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身世

  隔日，蘇喬先一步去找了夏靈玉，二人一同乘坐馬車再到張尚書的府上。夏靈玉說這是去給張雪迎撐腰，安國公府和太師府的小姐同時去找人對方肯定要給麵子，說不定日後還能有所忌憚對張雪盈好一些。


  一路上都是夏靈玉不斷念叨張雪盈在家中怎麽受到了非人的待遇，就算是個庶出小姐畢竟比粗使的丫頭強些，但地位卻連丫鬟都不入。


  說到傷心之處，夏靈玉一個勁的歎氣。蘇喬隻是看著她笑笑便岔開話題，“你不是說世子也來，怎麽沒見著人？”


  張雪盈那些令人垂淚的境遇她在上一世就已經聽膩味了，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惜的是她先前被蒙蔽了眼睛，隻看到對方可憐，死之前才發現更加可恨。


  若是讓夏靈玉聽自己的離開張雪盈斷然是不可能的，解釋起來又頗為麻煩。她反複想了想，還是先假裝與之交好，暗中提防著。身在暗處總比明著與之敵對要安全些。


  “老祖宗說好些日子沒見著曾孫，心裏想的緊。爹爹今日帶哥哥進宮去給老祖宗請安了。”夏靈玉撅了撅兩片薄唇，臉上淨是不滿。


  她挑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夾道淨是些吆喝的小販，賣什麽的都有十分熱鬧，與春日欣欣向榮之景甚是合稱。


  “那你為何不去？”蘇喬一見到夏靈玉開口，便知道又要提及某人，趕緊搶先岔開話題，“難不成太皇太後隻想著曾孫，忘了曾孫女？我可還記得當時她老人家一見著你歡喜的不得了，摟在懷裏心啊肝啊的舍不得放手。你要時常進宮陪陪她才好。”


  “誰稀罕去。”夏靈玉將頭扭到一邊。


  馬車時而顛簸，車簾來回搖晃掀開一條細縫，外頭暖烘烘的陽光就從這兒逃了進來斜打在她的臉上。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如蒙了層塵埃似得黯淡下去。


  每每提到宮中那位，夏靈玉都是這副模樣。當她得知其中緣由已是五年之後，她從來都不知道古靈精怪無憂無慮的夏靈玉也會有痛哭的時候。夏靈玉不說，她隻好裝作不知道也就沒辦法安慰。


  “到了，我保證今兒好好的對你的新朋友成不成？”蘇喬牽起夏靈玉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

  “本就該這樣。”她揚聲道，又開心了起來，“我就猜到你是不是對雪盈有什麽誤解，你斷不可能為難一個初識之人。”


  說完夏靈玉就獨自跳下了馬車，讓前來放杌凳的馬夫嚇了一大跳。隨著蝴蝶步搖叮叮當當的聲響遠去，夏靈玉已經跑到了大門前。


  從裏麵開門的下人像是認識了她似得恭恭敬敬的請她進去。夏靈玉提起軟煙羅銀絲繡花百褶裙裙擺跨過門檻就往裏頭跑，歡欣的背影在蘇喬的眼中迅速由十四歲的模樣迅速拔高成了十七歲。


  那個時候的夏靈玉哭的跟個孩子似的，不停的質問她們之間多年的感情為什麽說沒就沒了。她穿著鮮紅的嫁衣從皇城最長的喜榮街經過，立於街道兩邊的百姓紛紛出來看熱鬧，歡聲笑語一派祥和。在諸多豔羨的目光中，唯獨有一雙充滿悲哀的眼睛在注視著她，從街的這頭到那頭。


  是誰說的迎親隻要打喜榮街經過定能一生喜樂榮華？

  “小姐，當心。”雲佳輕聲提醒。


  她回過神來，瞧見自己的半隻繡鞋都踏在凳子外頭，若不是雲佳扶著定要摔了。


  “小姐，你怎麽總是魂不守舍的？”雲佳擔憂的問。自家小姐從前幾天醒來後句變了個人似得，也沒以前那麽活潑愛笑，沉穩的讓她有些害怕，“小姐你若是有什麽心事可以跟我說說，要是你信不過我這張嘴你就跟雲碧說。您這樣我有些不習慣。”


  “我怎樣？”她停下步子認真地問。


  “就是……”雲佳苦惱的撓了撓頭，“就是有點不一樣了，感覺小姐您一下子就長成了太師那樣沉穩的大人。一點都沒以前那麽活潑有趣，也不跟我們說笑了，總之就是覺得你有什麽心事。”


  她十四歲的身子裏住的是死過一回的人，怎麽可能還跟以前相同呢。自從嫁給杜文宇進門的那一天她就已經不會笑了，“隻是覺得春日裏身子犯懶而已，你想多了，我若是能比得上父親半分沉穩做夢都能笑醒。”說著她捏了捏雲佳的鼻尖，努力讓自己回到十四歲。


  雲佳點點頭，這才放下心跟在她身後往尚書府裏走。剛剛繞過影壁牆就被裏頭的那一幕驚得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