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十指連心
皇上此時還是一身的素服孝衣,顯然沒有來得及換衣服,“皇後還是如此不懂規矩,後妃自戕是重罪。”
怎麽能是不懂規矩這麽簡單呢?
貴妃忙上前稟告:“皇上,皇後娘娘在坤寧宮行巫蠱,殘害太皇太後和淑妃,如今太皇太後和淑妃已經昏迷在床,命在旦夕,皇後是下了血咒的,李院正毫無辦法,得要一盞皇後的心頭血方能救命,救人要緊。”
皇上聽完貴妃的話,丟下眾人到內室看望太皇太後和淑妃,李院正也跟著進去,一路稟告病情,皇上又令李院正診了一次脈。
“如何?”
李院正跪在地上回話:“從脈上看,已經微弱了很多,顯然是疼痛昏迷所致。但除了微弱之外,並診不出其他病症,皇上恕罪,臣等愚鈍。”
賢妃一聽這話,一下跪到皇上身邊,哭著說:“皇上,臣妾不相信是皇後姐姐所為,不如就試試臣妾的心頭血吧,外祖母等不得了。”說完便吩咐宮人去拿匕首來。
“賢妃,你是關心則亂,此乃皇後下的血咒,別人的血如何解得?別到時候弄巧成拙!”貴妃怒斥賢妃。
皇上的嘴角緊緊地抿起來,眼睛盯著床上和榻上昏迷不醒的兩人,眼中的冷厲一閃而過。
他想著適才看到皇後執劍穿胸的畫麵,心裏一陣苦寒,她難道這麽想死嗎?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揮劍,毫不猶豫,難道她就對這宮裏一點留戀也沒有?
可是朕呢?每次看到她拿劍對著她自己,他的心卻跟插了劍一樣,驟然疼痛,渾身僵麻,要拚了命才能穩住自己。
跟在後麵進來的貴妃忙說:“皇上,救人要緊,若是這個時候為了一個行巫蠱的皇後,卻不顧太皇太後的話,皇上定然會遭到禦史指著鼻子罵的。”
何止指著鼻子罵,從此史書便會有一筆:乾正帝荒淫無道,重色忘孝;還有更嚴重的便是皇上“以孝治理天下”,等同廢言,大周將倫理崩壞,人心躁動。
皇上再次看一眼太皇太後,轉身出了寢室,走到皇後跟前,一把握了她的手,拉著進了寢室。
“王寶,去取匕首和杯盞來。”
眾人的眼光都聚集在皇上的身上,容茵也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容茵倒不是怕死,她是寒心,若是這樣,何必適才出手相救?
再說,人都是這樣,自己做是一回事,被別人逼著做,就是另一番感受了。
皇上並不理會眾人的眼光,他的心此時也是冷的,也很是生氣,不是想死嗎?朕就成全你!皇上心裏惡狠狠地想著。
很快,王寶拖著一個托盤進來了,上麵放著一把匕首,兩盞小碗。
容茵看到托盤裏的匕首,一把想要甩開皇上的手,不想皇上卻攥得緊緊的,生怕她跑了似的。
“皇上可以放手了,臣妾自己能來。”容茵語帶譏諷。
皇上連看也不看容茵一眼,隻微微撇了撇嘴,輕蔑地說:“皇後的一顆腦袋長了是做什麽用的?真是什麽都不懂!這心頭血貴在活血,若是人一刀下去死了,這血接出來也不新鮮了,喝了也無意,皇後死不足惜,太皇太後和朕的皇兒總要活著的。”
說話間已經拿了匕首,在容茵眼前一晃,陽光照在匕首雪亮的鋒刃上,那光便如這鋒刃一般,刺進容茵的眼睛裏。
容茵來不及生氣忽然便閉上了眼睛。
隻覺得食指尖上一下刺痛,皇上便捏了她的手指不動了。容茵覺得奇怪,抽了抽手指,剛想睜開眼睛看看是什麽情況,便又聽到皇上一聲的嗬斥。
“眼睛閉好!”
皇上的聲音低沉,雖是嗬斥,容茵卻聽得鼻子犯酸,便乖乖地地閉著眼睛,不再掙紮,任他捏著自己的手指。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容茵覺得自己的手指被人含在了嘴裏,容茵嚇得睜大雙眼,皇上正握著她的手指,放在他的嘴裏,溫熱的舌尖不停舔舐著她是手指尖。
容茵的臉頰從蒼白又恢複了些血色,呆呆看著他,竟然忘記了掙紮。
皇上很快放開她的手指,李院正忙遞上藥膏,皇上親自給容茵敷上,拿起李院正遞過來的紗布,給她一圈一圈包好了,最後還笨拙地打了一個蝴蝶結。
皇上有條不紊地做完這一切,不再看容茵一眼,也不管眾人驚訝的眼神,自顧對著清心道姑說:“俗話說,十指連心,十指出來的血自然便是‘心頭血’。皇後的心頭血貴不可言,若是太皇太後和淑妃用了,毫無起色,你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皇上的話不輕不重,但是聽在清心的耳朵裏卻如同焦雷。
清心此時隻能硬著頭皮回話:“回皇上,自然藥到病除。”
宮人將熱乎乎地血喂到昏迷的二人的嘴裏,滿嘴沾染了鮮紅的血,如同吃人一般,容茵扭頭正看到這副景象,突然麵色蒼白,兩眼發黑,身體慢慢軟倒下去。
皇上忙回身抱住她,容茵完全昏迷之前,恍惚聽到皇上再次嗬斥自己:“不是叫你閉好眼睛?”
李院正忙診了脈,“回皇上,皇後是因為失血過多,又受到驚嚇,一時血不歸心,導致昏迷。微臣開些補血益氣的方子,平日裏再膳食調理著,養一陣子就會好起來了。”
李院正的方子還沒有開完,那裏太皇太後和淑妃二人已經醒過來,淑妃看到皇上,先就哭了起來,“皇上,臣妾這是怎麽了,遽然腹痛不止,差點就沒命了。”
淑妃一隻手摸著自己肚子,忙又急切地問正開方子的李院正,“李大人,我的孩子沒受什麽影響吧?”
淑妃一張一合的血口,看得甚為可怕,皇上微微皺攏了眉頭,王寶忙吩咐給太皇太後和淑妃娘娘上茶漱口。
等收拾停當,皇上這才對著太皇太後請安,“孫兒不孝,皇祖母身體有恙,朕卻不能及時伺候在側。”
太皇太後看著他的一身孝衣,慈愛地問:“給你母親上過香了?今兒是你母親的忌日,皇祖母怎會怪你?如今看來,倒是皇祖母不能讓你好好給你母親磕頭了。”
“皇祖母身子要緊。”皇上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忙又說,“孫兒太過擔心皇祖母的身體,回宮未及時更衣,還請皇祖母勿怪。”
“無妨。”太皇太後到底是受了一場罪,聲音有些虛弱,擺擺手說,“我已經沒什麽感覺了,皇上快去換身衣服吧。”
皇上答應了一聲,便吩咐了旁邊的兩個太醫去給太皇太後和淑妃診脈,一旁的王寶早派人取了皇上的常服,此時忙給皇上換上了。
不多會兒功夫,診脈的兩個太醫便回話:“回皇上,太皇太後和淑妃身子與適才無恙,不過脈息已經不再微弱,顯然那怪異的症候已經不在了,都是皇後娘娘的功勞。”
太皇太後這才回過神來,忙問:“哀家適才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