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雪梨湯的方子
“甄妃娘娘,您真的不能進去。皇上有吩咐,顧姑娘是要犯,不可隨意探視。”
顧卿霜微微閉了閉眼,她聽到了幾個漸近的腳步聲,想著這甄雨薇是攔不住了,正巧,她還有些話要與她說。
不過片刻,甄雨薇果然已經到了牢門外,身邊幾個獄卒還在阻攔著:“甄妃娘娘,沒有皇上的手諭我們放您進來已經有罪,麻煩您快些出去吧。”
甄雨薇懶得抬眼看他們,丫鬟寶月從畫中拿出兩個鼓鼓的銀子包,分別交到兩個帶頭的獄卒手中;“喏,我家娘娘賞的幾位酒錢,放心,咱們娘娘停留不了多久,再者說,難不成皇上還會到這陰森潮冷的地方來?隻要你們不說,沒人知道。”
獄卒二人對視一眼,微微歎著氣說道:“那,甄妃娘娘快一些,被人看見就不好了。”說罷,二人轉身走開。
甄雨薇輕輕抬手掩鼻,走近了牢房中靠近顧卿霜的位置,突然輕笑一聲道:“嘖嘖嘖……真是沒想到啊,皇後娘娘這是二進宮了吧?沒想到如今成了一個丫鬟,還是會惹皇上生氣。”
本就有話與她說,顧卿霜轉了轉身子,雖然身體像是早已被牢房中汙濁的空氣給沾染,但麵上依舊是一副超脫世俗的模樣,尤其一雙眼睛,依舊有神:“若我沒記錯的話,甄妃娘娘也是第二次進這大牢裏了?”
寶月不知從什麽地方搬來了一個木凳,將身上的外衣脫下來墊著,甄雨薇才慢悠悠的坐下,輕輕歎著氣:“唉,皇,哦不,顧卿霜,咱們兩個,本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不是嗎?你何必如此敵對我呢?若你能求求我的話,說不定我能去皇上那給你求個情呢?”
她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微微抬了抬袖子,似乎是生怕碰到這裏不幹淨的東西一般。
“一根繩上的螞蚱。”顧卿霜輕輕彎著嘴角,讓人聽不出話語中的意思,究竟是陳述,還是疑問,“不知甄妃娘娘想如何對付我這一根繩上的螞蚱?”
她抬眼看她,眼神中絲毫不退縮的淩厲,看得甄雨薇明顯一愣。
半晌,甄雨薇又是輕笑一聲:“瞧你說的,既然是同一條船上的人,為何還要用‘對付’這兩個字?我甄雨薇可不會做如此背信棄義的事。”
顧卿霜一手扶著稻草,眼神絲毫不退讓:“你的手段我也見識過了,如今想要除掉我這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還不是易如反掌,隻是我在想,為何你要攪得這後宮不安穩?難不成,你認為憑你一己之力,便可阻攔溫如絮進宮?”
她想知道,當初甄氏一族與她合作,不過是為了阻攔溫如絮進宮,如今甄妃借刀殺了蘭妃,豈不是為自己除了一個幫手?且當初在摧毀顧家方麵,她也下了不少功夫,難道,她一早就和溫家是一夥的?
甄雨薇也明白她話語裏的意思;“蘭妃那是被皇上給抓了個現行,嗬,和侍衛私通,你讓皇上的麵子往哪兒放啊?至於溫如絮嘛,即便進了宮又如何?不止兩位太後會反對,朝廷上的文武百官亦會反對,我又何必操心這些?”
顧卿霜算是明白了,這麽說,甄雨薇知道兩位太後必然不會同意溫如絮入主雲夢宮,那麽她隻需除掉阻攔她地位的人便足夠,這麽說,她是,想要當皇後?
想到這層,她禁不住笑起來,嘴角牽扯的有一些疼痛,不過比起她心中那些創傷,算不得什麽:“今日你過來看我,隻是想看我的笑話嗎?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好了。”
甄雨薇大概也猜到了,雖然這幾日顧卿霜都在宮外,但其實,宮內的事她全都了解了:“寶月。”她輕輕喚了一聲。
寶月立馬上前幾步,將袖中一張紙和石墨遞到顧卿霜麵前:“將雪梨湯的方子寫在這張紙上。”她隨著甄雨薇的性子,也是傲然的。
隻是此刻顧卿霜倒是不明白了,為何她會知曉這個:“你什麽意思?”她看向甄雨薇,滿眼不解。
按理說,除了那日在康寧宮裏的人,沒人知道這雪梨湯是她做的,可是,她要這雪梨湯又為了做些什麽?
甄雨薇玩弄了下手上的護甲,輕描淡寫道:“我聽蘭妃說過,你會做什麽雪梨湯,今日聽李公公說,皇上似乎感染了風寒,一直咳嗽呢,你這方子不是挺管用的嘛?既然你此時身陷囹吾,我便替你代勞了,如何?”
