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出宮
白暮秋正在屋子裏品著一盞茶，竹南從外麵神色緊張的進來：“殿下，劍影回來了，都打聽清楚了。”說罷，她一閃身，不久前出現在院子裏的黑衣人突然現身。
竹南關好門，裝作在門口打掃的樣子。
“查清楚了。”劍影站在一旁，低聲敘述，“墨雲死亡時間由太醫驗證是在十天前，死相十分難看，雙目充-血，嘴唇發紫，下麵惡臭，脖子下有一道極深的勒痕，皇上現在正在蘭若宮審問眾人。”
“就因為她跟縱火案有關？”白暮秋淡淡問道，接著嘴角輕蔑一彎，眼神中的冰冷比白暮宸絲毫不減，“可在他心裏，顧卿霜不就是害了溫如絮嗎？墨雲死了就再無翻案的可能，對他來說有利無害啊。”這樣，他就可以永遠和溫如絮雙宿雙飛。
劍影站在一邊不說話，他知道不能打斷白暮秋此刻的思緒。
“她究竟是誰的人？”白暮秋繼續追問，其實他覺得今天劍影有些奇怪，從前他讓他查什麽，他不會有所保留。
劍影稍稍遲了一小下：“從前是西太後身邊的人，由於受不了打罵，後……後被……”
白暮秋抬頭看著他，此刻他眼中的淩厲少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慌亂：“什麽人？說。”他搞不明白，就算是皇帝的人，劍影也不會這樣吞吞吐吐的。
可如果是皇帝的人，難道這一切都是皇帝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把顧卿霜從後位上逼迫下來，好讓溫如絮安然坐上？可後來顧大將軍的死呢？他總覺得這幾件事連著發生，必定是有著某種千絲萬縷的。
劍影心一橫，幹脆說出口來：“後來追隨了向太後，是，是被安排在顧卿霜身邊做了細作。”他覺得，自己再不能說下去了。
白暮秋此刻明白劍影為何吞吞吐吐了；“母妃……”他實在搞不清楚，向太後如此做的目的……
“你找誰？”門外傳來竹南冷漠的聲音，“殿下在休息，現在沒工夫聽你說閑話。”她說話口吻就是如此，從不留餘地。
劍影未等白暮秋示意，便自己躲到了裏間，白暮秋斂起情緒，往門口走。
“我找殿下有要緊的事，你讓開。”伶兒同樣不甘示弱，幹脆站到竹南麵前，趾高氣昂，怒氣衝衝。
白暮秋將門打開：“竹南，去看看該到午膳時間了，先別打掃了。”他吩咐著，竹南冷著臉狠狠瞪了伶兒一眼，接著轉身朝著灶房去了。
“四殿下，我家小姐找您有事。”
白暮秋看了看顧卿霜寢殿的位置，跟著伶兒前往。
日頭正烈，高高掛著，雪化得差不多，天空竟澄淨得沒有一絲雲彩，隻偶爾幾隻大雁飛過，算是回暖的時節，從花鳥魚蟲身上最能體現。
顧卿霜先給白暮秋斟了盞茶，接著走到他麵前幾步的位置，迅速跪下，伶兒跟著一起。
白暮秋真是服了這主仆倆，一個賽一個的愛下跪，他在宮外待久了，連身邊丫鬟侍從都不準跪的，如今倒好：“你們兩個能不能別總把我當做外人？有什麽事就說，能幫的我一定會幫。”
顧卿霜不肯起身：“靳王殿下，這件事，非同小可，隻許成功不許失敗，所以，我隻能求您幫忙，最遲明日，我必要出宮一趟。”
若她隻是被廢除了掌六宮之權，還有皇後令牌可以自由出行，可如今，她隻是個小丫鬟，前往各個宮裏都不是那麽自由，更何況是出宮。
白暮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想去見清風？”
顧卿霜沒有反駁，眼神中也充滿了肯定：“殿下，事關顧家，我別無選擇，還請靳王殿下能夠助我一臂之力，若顧家他日得以平冤，必定視殿下為座上賓，卿霜代替九泉之下的亡父謝您的大恩大德。”一番話說的動情動理，讓人無法反駁。
伶兒也在一邊焦急萬分的樣子：“殿下，為了顧家的事，我家小姐幾天都沒睡好了，您若是真為了我家小姐著想，也該……”
“伶兒。”顧卿霜口吻冷淡的打斷，她從不願讓別人因為可憐而去幫她，“殿下，我隻希望殿下不要因為可憐而幫卿霜的忙，若殿下想要知道當年清心觀的實情，待從宮外回來，卿霜一定事無巨細地跟殿下說清楚，此事事關重大，你我也算是等價交換，殿下以為如何？”
白暮秋略一思考，用力攙扶起顧卿霜來，沒想到，她雖身子單薄，但氣節不小，尤其是心底那股子韌勁，不輸男兒。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白暮秋輕輕皺眉，思前想後一番，說道；“這樣，顧姑娘，你等我一下，我這就去一趟康寧宮，待我回來，再做決定。”
