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1朕也保不了你
坤寧宮裏，正殿門口的廊下肅立著幾個宮女，臉色緊繃，眼裏的惶然不安終是遮掩不住，人人都在恐懼著一個滅頂之災。
突然，明順兒一溜小跑地進了坤寧宮，不等通報便進了正殿，此時，皇後正端坐在坤寧宮正殿的寶座上，宮裝肅容，隻是蒼白的臉色顯示出內心的緊張。
皇後看到明順兒進來，提在嗓子眼兒裏的心幾乎一下窒息了，她一時不敢問結果，隻是死死地盯著明順兒。
明順兒不等皇後發問便回到：“娘娘，皇上將請願的監生都打發回去了，奴才瞧得很是清楚，他們一個個臉上灰溜溜的，顯見的沒有得逞，奴才等到退了朝，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怕娘娘著急，來不及打聽細節，忙先跑回來告訴娘娘。”
聽完明順兒的話，闔宮的人似乎一下活了過來，皆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有些都顧不得規矩掉下眼淚來。
佩芳眼裏也泛起了淚花，忙眨了眨眼，將那股子熱意壓了下去，伸手扶著皇後娘娘從寶座上下來，皇後一隻手搭在她的胳膊上，透過兩層衣服，她能明晰地感受到那透骨的涼意。
“娘娘，監生請願這麽大的事，皇上都能頂著壓力扛過去，奴婢說得沒錯，皇上是信任娘娘的，更是愛重娘娘的。”佩芳溫言軟語地安慰皇後娘娘。
容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次間的，她現在坐在榻上，兩條腿還依然僵直麻木著，渾身冰冷，想要說句話安慰大家，似乎牙齒都打不開。
佩芳雙手握著皇後娘娘的手，搓著溫暖著，口裏繼續安慰：“娘娘莫怕，皇上這一陣子雖說對娘娘冷落了些，但皇上以前對娘娘的感情那麽厚，豈是說收回就收回的？這不，遇到事情，皇上還是護著娘娘的。娘娘今後對皇上熱乎些，咱們不求帝王的專情，咱們就守住皇上心裏對娘娘的那份不一樣的感情就行。”
冬梅端著熱茶上來，娘娘的手抖端不住，便親自伺候著娘娘喝下去。熱茶一口一口地下肚，容茵感到自己的體溫也一點一點地回升。
“佩芳，我怕，我以為我不怕的，但是我還是怕了，佩芳我沒用。”容茵說著將臉埋在佩芳的手心裏，嚶嚶地哭起來。
“娘娘，咱不做虧心事怕什麽，皇上是明君，別人再是人多勢眾，也別想蒙蔽皇上的雙眼，在皇上的心裏，娘娘一直便是溫柔賢德的。”
佩芳說這話的時候，皇上恰巧走到門口，他一路止了通報的人，宮人隻好默然跪下接駕，不敢出聲。
皇上聽到佩芳的話，心裏窩的火一下子便竄了幾尺高。
“溫柔賢淑？若真是溫柔賢淑豈能惹出這一攤子麻煩事？”皇上進門便衝著容茵吼出這樣一句話。
佩芳忙鬆了手跪地請安，容茵聽到聲音也猝然抬起頭來，眼睫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顫顫巍巍，終於順著臉頰落下去。
看到皇上一臉盛怒，容茵剛剛壓下去的恐懼即刻又回來了，從那雙水汪汪的明眸裏流露出來，身子也跟著微微抖起來，嚇得竟然忘記了行禮。
皇上看到皇後坐著一動不動，也不行禮也不問安，氣得自己都能感覺到鼻孔冒煙兒，一個箭步衝過去，雙手握著她的肩膀便提了起來。
容茵嚇得臉色蒼白，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似乎眼前的不是皇上，而是不知名的巨獸，正張著血盆大口盯著自己，容茵渾身的血液驟停，身體開始失去知覺。
皇上已經氣糊塗了，看不到容茵身體的異樣，“皇後知道怕了？知道怕以後就乖乖待在坤寧宮不要惹事，如果坤寧宮待著不舒服，朕可以給你換個地方！”
吵架的時候對方沒有反應，那更是火上澆油的，皇上看著皇後瞪著大眼不說話，便忍不住用力搖了搖她，厲聲吼她：“啞巴了？你倒是說話呀！”
“皇上恕罪，娘娘今日嚇著了，您容娘娘緩一緩！”佩芳不停地磕頭請罪。
“嚇著了？”皇上突然笑了笑，對著皇後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皇後源何如此懼怕？”
佩芳哭著回話，“回皇上，娘娘心地純善，宮裏宮外的傳言絕對是中傷娘娘的，這是想要娘娘的命啊！今日監生請願這樣大的事情，娘娘以為這禍定然是要落下來了，娘娘萬分害怕會禍及家人。”
容茵聽到“禍及家人”這幾個字，伸手抓住皇上的衣服，雙唇抖索地說：“皇上是來殺臣妾的嗎？臣妾不怕死，隻是求求皇上，不要殺我的家人好不好？好不好！……”
容茵突然哭了起來，額頭抵在皇上的胸前，搖晃著哀求，皇上一時怔住了，一腔的怒火竟然被她的淚水澆熄了，心漸漸柔軟下來，雙手慢慢鬆了力道。
“求求你了，昱哥哥——”
一聲昱哥哥將皇上拉回了現實，這個稱呼似一塊堅冰，直插進皇上的心裏，讓皇上的心漸漸冷成了三九寒天。
好，很好，昨夜一首《湘妃怨》，對那“昱哥哥”訴盡了相思，不怕死，這是要跟那個該死的“昱哥哥”魂魄相隨了？皇上的雙手又用了些力，將皇後拉離開自己的胸前，一把將其甩在榻上。
容茵的頭碰到了榻幾上，她也沒有感覺到疼痛，隻是不忘記哀求，“求求昱哥哥了……”
皇上再也聽不下去了，“皇後最好乞求這些事情跟你和你的家人沒有關係，若是讓朕查出來，你就是求下大天來，也無濟於事。朕今日來不是看你哭的，朕是要告訴你，以後要長長腦子，管好自己和你坤寧宮裏的人，不要做出些蠢事來，讓人抓了把柄往死裏弄，蠢事做多了朕也保不了你。”
皇上撂下這樣一串話，轉身便走了，容茵抬起頭來，隻看到飛旋的明黃的袍腳在門口留下一道光影，旋即逝去，驀然眼前一片黑暗，容茵倒在了榻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