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有誰？
禦書房，貴妃腫著兩側臉頰哭倒在皇上麵前，“皇上給臣妾做主，臣妾就要活不下去了……”說著貴妃又嗚嗚嗚地哭起來。
皇上在金鑾殿上氣兒不順，因為戶部上奏，國庫空虛，且糧倉儲量不夠，請奏皇上增稅。皇上還沒有發話，禦史們竟然吧嗒吧嗒地說了一大通，其宗旨便是指責皇上好大喜功，自登基以來，多用兵事，以致造成如今入不敷出的局麵。
皇上下朝之後便心情不暢，如今貴妃又在自己這裏哭哭啼啼，心裏著實煩悶，冷著一張臉聽她哭訴。
“皇上，臣妾一直以來對皇上、皇後都是恭恭敬敬，今日咱們給太皇太後請了安，幾個聚在花園裏說話。不想皇後娘娘來了，臣妾給她請安問好，她卻甩了臣妾兩個巴掌。原本皇後娘娘最近心不順，氣不平，找臣妾發作發作，臣妾自當心甘情願受著。隻是，宮裏的規矩，宮女犯事受罰還不上臉呢，今日臣妾卻生生受了兩個巴掌，這讓臣妾怎麽有臉在宮裏活下去？”
“是嗎？那兩個月前，貴妃如何賞了李淑容的貼身宮女巴掌的？”皇上說話的聲音低沉，語氣卻威嚴不容人忽視。
“皇上！”
貴妃沒有想到皇上竟然拿這事堵住自己，猝然抬頭看著皇上，眼中的驚訝，還要驚懼一覽無餘。
皇上看到貴妃豬頭一樣的臉，險些沒有繃住笑起來，心裏的不痛快被她驅散了個幹淨。
皇上將手伸給她，貴妃怯怯地將自己的手放到皇上的手裏，順勢便站了起來。貴妃的手被皇上握住的刹那，屬於男人的溫熱一下便經由手指傳到了心裏，觸動了心裏的委屈，熱淚決堤而流，無聲飲泣。
皇上讓她對麵坐了，吩咐王寶拿了進貢的祛瘀活血膏來，又吩咐讓她身邊的寶扇立馬給敷上。皇上沒有親自給貴妃上藥，她的心裏很有些失望，就算是進貢的珍惜藥膏，也沒有覺出什麽神奇的功效。
“朕知道貴妃受委屈了，隻是，你們之間鬧鬧別扭，朕也不好出麵給你爭個一二，不如這樣，朕賞你個寶貝，算是給貴妃壓驚了。”
貴妃聽皇上如此說，明白皇上是不會為自己出頭了，便又跪在皇上麵前請求：“皇上，臣妾不要寶貝，臣妾希望皇上能到臣妾那裏陪陪臣妾。”貴妃抬著頭看著皇上，泫然欲泣的眼裏滿是渴望。
皇上看著沉默了一陣子，心裏並不想過去，可為了安撫她不要在鬧事，最終還是答應了。
容茵回到坤寧宮，手掌還微微有些熱辣辣的痛，止不住地顫抖，容茵看著自己的手，眼淚簌簌地往下流。
“娘娘，您別難過，這起子見不得人好的就該受些教訓，並不是娘娘的錯。”
“佩芳，我難過的不是對錯，我難過的是我變了，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容茵的語氣裏帶著悲涼。
佩芳是最了解皇後的一個人，皇後雖說是已經雙十年華，但她骨子裏還是一個純善孩子，即便生活在宮裏，也被皇上保護得密不透風的，從沒有經曆過這些汙糟之事。
眼下皇上猛一撒手，將皇後丟在這個充滿了算計和肮髒的境地裏，皇後無所適從，內心充滿了恐懼，如今努力地想要生出一身鐵骨，可一顆心卻屢屢脆弱地難以負荷。
“娘娘，您別難過，娘娘坐在這個位子上，勢必是眾矢之的，您就該學著堅強些，強硬些，也好讓她們收斂收斂。”
“佩芳，你說我有沒有機會出宮，像婉妹妹那樣。”
不等佩芳說話，容茵自己先笑了起來，“我真是癡人說夢，婉妹妹有韋閣老在宮外等著她，我有誰？”容茵越笑越大聲，根本停不下來。
“娘娘！”佩芳有些心慌，忙上前抱住皇後想讓她平靜下來，這時秋菊端著一盆熱水進來了。
容茵看到秋菊打了熱水進來，猝然起身掙脫佩芳的懷抱，搶到水盆跟前，將雙手浸泡在裏麵，使勁搓洗，她越搓越促，心越來越慌急，感覺自己的手髒了，再也洗不幹淨了。
佩芳看著皇後幾乎將手都要搓破皮了，皮膚紅彤彤的，佩芳忙拉了皇後的手，“娘娘，您不要傷害自己，您心裏難過就拿奴婢出氣，奴婢寧肯自己受罪也不要娘娘難過。”旁邊的秋菊和冬梅也跟著勸阻。
容茵已經聽不進她們說什麽，一心就在洗手上，定要讓自己的手恢複以前的樣子。
屋子裏，幾個人正拉扯著，六皇子抬腳進來了。
“你們在做什麽，皇嫂怎麽了？”六皇子看到她們如此，也顧不上請安忙問到。
“六殿下快來勸勸娘娘，娘娘今天出手打了貴妃兩巴掌，覺得自己也變得跟她們一樣了，便不停洗手折磨自己，奴婢阻止不了。”
六皇子一個箭步衝過去，一下將容茵抱住，將她拖離開那裏，容茵其實已經陷入一種瘋狂狀態，聽不到也看不到周圍的一切，隻一味要去洗手，眼下有人將她拉開，她便激烈地掙紮著，幾乎要拳打腳踢起來。
六皇子一時無法讓她清醒，便伸手打在她的頸後，容茵一下陷入昏迷，身子軟了下來。
六皇子將容茵抱到榻上，佩芳忙從寢室的床上拿了錦被給皇後蓋上，六皇子複又細心地掖了掖被角，吩咐佩芳姑姑好生照應著，若是等醒過來情緒還是這麽激動，便請禦醫來瞧瞧。
六皇子說完轉身出了坤寧宮，他一路進到乾清宮禦書房，此時皇上剛剛打發貴妃回去。
“給皇兄請安。”六皇子淩昂進到禦書房先跪地行禮。
皇上叫了起，“六弟從哪裏來？”
“臣弟去給皇祖母請安，又順路去看看了皇嫂，臣弟已經有一陣子沒有給皇嫂請安了，今日有空暇便進宮來了。不想——”
六皇子說著突然停了下來，抬頭看了皇上一眼，眼神裏帶了幾分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