說罷，他也不等顧卿霜說些什麽，直接離開了房間，他知道如此緊急時刻自然不需要搞什麽禮節那一套虛招子，他們需要的，是最後的結果。
勤政殿外，李江守在門口，雖然天氣回暖，但不至於讓人出汗，但他額頭上，竟然滲出了層層細密的汗珠。
旁邊一小太監端上茶來：“師傅，您喝點茶吧，看您頭上都出汗了，莫不是病了？”
李江搖搖頭，身子有些顫顫巍巍的，仔細聽了聽裏麵的動靜，這才放下心來喝了口茶：“你小子可別隨便往外說，多少人覬覦著我這位子，過幾年我跟皇上說說，這就是你的，你可別管不住嘴。”
小太監心下高興藏不住，笑得哈喇子都快流出來：“謝師傅，謝謝師傅。”說著，他諂媚著上前給李江掐肩揉背，“怎麽樣師傅，還舒服嗎？”
李江眼睛一彎，享受似的半閉著眼睛：“往上點……”
‘哐啷’一聲，茶盞觸碰到地麵上四濺開來，茶葉連帶著滾燙的茶水散了一地，站在正中央的向岩衣裳上濺了不少。白暮宸站起身來左右徘徊，微微扶著額頭不知在想什麽著急的事。
“皇上……”門外李江怯生生的聲音傳進來，白暮宸一聲怒吼：“沒叫你聒噪什麽！”他額頭上青筋蹦跳著，雙目之中能看出來萬分的怒氣。
向岩一拱手：“皇上，您別著急，此事或許還有轉機。”
白暮宸用力一拂袖，眼神鋒利的望向向岩：“什麽轉機？你告訴朕能有什麽轉機？人都死了……究竟是誰，是哪個不要命的家夥，敢在朕眼皮子底下殺人。”
向岩看到白暮宸如此氣憤，倒是十分不解：“凶手，不是早就查出來是皇，是顧卿霜嗎？怎麽如今皇上卻對待墨雲的死抓著不放？”他是一介武夫，也分不清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白暮宸心中微微震動，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向岩看的驀地一驚，拱手俯身道：“向岩說錯話了，還請皇上責罰。”他單膝跪地，緊緊低著頭，不敢多說什麽。
白暮宸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你說得對，凶手都查出來了……查出來了，隻是，墨雲身後必定還會有更大的陰謀。”
按照太醫的說法，墨雲死於十天前，如果凶手是急於撇清關係的顧卿霜，她就不會冒著屍體可能被發現的危險在縱火案墨雲指證之後迅速殺掉她，都指證完畢了，她還要殺她會有什麽用？隻能說明，或許她還有更深的陰謀，沒被人發現。
“向岩。”白暮宸坐回龍椅上，覺得身子有些沉重，“你起身吧，這幾天，派人給我盯著顧卿霜，看她會不會有什麽動作，不要去阻攔她，要第一時間來跟我匯報，明白嗎？”
向岩點頭：“皇上放心，我明白。”說罷，他站起身來，“那墨雲的死，還有沒有必要再，查下去？”
白暮宸正在猶豫著，門外李江的聲音又一次傳來；“皇上，溫將軍求見。”
頃刻間轉怒為喜，白暮宸眼神中是濃濃的藏不住的笑意：“向岩，你先下去吧。”說完，他急切的走下來，向岩剛一打開門，他就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溫如絮拱手作揖：“臣溫如絮見過皇上。”她的氣質是打小從軍隊裏訓練出來的，即使如今身穿一件青色素裝，也難掩將領之風。
白暮宸不顧一旁太監和向岩的目光，直接拉著溫如絮的手進了勤政殿，李江識趣的關好門，終於見白暮宸不再發火，他也算是鬆了口氣，擦掉額頭上的汗，微微歎了一聲。
向岩斜睨了他一眼：“李公公果真有如此害怕？我怎麽記得，李公公看到我殺人的時候，眼皮也是不眨的。”
李江卑躬屈膝道：“那是奴才嚇傻了，這膽子啊，雖說是練出來的，可如今我都這把骨頭了，能讓向侍衛看不起也是應該的，不過嘛，都是給皇上當差，隻要別誤了皇上交代的事就好，要不，人頭也是頃刻間落地了。”
向岩微微眯眼：“多謝公公教誨。”他嘴唇微抿，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是沒笑。
李江看著他的背影，想到什麽一般，心緒雜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