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你怎麽才來
馬韻嫻的舉動,不僅常銘沒有想到,開槍的傭兵也沒有想到。
但還是常銘最先反應過來,掏出手槍不停的扣動扳機。這漁船雖然不小,但能大到哪裏去?這麽近的距離,子彈都打在那傭兵的胸口。
周紫芸已經顧及不到這邊了,這群傭兵根本不是乘船過來的,而是遊過來的,雖然數量不多,但卻讓防禦更加的艱難。
周紫芸不敢浪費子彈,一個個點射,依靠她狙擊手的槍法和靈活的身手,一一將爬上來的敵人消滅。
常銘整個人坐在地上,感受著懷裏的馬韻嫻在微微抽搐,用手一摸她的手背,全都是鮮血……
這一刻,他真的慌了,他扶起馬韻嫻的肩膀,發現她的嘴角溢出鮮血……
“不要說話,不要說話!忍住,我去找醫藥包,我去找……”
常銘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了,他能清晰的看到鮮血就在馬韻嫻的喉嚨處,在侵蝕她的呼吸道。
馬韻嫻抓住常銘的肩膀,劇烈的咳嗽了兩聲,抓著常銘的力量也小了不少,仿佛咳出來的鮮血就是她的生命。
“別走……讓我……好好看看你。”
感受著生命在自己體內的流失,此時的馬韻嫻竟然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她可以神情的凝望,可以沒有任何負擔,像以前一樣。
“常銘……如果所有的罪孽我都可以償還,你會原諒我嗎?你可以愛我嗎?”
聽著馬韻嫻的哽咽聲,常銘的心被揪著,顫聲說道:“我是個男人,說的話都會算數。”
馬韻嫻眼神越來越渙散,抓著常銘的手臂也無力的放下。
她的臉上帶著笑容,因為常銘曾經答應過她,不管以後做錯什麽事情,都有被原諒的一次機會。
在馬韻嫻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常銘哭了。
他緊緊地抱著馬韻嫻,他以為國仇家恨已經取代了這份愛,可直到這一刻他才認清自己,原來這份愛根本就沒有消散,隻是被仇恨所蒙蔽,潛藏在心底。
這世間讓人痛苦的不是愛,也不是恨,而是愛恨兩難。
若是愛了,為什麽還要生出恨意?
若是恨了,為什麽還要留下愛意?
常銘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他揚天怒吼了一聲,像是一個孩子一樣,他痛苦著,也無助著……
“砰”的一聲,周紫芸狠狠的摔在甲板上,手中的步槍也被剛剛登船的大漢踢飛。她忍著劇痛不敢停留,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躲避對方的子彈。
“常銘!”
周紫芸的呼聲讓常銘清醒了過來,他拎著手槍,對著那大漢的胸口就是兩槍。
“他娘的!來啊!”
常銘此時眼睛血紅,站在濃煙滾滾的甲板上,到處都是槍聲,敵人正在瘋狂的湧上來,一個個倒鉤掛在船邊的甲板上,時不時的還會飛過來一發火箭彈,整個漁船已經千瘡百孔,甚至有點要沉沒的樣子。
話音剛落,兩個傭兵翻身從甲板邊緣上來。
常銘扔下沒有子彈的手槍,怒吼著衝上去,一腳把其中一個敵人踹下船。
另外一邊周紫芸也爬了起來,剛站起身就見身側出現一個敵人,隻好再就地一滾到那人的身邊,狠狠地一腳踢在那人的手腕上,纏鬥在一起。
敵人不斷的從甲板上爬上來,常銘的手下全都自顧不暇,整個漁船上亂糟糟的一片。
最艱難的就是常銘和周紫芸,隻有他們兩個位於船尾的方向,這邊更低矮一些,敵人蔓延的最凶猛。
常銘狠狠地將匕首刺在敵人的胸膛,遠處的子彈全都打在他麵前的敵人後背上,並且有一個黑人傭兵已經衝了過來。
常銘拉著敵人的屍體後退,一把將角落的裏周紫芸拉起來,直接將她甩了出去,在空中的周紫芸翻轉身體,狠狠地一腳踢在衝上來那人的太陽穴上,落地後,匕首已經刺在那人的脖頸。
“走!”
常銘把麵前的屍體往前一推,拉起地上的周紫芸就跑。
周紫芸怒聲罵道:“你個混蛋!剛剛是把我當飛鏢嗎?!”
“右邊!”
話音剛落,之間甲板尾部突然竄上來好幾個大漢,二話不說,密密麻麻的子彈蔓延過來。周紫芸和常銘撒腿就跑,周紫芸的小腿更是中了一槍,樣子十分狼狽。
“怎麽辦?”
常銘望著和敵人拚殺在一起的手下,又看了看從船尾處謹慎前行的傭兵,苦笑著說道:“還能怎麽辦?同生共死!”
“我不想被打死,太醜了……”
周紫芸的話像是玩笑,可卻是那般的淒涼。
“那也得死在衝鋒的路上!”
常銘從旁邊拿過兩把AK分給周紫芸,決然的說道:“周紫芸,你根本就不應該來……”
“可我已經來了,說這些還有什麽用?3!2!1……”
兩個人猛然站起身,可剛剛露頭,還幾發火箭彈就砸在漁船的船尾,正在謹慎前行的傭兵們被火光吞沒,巨大的衝擊力讓常銘和周紫芸倒飛了出去。
常銘隻感覺整個人都是蒙的,不知道被這東西炸了幾次了,耳朵裏就像是有誰用指甲抓玻璃一樣,他悶哼了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常銘!常銘!”
