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說誌怪
容茵抬眼看了看良嬪,也不避諱,嗬嗬笑了兩聲,“本宮到了如此地步,妹妹覺得本宮不該有點哀傷之音嗎?倒是良嬪,本宮瞧著該是好運將至了,聽說皇上還一直沒有召幸過你……”
容茵說著故意停了下來,好整以暇地欣賞著良嬪的羞惱。
“咱們宮裏所有的女人,自然都比不了娘娘,娘娘多年獨寵,日子自然滋潤。不過話說回來,臣妾沒有寵,自然也就不用品嚐失寵的痛苦,也算不錯。”
良嬪被戳了痛處,顧不得尊卑,說話也便不再藏著掖著,而這話,良嬪也使了心機,將後宮所有人都裹進去了,誰不恨皇後獨寵呢!
容茵又笑了笑,一臉雲淡風輕,接著說:“妹妹誤會本宮了,我是說皇上若再召幸後宮,自然該當妹妹了,到時候一朝得子,豈不是好運將至了?”
孩子!
貴妃、德妃的心裏針紮似的疼了下,德妃默默地忍受著,貴妃卻開了口,“孩子豈是說有就有的,若是這麽容易,皇後娘娘早便兒女成群了。”
“本宮自然是個沒福的,所以,我才盼著大家要爭氣啊,都一朝得男,好給皇上開枝散葉,也給自己福氣。”容茵笑眯眯地說話,始終不急不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派悠閑看熱鬧的架勢。
“娘娘這話錯了,闔宮裏也就隻有娘娘有福氣,咱們不論誰得了孩子,不還都是娘娘的孩子,您才是孩子們的母後啊。”
淑妃這話說得一點不錯,所以大家才處心積慮地爭這把後位。容茵打量著淑妃,分辨著這話她是直心眼兒呢,還是挑撥事情?
然容茵還是道行不行,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子醜寅卯,索性就不顧了,管她們什麽意思,這後位誰有能力誰爭,自己也做得夠夠的了。
貴妃聽了淑妃的話心煩,不想再說下去,便起身告辭,“咱們還要給太皇太後請安,娘娘可以借著禁足不去,咱們可不行,皇上以孝治天下,咱們最是該孝字為先。妹妹如今管著後宮,自當身先為率,每日裏就怕稍有疏忽,連累大家跟著受罰,若是整個後宮都罰抄宮規,真是給大周丟人丟到後世子孫那裏去了。”
貴妃已經顧不得遮掩,直接赤裸裸諷刺皇後沒有規矩,被皇上罰抄宮規,丟人現眼。
“還是貴妃最懂得皇上的心意,那便快些去吧,太皇太後禮佛也該結束了。”
容茵發了話,屋子裏的人想看熱鬧的,想趁機也諷刺幾句的,都沒有了機會,隻得呼啦啦起身告辭。
正當眾人福身行禮之際,容茵再次發話,“不過,既然貴妃妹妹這麽懂規矩,合該給本宮行大禮告退,畢竟本宮也不忍心讓妹妹挨罰啊。”
“你……”
容茵仍然是一副笑模樣,涼涼地說著,“就憑著你你我我的,就該掌嘴,妹妹忘了掌嘴是什麽滋味了?”
貴妃已然氣得臉色鐵青,德妃忙拉住了貴妃,阻止她再說下去,領先行大禮告退,貴妃也便不情不願地跟著行禮,眾人也跟著規規矩矩行大禮,禮畢,貴妃扭頭先行走了出去。
等眾人都出去了,容茵這裏卻樂得笑起來,幾乎笑出眼淚來,對著佩芳不停說:“古人誠不欺我,‘無欲則剛’!人隻要無欲無求,誰也傷不了。”
佩芳看著皇後的笑臉,心裏一陣酸澀,娘娘何嚐當真不在乎了,不過是武裝好了表麵,淚水往肚子裏流罷了。隻是,眼下她卻要順著皇後娘娘說話,讓娘娘的武裝不至於崩塌。
“是呢,適才娘娘是夠剛強了,那貴妃的臉兒都綠了,娘娘用些點心吧,咱好歹不跟那起子人生氣啊。”說著拿了點心遞給娘娘,娘娘抬手便推開了,笑容也隨即消逝,如同船過水無痕,一刹那的光景。
“娘娘……”
“佩芳,我想昱哥哥了,他丟下我不見了,佩芳你幫我找回來好不好?”
