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搞迷信者終被迷信搞
沒有懷表，曲瑤是個催眠師。
但有了懷表，她就是現實裏的特效師，想要什麽玄幻效果，都可以靠催眠達到。
可謂懷表在手，天下我有。
什麽仙音、飛花、“仙子歸位”，當然都是群體催眠搞出來的效果。
而在所有人都滿臉敬畏又茫然的時候，有一個人卻是死死盯著曲瑤，神色憤恨不已的。
這個人就是國師雲中子。
顯然，他沒有中招。
在他眼裏，曲瑤身上的火苗被震落後，她袖中就飛出一根細絲，纏住了皇帝身後的大樹，緊接著她整個人都被細絲拽飛了。
這當然是曲瑤故意的。
當所有人都以為她是仙女下凡的時候，如果沒有一個異端來作為參照物，那這場催眠就是失敗的。
而雲中子實在是太適合做這個異端了。
首先，他離曲瑤最近，她隻需打一個很輕的響指，就能解除他的催眠狀態。
其次，蕭遇辰讓曲瑤幫的忙就是拉國師下神壇。
最後，對雲中子不信任這個心理暗示，她早就給建武帝下過了，此時此刻讓他來和所有人唱反調，再合適不過！
曲瑤的計劃打的不錯，執行也堪稱完美，但她漏算了雲中子的膽量。
這人一看周圍人都一副夢遊樣，當即反應過來曲瑤可能使了什麽他未見過的戲法，並警覺到這女人若不死，自己就要死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隻要破了這妖女的把戲，一切就有轉圜的餘地。
求生欲爆發之下，他回身就拿起祭祀用的弓箭，瞄準曲瑤“錚”一聲。
那利箭極速飛出，“噗”一聲紮進了曲瑤後心。
“中了！這妖女中箭了！大家快看哪，她根本就不是什麽仙女，隻是用妖法迷惑了大家的眼睛。”
“啊，皇上！”有人尖叫起來。
“皇上，來人哪，護駕！”皇貴妃臉色蒼白，一臉惶恐地扶住了因為劇痛而趔趄的建武帝。
隻見建武帝的左肩上，正紮著一支利箭，那箭身被黃色的符咒裹住，顯然是祭祀專用的。
雲中子這下是真的懵了，皇上怎麽中箭了？
他高呼：“有刺客！”但心裏卻升騰起一股子不詳的預感。
羽林衛反應過來，一窩蜂似地衝上來，皇貴妃又疾呼：“太醫，太醫何在？”
徐奉禦趕緊從外圍擠進去，要為建武帝處理傷勢。
可建武帝卻猛地推開徐太醫，憤怒的視線猛然掃向雲中子：“把這個亂臣賊子給朕拿下！”
雲中子抖若篩糠：“不，不是我！微臣對陛下之心天地可鑒呐陛下，這都是那妖女的陰謀。微臣方才那一箭，分明是要射殺那妖女，而且也射中了！她剛剛借著點戲法裏的障眼術，飛到那邊的樹上去了！”
“閉嘴！再敢汙蔑仙子一句，朕即刻就將你千刀萬剮。”建武帝此時不可謂不氣。
他信了這麽多年神仙，沒想到竟真納了個仙子，隻是這一切都被雲中子破壞了。仙子最後斥的那句“凡愚”，何嚐不是在指責他有眼無珠，竟任由一個假道士去冒犯她那個真神仙呢？
但他也不是真的蠢到底，所以，讓人去雲中子說的那棵樹上查看。
這樹就孤零零地立在那，巨大又繁茂，但周圍都有羽林衛把守，若仙子真如雲中子所言上了樹，此時不可能不在。
曲瑤也確實在，然而，她有懷表在手，光學屏障一開，找得到就有鬼了。
羽林衛將這個結果返回來之後，雲中子怎麽都不敢相信，還大聲辯解道：“陛下，那妖女定然又使了什麽妖術……”
“住嘴！”皇貴妃一副悲傷憤怒的樣子，大聲嗬斥道：“你誣仙為妖，弑君犯上，鐵證如山，如今竟然還不思悔改，企圖詬陷仙子。雲中子！你好大的狗膽呐！真當我大梁律法奈何不了你，殺不得你這假神仙嗎？”
建武帝其實一開始並未想殺雲中子，畢竟信仰了這麽多年，饒是這神棍一朝翻車，慣性思維也讓他沒第一時間想到殺他。
但皇貴妃這一番擲地有聲的話，就像一道刹車，生生將那種慣性思維停住了。
建武帝終於想起自己是個生殺予奪的皇帝，而眼前的隻是個企圖弑君還壞了他好事的神棍。
“就地格殺！”
他咬牙切齒地吐出了這四個字，當場給雲中子判了死刑。
雲中子“咚”地癱坐在了地上，他高呼：“陛下，陛下，皇……”
他本來其實是想抬皇後出來救命的，但話到嘴邊，卻忽然想起什麽，頓時住了嘴。
下一刻，他放棄般閉上了眼睛，張開手臂：“罷了，我技不如人，合該如此。”
亂刀入肉，長矛穿身，鮮血洇開。
雲中子一聲沒吭，過往人生如走馬燈一般在他眼前閃過。
沒有崇拜的歡呼，也沒有為國師的榮耀，更無富貴繁華，有的隻是一張張因為各種原因被他害死的臉。
原來，富貴名利皆雲煙，留在他心底最深處的，竟然是這些東西。
視線已經黯下去了，意識漸漸抽離，但他心底裏珍藏最深的東西開始爭先恐後地躥出來，與之前的晦暗不同。這些畫麵都是明媚的，且一切都與那個恣意飛揚的少女有關。
“雲哥哥，你上次變的花好漂亮，我還想看一回。”
“雲哥哥，你還欠我一個承諾，我來找你兌現啦。”
“雲哥哥，幫我！”
“雲哥哥……”
——雲綃，對不起，雲哥哥往後沒法再幫你了。
——好想再看你一眼……
這日大梁國聲名顯赫的一代國師雲中子，終於在亂刀之下閉了眼。
鳳藻宮禁足的皇後楚雲綃似有所覺，朝飛花台的方向扭頭。
“那除穢祭還未結束嗎？”她皺眉問。
伺候在一邊的老監道：“燒起來大抵比較費事吧。當年燒宸妃的時候，不也是從日暮直燒至天黑透麽。娘娘稍安勿躁。”
楚後瞪了他一眼：“慎言！”
老監虛虛打了自己一嘴巴：“老奴老糊塗了。老奴該死！”
楚雲綃揉了揉胸口：“我這心裏忽然十分不安，你且去打聽打聽，那邊到底境況如何了。雲……國師他可順利？”
老監還未出門，外麵人來了。
“娘娘，不好了，國師大人刺殺皇上，被亂刀殺了。”
“你說什麽？”
楚雲綃猛地站起來，手中握的茶盞卻“啪”地碎在她掌心，血滴下來，殷紅豔麗似當年他送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