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瑞雪兆豐年!
也不知道是無巧不成書,還是老天爺開玩笑,當禮部將選秀文書下發各地之後,老天竟然落雪了,好大一場雪,落在了立春的這一天,足足下了一天一夜。
真是瑞雪兆豐年!
朝堂上百官山呼“皇上英明!”
後宮裏到處議論紛紛,“果然是皇後之過!”
大雪紛紛揚揚,盡情揮灑,整個世界上下一白,容茵披了一件素色織錦的鬥篷,站在流雲閣的殿頂上,俯瞰著白銀茫茫的宮殿,幾乎與蒼然的天空融為一體。
佩芳要給皇後撐傘被她拒絕了,“佩芳,就讓這素潔的雪花洗去我一身的罪過吧。”
“娘娘,您別聽她們胡說,這都是巧合,但凡皇上再堅持幾天,老天照樣落雪,哪裏就是您的罪過了。”佩芳很是著急,生怕皇後娘娘淋了雪,發了病,去年整個冬天,娘娘的身子骨一直不壯實。
“佩芳,冥冥之中是有定數的,不可不信。”容茵的聲音很輕,在這漫天的雪花中,如同麵前嘴裏呼出來的熱氣一樣,消散了。
與此同時,皇上也站在皇極殿的丹陛上,麵前威嚴的禦道,漢白玉的欄杆,以及這闊大的院落,都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王寶也握著傘站在皇上身後跟著淋雪,他此時心裏很是煎熬,若是皇上病了,就是自己這個做貼身奴才的罪過。
皇上伸手握了一把漢白玉欄杆上的積雪,反複握實了,竟然拿到嘴邊吃了一口。
“皇上,”王寶叫一聲,趁機撐著傘給皇上遮了,“保重龍體,這雪吃不得。”
“如何吃不得?這雪不是關係這百姓的吃飯問題嗎?朕嚐嚐這雪的溫度,也知道百姓的冷暖。”
“皇上您是真龍天子,什麽事情不知道?哪裏用吃這個!”
真龍天子,卻管不得老天爺的下雪問題,一個選秀的文書卻讓老天爺下了雪。
“王寶,你說這衝喜管不管用?”皇上手裏一直把玩著那個雪團。
王寶偷偷覷一眼皇上,也沒有看出皇上想聽管用還是不管用,話頭在肚子裏滾了滾,說到:“皇上,您這是難為奴才了,奴才的狗肚子裏有幾兩油奴才不知道,可有幾滴子墨水奴才知道,奴才哪裏說得好。”
“朕恕你無罪。”
皇上這是非要聽的意思了,王寶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胡謅:“皇上,要讓奴才說,奴才覺得這衝喜也管用也不管用。”
“哦,這倒是新鮮,你倒是具體說說,若說不好,就是欺君的罪。”
雪花落到王寶的脖子裏,覺得似乎是劊子手那把鋼刀的鋒刃,讓他的脖子一僵。
王寶捏出一個苦笑,說到:“皇上,奴才無禮了。這民間的衝喜,怎麽著也得新人進了門才叫衝喜,眼前文書才剛剛下發,人名兒還沒有召集上來能,如何衝?”
王寶看看皇上的臉,仍舊是肅寒的一張,便任命地接著說:“要說管用,眼前這雪花就是證據,不過奴才覺得並不是新人衝的喜,而是皇上和皇後的一片赤誠之心,感天動地,這才普降瑞雪,又是在立春這一天,這是天降吉兆,大周永昌啊!”
太監天生一張抹蜜的嘴,說著說著跑不了阿諛諂媚。王寶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過沒過關,不過得了一句“油葫蘆秧子”,王寶知道自己腦袋保住了。
第二天早朝,等問過了文武大事,皇上便宣了欽天監的監正出列。
“昨日大雪,愛卿說說這是誰之功勞?”監正心中一凜,不知道皇上為何要問這個問題。
“皇上英明決斷,普天下發選秀喜帖,上天感動,賜下瑞雪。”
“這可跟你的上呈的折子所奏不符啊,你的折子上可是清清楚楚寫著‘坤位有衝,新人衝喜,祛除邪祟,甘霖以降’啊,此乃欺君之罪!”皇上的語氣猝然淩厲。
監正噗通跪地陳情:“皇上下發選秀文書,便是衝喜!”
“一派胡言,新人的名單還沒有上來,莫說進宮門了,宮裏的邪祟如何衝?”
一旁的王寶心裏得意起來,沒有想到自己的胡謅竟然也能為皇上所用,可見自己是天縱之才。
“來啊,將此人拉出去壓進詔獄,給朕好好審審,他居心何在?”
可憐監正預見了一場瑞雪,卻落得活生生入了地獄的下場。
大殿裏的眾人噤若寒蟬,跟著監正這股風的可大有人在,誰也不知道皇上接下來要如何發作,皆縮了脖頸,失去了跪請皇上選秀時候的氣勢。
此時,賈閣老款步而出跪地請罪:“監正居心叵測,臣等被其所惑,相信衝喜一事,罪該萬死!然臣認為,皇上加恩選秀實為大周之要事。一來,後宮單薄,填充妃嬪於皇家子嗣有利;二來,京中還有藩地的宗族之中有很多適婚的男子,等著皇上賜婚,請皇上明察!”
一派胡言!是很多朝臣家有很多適婚女子等著進宮吧,不過,賈泰生有句話說對了,宗族中是有很多男子該賜婚了。
皇上掃視眾人,威嚴逼人,“監正欺君一事,同謀者同罪!”
大殿裏所有的人聽到這句話,一時人人自危,不敢大聲喘氣兒,賈首輔倒是巋然不動,麵不改色。
皇上收回視線,看向跪在禦階下的賈首輔,緩了眼神,“賈首輔請起,愛卿忠君之心,朕心知肚明,所謂不知者不罪。”
賈首輔站起來之後,又聽皇上說:“適才賈首輔說得有道理,選秀自然是好事,想來朕的族兄、侄子們,都會感念諸位的好意。”
賈首輔心中微動,皇上這是給自己拉仇恨呢,很多人家的姑娘可等著進宮呢,適才為了取信於皇上,拿皇家宗族男兒來頂事,沒想到皇上竟然給還回來了,難道皇上當真要如此做?
倒也無妨,皇上總不能將高官望族的姑娘嫁到藩地去,那不是讓藩王如虎添翼嗎?
後宮諸位嬪妃聽說了欽天監的監正當庭便被下了詔獄,諸位妃嬪每個人都縮在了自己的宮裏,不敢串門子亂嚼舌頭根子。
第二天又聽說,監正被審問了一天,皮開肉綻,昏死無數次,最後吊死在詔獄裏了,明麵上是他受不住自己解了褲腰帶吊死了,其實是不是被人滅口還未可知。
那些平日裏說皇後德行有虧說得厲害的,還有攛掇衝喜的,這會子都提著一口氣過日子,生怕哪日皇上想起來收拾自己。
從這兩日開始,到月末,各宮領的最多的便是紙墨了,每個人都屏氣凝神地做一件事——抄寫宮規!想著到時候交出一箱子漂亮的手抄宮規,不求得到皇上的表揚,總不要撞到槍口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