周紫芸爬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一個敵人從拐角處跑過來,她剛才抬槍還沒有射擊,一發子彈精準的命中敵人的太陽穴。
她看向右側,兩艘快艇的以最快的速度衝過來,周圍到處都是槍聲,但卻沒有傭兵再爬上來了。
那熟悉的臂章和鮮血的國旗,讓周紫芸熱淚盈眶,她拉著甲板上的常銘,歡呼道:“是閃電!是閃電!”
常銘咳嗦著坐起來,對著僅剩下的四名手下喊道:“別對中國軍人開槍!”
此時甲板上已經沒有敵人了,都被閃電分隊的狙擊手一一擊殺,常銘的手下軍裝更深色一些,很好辨認。
其實常銘當初從保安公司選人的時候,還秉承著一個原則,那就是沒有案底,就是為了確保在行動結束之後,能夠逃脫法律的審判。
這一刻常銘也有點熱淚盈眶的感覺,他靠在塑料桶上,看著敵人瘋狂的逃竄,那一個個熟悉的身影上船。劫後餘生的喜悅和失去愛人的痛苦,仿佛一瞬間釋放,就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在火箭彈爆炸的聲傳來的時候,這群傭兵才意識到特種部隊的到來,開始向畢生礁的方向瘋狂逃竄。閃電分隊並沒有急著去追,除了油量不夠,還因為海軍陸戰隊已經到達柏礁了,會由他們來負責攔截。
漁船早已經破敗不堪,船艙都已經進水了,在洶湧的畫麵上搖曳著,閃電隊員們上到甲板上後,更是讓漁船不堪重負。
隊員們小心的警戒著,同時也把常銘的手下都看押了起來,雖然這些人還沒有做過什麽壞事,算是跟著常銘一起執行了一次秘密任務,但畢竟不是自己人,還是要被區別對待的。
一艘快艇快速的接近,徐天盛帶著何峰走上了甲板,看著狼狽的常銘低聲說道:“常銘,對不起,中隊長來晚了……”
不像是上級對下級說的話,更像是兄長滿是愧疚的撫慰。
常銘望著周圍死亡一片的手下,和毫無生氣的馬韻嫻,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常銘從未這麽痛苦過,比當初家庭變故的那種痛苦,這次來的更加破濤洶湧。
“你們怎麽才來啊!”
他像是蹲在幼兒園門口的孩子一樣,埋怨家長的來遲,讓周圍的人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徐天盛看著周紫芸說道:“辛苦了,你退出戰鬥,這沒你的事了。”
周紫芸咬著嘴唇看了常銘一眼:“可是……”
“沒有可是,服從命令。”
“是!”
兩個隊員上前,把受傷的周紫芸從搖搖欲墜的漁船上攙下來。
何峰歎了一口氣,從口袋拿出來臂章和國旗,對常銘說道:“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退出戰鬥,或者是跟我們一起去戰鬥。常銘,像個爺們一樣,別忘了,你曾經是特種兵!一日是利劍,終身是利劍。這是你選擇的路,得走完。”
望著那一抹鮮紅的國旗和閃電利劍的臂章,常銘的眼光更加濕潤了,他已經不屬於這裏,此刻雖然看著依舊熱血沸騰,可也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心灰意冷。
“站起來!像個男人一樣!”何峰大聲喝道。
常銘用力的擦了擦臉頰和嘴角的血跡,站起身來說道:“我們要去哪?”
“決戰畢生礁。”
徐天盛和何峰的眼中都帶著恨意,他們沒說的是,王梓旭已經犧牲了。
常銘接過臂章和國旗,貼在自己外軍軍裝的兩臂上,敬禮喊道:“報告!預備役中尉常銘,請求參加行動!”
正常的軍官退伍後服預備役,都是上升一級的,可常銘是提前退伍,到預備役還是中尉。
徐天盛把步槍交給他,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樣的!該讓這一切都了結了!”
畢生礁,位於南沙中部,像是南通礁的縮小版,都是環礁,隻是麵積小了一點,也都是被越國非法占領後填埋。不過這裏沒有草木,都是礁石和砂礫。
不過島礁上有建築,像司令礁一樣,有很多木屋供漁民們居住和休息。
正因為這樣的壞境,讓無人飛機偵察的很清楚,也確定了羅刹的位置。
此時距離這裏最近的突擊隊,就是影組、利劍分隊和神鷹突擊隊。在海軍艦隊到達南通礁後,他們隻是做了短暫的休整,就往這個方向去了。
現在的情況是,盛輝的人已經把羅刹的一行人團團包圍,但羅刹依仗著事先設置好的防禦工事,讓盛輝的人久攻不下。從各處而來阿米爾軍團,讓進攻的盛輝苦不堪言。
其實這個時候指揮部很猶豫,這座島礁上的漁民雖然被羅刹控製,但裏麵沒有一個中國公民,如果采用覆蓋式轟炸,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突擊隊的風險,直接收麥子就行了。
當梁紅雲和任鵬飛提起這個想法的時候,任鵬飛一口否定。
“首長,這樣固然省事。可羅刹和盛輝我們就不抓了嗎?他們活著比死了有用,現在是困獸之鬥,羅刹和盛輝都沒有底牌了,是我們抓捕的好機會。另外,那幾個外籍漁民被我們炸死了,這會不會引起新的爭端呢?”
“那你想怎麽樣?”
任鵬飛篤定的說道:“先讓他們打著,我們就在外圍打阿米爾軍團,等盛輝成功之後,我去勸降!或許能保下羅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