?青鸞山,還用去麽?
想到這個關卡,遲幼欽卻還是覺得腦路不通……
不對!不對!也不對!還差點東西!還差點兒……
差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