容茵說著撲在佩芳的懷裏,將眼淚都藏在了佩芳的衣服裏,無聲無息,隻有佩芳能感覺到一股濕熱透衣而來。
貴妃帶著眾人出來坤寧宮,氣得渾身顫抖,回頭看著坤寧宮,咬牙切齒地說:“不過是商家女,就仗著一個後位,竟敢跟我叫板得意!”
眾人都不敢出言,隻有德妃扶了她安慰,叫她少說幾句。
不多一會兒功夫,乾清宮王寶便知道了坤寧宮裏的一幕,他偷偷覷了皇上一眼,不知道皇上有沒有興趣聽聽,兀自在那裏憋著,幾乎憋出內傷。
皇上眼下倒也清閑,便問了句,“王寶,你狗肚子又憋著什麽呢?”
王寶忙跪到皇上跟前,伸手給皇上輕輕捶著腿,想著將皇上的腿伺候好了,一會子即便不樂意,也千萬不要給一個窩心腳吃。
王寶心裏禱念完了,才看了看皇上臉色晴朗,便試探著說:“皇上,適才奴才聽了個樂子,不知道能不能講給皇上聽?”
皇上斜著眼睛乜了他一眼,王寶忙接著說,“奴才求皇上待會兒若是聽了不覺得樂,不要動怒傷身,奴才自個兒出去掌嘴。”嗯,你動怒我傷身,所以,千萬不要。
“你再磨嘰,你即刻就要傷身。”皇上手裏拿著本書,敲了他的頭一記。
王寶縮了縮脖子忙開始說,“今兒,各宮娘娘都跟著貴妃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王寶說了一句先抬頭看看皇上的臉變天沒有,好在皇上仍是一副懶怠的模樣。
皇上心裏思忖,定然是被人擠兌地隻有哭的份,指甲蓋大的本事沒有,就知道跟朕耍橫,若不是朕仁慈,早投胎多少回了。
“皇後娘娘今兒忽然就變成三頭六臂的哪吒了,自己大殺四方,將貴妃一行氣出了坤寧宮。”
王寶抬起頭來,恰看到皇上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如同盯著一頭奇怪的獵物,不知道打哪裏下嘴好。
“三頭六臂?就她?”皇上哼了一聲,複又將視線回到了書本上。
“奴才句句屬實,絕不敢期滿皇上。”王寶接下來便如炒豆子一樣,將坤寧宮裏的事情都倒了出來,看看皇上您老人家信不信。
皇上半天沒有說話,王寶忙跪著後退幾步磕頭請罪,“奴才該死,不該拿這些瑣碎的事情煩擾皇上,請皇上恕罪。”
皇上看著王寶,自己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
照說皇後能自己應付了,長本事了,他該高興才對,終於有點皇後的樣子了;隻是從心底裏折騰上來的滋味,怎麽也不是高興,仔細品咂品咂,那種感覺又蹤跡全無,無從品咂,所以,皇上一時有些愣神。
“皇上……”
皇上不再理會心裏的感受,回過神來,語氣有些嗤之以鼻,“難得你還能說些誌怪,有長進。”
“可不,奴才也覺得很怪,皇後真是那個什麽話來著……三天不見……又長眼睛又長眉毛的……”王寶歪著腦袋想,一句刮目相看說不利索。
皇上若不是從小的教養,真得給他幾個白眼,整天雞同鴨講的胡白扯,眼下隻能無奈地起身去批折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