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張嘴，吃糖
這琴音讓曲瑤有了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愉悅。
她摸上懷表就匆匆循聲而去，由於白天從來沒有出現過刺客，一般丫鬟小廝們也不會攔曲瑤去哪兒，隻要在府中就行。
曲瑤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那個彈琴的人，那人就在尋梅小築東邊的桃林中。
他盤腿坐在花樹下，一襲勝雪白衣上落著點點粉色花瓣，素手輕撥，悅耳勾人的琴音就似波紋一樣蕩漾過來。
聽見腳步聲來，那人抬眸而笑：“王妃不愧是鬥倒雲中子的女人，尋常曲子入不了您的心呐。”
他生的長眉細目甚為風流，一顰一笑俱是勾人風情。
不知道為什麽，曲瑤看見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幸好蕭遇辰是直男。
至於為什麽會覺得“幸好”，她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敢細想。
曲瑤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男子梗了一下，而後迅速調整回了表情，修長的手指一撥琴弦：“那就請王妃再聽一曲吧。”
曲瑤不懂音律，但也能聽出這曲已不似之前那般和緩，隱隱帶了殺伐。
但歸根結底，這也還是催眠。
於曲瑤而言，這點殺傷力甚至不如當初刺客夜襲黎陽殿時，她借沐春池搞出的音波殺傷力大。
男子見她竟依然不為所動，心念一轉，就在之間灌入了幾分內力，動了真格。
曲瑤也動了。
藏在袖子裏的懷表被她一撥，隻聽“吱啦”一聲短響，那男子指下的琴弦“錚”一聲繃斷，緊接著，他皺眉去揉眉心。
這是可直接對人體造成傷害的次聲波。之前曲瑤在黎陽殿對付刺客的時候，其實就是在仿這個聲波。
如今懷表上的聲波裝置老化有點嚴重，對敵不太行，但隻用作威懾還是頗有幾分效果的。
曲瑤確定威懾已經足夠後，就關掉了聲波，一臉好奇地問：“欸，你跟誰學的催眠術呢？你這以術附音的催眠用起來似乎挺輕鬆的，可有什麽竅門？”
她一聽就知道，雖然男子催眠水平不濟，但這種催眠方式很省力，根本不需要她那樣耗費大量精神力。
男子將琴一抱，忽然笑起來：“王妃若想學，我自傾囊相授。隻是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曲瑤問。
“跟我走。”
曲瑤挑起眉來：“你和銀麵是一夥兒的？”
男子也不回答，隻是道：“王妃可好好考慮，若願意，可來京郊十裏坡找琴瑟公子。”
言訖，琴瑟公子施展輕功，翩然而去。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曲瑤看他離開的背影，總覺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就那麽可怕？
再回飛琰苑，丫鬟小廝們俱已恢複正常，他們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他們家王妃剛剛又經曆了一場被拐危機。
曲瑤回想近來又是刺客又是尋親又是拐人的，隻覺得這人生未免也太熱鬧了點，完全打亂了她佛係養老的生命為規劃。
這時候，曲瑤發現衛錚神色嚴肅地從書房那邊來，手裏還捧著一些碎瓷片。
她心中一動，就叫人攔下問了問。
衛錚見是她打聽，也沒隱瞞，說王爺心情不好，在書房碎了兩把天青盞。
曲瑤心想，既然問了，那自己不過去看看也不好，遂往書房去。
蕭遇辰的書房，本來算是府中禁地，除了他親信，誰也不能去。
但曲瑤總是例外的。自她從宮中回來，這睿王府中還沒聽說過哪兒是她去不得的。
“爺，如此說來，大理寺那邊的證據，是用不上了？”
曲瑤進屋的時候，就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她心思電轉，頓時明白那“天火焚妖”案，大約是翻不了。
蕭遇辰身上傷好的差不多了，聽力和洞察力較以往更的靈，聽見動靜，就警惕道：“什麽人？”
“是我！”曲瑤忙道，而後走到了門口站下。
盡管蕭遇辰不禁她，可分寸她還是有的。他不說讓她進去，她就不會主動進去。
“瑤瑤，你怎麽來了？”蕭遇辰揮退了回報的暗衛，忙迎了她進去。
“聽說你心情不好，我尋思著，為老板分憂也是一個優秀員工的基本素質，就來了。”她笑得眉眼彎彎，“讓我猜猜，你愁什麽？”
“嗯？這是工部的圖紙？”曲瑤掃了一眼他書案，略驚訝。
蕭遇辰淡淡道：“嗯，父皇要為母妃按貴妃規格重修陵墓，工部呈了兩套方案來叫我選。”
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絲藏不住的哀傷。
看來，這就是建武帝對“天火焚妖”案最後的交代了——追封個貴妃。
比起蕭遇辰為母洗冤，籌謀許久又步步算計才拉得雲中子下馬，還揭露出天火真相來，建武帝這個做丈夫的給的交代，實在是太不像話。
“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該奢求，可……”蕭遇辰一臉沉鬱，“我的那位父皇啊……”
曲瑤忽然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我知道你失望難過又不甘，但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換了任何一個人來，也不會比你做的更好。”曲瑤是頂級催眠師，也是心理醫生，如今刻意放緩的聲音，好似溫柔的風緩緩的吹入對方心頭。
“我從不曾奢望過那個人的寵愛。”蕭遇辰頓了頓，“我隻是心疼我的母親，她那麽好，卻被那樣一個男人困住了一輩子。”
“我知道，我理解。”曲瑤環住他的腰，一遍遍的安撫，“所以我們做好我們該做的就好，至於別人，就讓他在午夜夢回時愧疚、不安，難以釋懷吧。”
“他會嗎？”
“他會的。人性從來都是光與暗交織。”曲瑤篤定道，“隻要你在他眼前一日，他就一日忘不得宸妃娘娘。你就是他的愧疚，也是他的救贖。”
“蕭遇辰，這是好事。”
借著這個便利，得到更多實際的東西，才是最符合利益的。
所以，情況其實並不算太糟糕。
但曲瑤也知道，蕭遇辰可能這會兒過不去心裏那關——這傻孩子大概會覺得，他父皇因為愧疚給的東西，是他母妃拿命與清名換的。
所以，曲瑤又說：“蕭遇辰，如今刺客橫行，也不知道在試探什麽，還有人成天惦記著要拐你王妃。你不妨趁機多抓點權力在手中，好好應對這些事情，免我被刺被拐。”
“雖說我不是你的真王妃，可畢竟頂著這個頭銜呢，若我被刺被拐，你多丟人？宸妃娘娘若知道自己生了這麽個媳婦兒都守不住的笨兒子，她多傷心？”
蕭遇辰頓時哭笑不得：“你放心，便是父皇收回巡防營，我也能保你安穩。還有，你是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抬回來的王妃，自然是真的。希望你能早日意識到，做我蕭遇辰之妻，是你這輩子都要做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