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死不休
宜賓不過是個小城，自然不像上陽那般繁華，街上也沒什麽好逛的。
不過，曲瑤打聽到了一個有說書先生的茶館。
這位先生說故事一般，但對南詔京城中發生的一些事倒是說的如數家珍，曲瑤覺得有趣，便拉著蕭遇辰在那茶館泡了一下午。
蕭遇辰是王爺中難得不嬌氣的，但那說書先生醒木拍得實在太勤快，曲瑤選的位置又近，他被震的腦仁疼。
“你如果確實想知道南詔京城的事情，完全可以來問我，何必浪費時間在這種地方聽不盡不實的。”
曲瑤低聲道：“不，我要的就是這種不盡不實，被人演繹誇大過的消息碎片。”
“為什麽？”蕭遇辰不解。
“因為既省成本，又有效率。”曲瑤道，“從你嘴裏得一個消息，我固然是輕鬆，但這背後多少人力物力？而且，我也不過是想了解個大概而已，殺雞何必用牛刀呢？”
頓了頓，她又笑道：“你是我的殺手鐧。”
蕭遇辰心中一動嘴角上揚，可反應了一下，又有點生氣——自己現在隻是個暗衛，她是對什麽人都這麽說話的嗎？
曲瑤卻絲毫沒有察覺身邊人心中的起落，愉快地給說書先生鼓掌叫好，還拿了銅板打賞。
不過，曲瑤在聽完了“諸王侍疾生凶案”、“圍場秋狩出祥瑞”，將南詔的政治環境了解了個大概後，終於察覺了蕭遇辰的不適，大發慈悲地出了茶樓。
曲瑤本還想再逛逛，卻忽然發現街上塵土飛揚的，似乎有快馬剛跑過去，而且，地上除了馬蹄印，還有一道帶血的拖痕。
“這痕跡好像是往我們下榻的客棧方向去了。”蕭遇辰神色有點凝重。
“走，回去看看。”曲瑤丟下這句就往客棧方向去了，蕭遇辰那些勸她暫避的話，就咽了回去，快步跟上。
福來客棧門外，一群作侍衛打扮的男人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趴在客棧門口台階上，滿身滿臉都是鮮血的一個小人。
“跑啊，怎麽不跑了？你不是挺能的嗎？”
而後曲瑤就看見那幾乎血肉模糊的人形，竟真往門的方向東蠕動了一下。這一動，就露出了一塊沒被鮮血染頭的衣擺，衣擺上的蓮花紋，讓曲瑤覺得有些眼熟。
之前說話那人，從馬上跳了下來，“刷”地拔出腰間配刀：“聽哥哥們一句勸，老老實實把東西交出來，哥哥們就給你個痛快，再留你全屍，讓你全須全尾地下去見你爹娘。”
一聽到“爹娘”二字，台階上的小人整個都仿佛被什麽東西抽了一下，疼地渾身顫抖起來，五色線編成的發帶末端墜著的小鈴鐺，沾了她臉上的血跡，隨著她的顫抖，在石階上“當當當”地敲出帶血的痕跡。
曲瑤認出來了，那衣服，那發帶，是她昨日才買的。
“哼，我早跟你說過，你跑不了，跑了也隻能是害人害己，現在相信了？”那人拿刀拍了拍王二妞那張傷可見骨的臉，“說吧，東西在哪兒？不說的話，我們這就進去殺了昨日送你回村的那兩人。”
“王振！”曲瑤的臉色難看的難以複加。
她話音才落，蕭遇辰已一劍斬落了那個拿刀拍王二妞臉的侍衛的頭顱。
腦袋“啪”地砸在王二妞腳步，又咕嚕嚕地滾圓，滾到了那群騎著馬的侍衛腳邊。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現場陷入了死一半的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街邊才響起尖叫。圍觀的百姓們喊著“殺人啦”，一哄而散，生怕波及自己。
而馬上的侍衛跳下來，紛紛抽刀指著蕭遇辰：“你是什麽人，竟敢殺我忠勤伯府的人。”
“嗬。”他們的身後，傳來了一道冷笑，“不是說要進客棧殺了我們嗎？我們不想死，就隻好先下手為強了。”
這聲音聽起來溫柔又從容，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所有人心裏都打了個突，仿佛這聲音裏藏著一條毒蛇，隨時會在他們耳朵裏狠狠咬一口，讓他們不得不警惕戒備起來。
但他們一轉身，發現說話竟然隻是個看起來弱不禁風且臉色蒼白的男人，之前的戒備全數化為了不屑。
就是這個時候，曲瑤抬手“啪”地打了個響指，涼涼道：“不死不休。”
隻瞬間，那些轉身過來看曲瑤的侍衛臉上的表情就變了，他們的眼神變得凶狠卻空洞，回身就劈向自己的同伴。
而拿刀指著蕭遇辰的，又少數幾個沒有中催眠的侍衛，瞬間就被同伴圍了。
“喂，你們瘋了嗎？”
“草，老李你竟然砍我，有病吧？”
“醒醒，都中邪了嗎？啊！我的胳膊！”
……
類似這樣的疑惑和尖叫，伴隨著兵刃交擊的聲音，不絕於耳。
“你是怕我一個人殺不關他們嗎？”蕭遇辰臉色不是很好，衝過來扶了她一下。
因為他知道，每次開攝魂術，其實她都會覺得難受。
此時曲瑤臉色蒼白，但卻揮開了蕭遇辰的手：“二妞是我的人，她被欺負了，難道我能袖手旁觀嗎？”
有些事，確實沒什麽必要，但如果不做的話，她怕自己以後回想起來要後悔。
她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渾身是血的王二妞。
小丫頭是真輕啊。
“姐……”
“嗯，沒事了。別說話，先休息一下。”曲瑤抱著她進了客棧。
客棧掌櫃當然也看到了門前那一幕，這會兒看曲瑤和一劍斬了侍衛頭顱的蕭遇辰進來，腿肚子都軟了。
可為了保命，他還是哭著求道：“兩兩兩位，你們殺了忠勤伯府的人，小的這店也不敢留你們了，你們趕緊收拾收拾東西，逃命去吧……”
要是讓他們留下來，誰知道忠勤伯府最後會不會遷怒他們這個小店呢？
曲瑤麵無表情：“等門外那群打完了我們就走。你現在先去替我請個大夫來，不然，不用忠勤伯府出手，我就讓人先平了此地。”
王二妞傷的著實不輕，原先還挺可愛的那張小臉，已經徹底毀了，刀傷、擦傷滿滿當當，好幾處都深可見骨。而毀容其實還不是最嚴重的問題。
最嚴重的問題是，她肋骨斷了好幾根，喘氣也不太利落，還直往外咳帶血的唾沫。曲瑤懷疑，肋骨斷後傷到肺了。如果是這樣，以現在的醫學手段，人是救不回來的。
“姐……”
曲瑤吐出了一口濁氣，勉強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好聽一些：“先別說話，一會兒大夫就來了。”
“不，我不行了。我、我知道。你聽我說說吧。”王二妞看著她，眼睛依然是那麽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