她媚眼如絲,麵上全是笑意,心中卻不知在如何蛇蠍。
顧卿霜看著麵前的紙張和石墨,不知該不該接過來,這雪梨湯的方子倒是其次,不過,她怎麽能將自己精心為他研製的東西,拱手讓與他人?
寶月還在催促著:“快點寫,我家娘娘是看得起你,到時候還能在皇上麵前替你說句好話,別不識抬舉!”她雙目圓瞪,果真學得了甄妃的真傳,眉眼間全是殺意。
甄雨薇看著別處,仿若未聞:“顧卿霜,你以為你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還出的去嗎?皇上認準了縱火案以及巫蠱事件是你所做的,那就是你做的,真理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麽想。若想還在這宮裏,就老實安分一點,說不定,我可以替你美言幾句,讓你到我宮裏去做個小丫鬟呢。”她掩嘴輕笑。
顧卿霜眼神微變,一手握成拳,如今落到這個下場,很難說不是拜甄雨薇所賜,即便不是她,也一定有她的參與,火上澆油這種事,是後宮之中的婦人樂此不疲的事。
“我隻問你一件事,你若是如實回答我,我便寫了。”顧卿霜可不想就這麽輕易地將這方子交出去,雖說不是什麽秘密,卻是她的心血,“你究竟是誰的人?”她死死盯著甄雨薇的表情,想從她的眼神中窺探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甄雨薇靜默片刻,突然失笑:“自然是皇上的人,滿意了嗎?”她挑了挑眉,看向那張紙。
顧卿霜伸手接過,拿起石墨在上麵簡單寫著。剛才,雖說沒有從甄雨薇眼中看出些什麽,但最起碼她明白了,她似乎不隻是想要當皇後這麽簡單。
如果隻想當皇後,眼神不會如她一般那樣貪婪,按理說,如今宮中蘭妃歿了,溫如絮是個將軍,受眾人所阻攔,唯一能夠成為皇後的人選也就是她了。更何況宮中甄氏一派人物眾多,她要想當皇後還不是易如反掌。
寶月接過她寫好的單子,拿過去給甄雨薇審視一番。
“算你識趣。”甄雨薇嘴角微揚,淡淡一笑,“寶月,叫人帶些咱們家鄉的小點來給前皇後娘娘吃,說不定過些日子,還能吃到大赦天下的喜糖呢。”她拂了拂袖子,站起身,十分厭棄的看了周圍一圈。
顧卿霜自然明白,她所說的大赦天下是什麽日子,他的身邊,即將有另外的人與他並肩站立,從此之後,與他看著萬裏江山的,再也不是她。
可能在他心中,從來就不是她。
“不勞煩甄妃娘娘了,本王帶了些吃的過來。”白暮秋一向溫和從容的聲音由遠及近。他輕巧的走過來,帶著一身風塵,卻難掩身上挺拔不迫的氣質。
甄雨薇稍稍愣了下,接著清淺一笑:“王爺怎麽來了?這樣陰冷潮濕之地,如何能符合王爺您的身份?”
白暮秋依舊微笑,將手中食盒遞到牢房之內,衝著顧卿霜點了點頭,接著跟甄雨薇周旋:“我隻是拿了皇上的手諭,來給顧姑娘送點吃的,怎麽?來之前本王似乎並未聽說甄妃娘娘得了命令前來?”
甄雨薇眼神之中有些躲閃,說話支吾起來:“我隻是,隻是,找老朋友來敘敘舊,我想,皇上不會在意的,殿下慢聊,我先走了。”說著,她趕忙將單子揣放進袖子裏,福了福身子轉身離去。
寶月慌忙跟上,主仆二人急匆匆出了牢房,到了外麵呼吸到流動的空氣才重重歎了一聲。
寶月微微歪頭:“娘娘,要我說,那個靳王明明就跟顧卿霜又不一樣的關係,咱們可以……”
“閉嘴!”甄雨薇轉頭怒視著他,“以後不許你說靳王一個壞字,聽見了嗎?我不管他和顧卿霜什麽關係,我隻知道,顧卿霜永遠別想再坐上皇後那個位置!”她眼神凶狠的望向天邊被烏雲遮住的月亮,她想,這正是她最喜歡的景色。
寶月略有些不解:“可我聽說,顧卿霜在宮外的這些日子裏,都是靳王殿下他……”不大明白甄雨薇如何想,所以大著膽子有提出了疑問。
甄雨薇輕輕一哼:“那又如何?靳王即便受寵又如何?顧卿霜是皇上的禁忌,不可能輕易放她出去,所以,咱們就過好咱們的日子就成了,不信那個顧卿霜還能翻出什麽浪來。”
說罷,她似乎又想到什麽,輕聲問著寶月:“你說那個顧清風,若是聽說了他姐姐如今在大牢裏關著,該如何?”
寶月心領神會一般,笑著點了點頭福了福身子:“娘娘等著,我這就去辦。”
甄雨薇臉上冷意漸盛,嘴邊的笑也如同冬日裏的寒風一般,徹骨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