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金榜題名”筆袋
花正茂想起適才看到的那道孤瘦的背影,想到此來的目的,便自袖籠中拿出一個筆袋,還是簇新的,上麵清奇翠綠的修竹邊上赫然繡著幾個字跡“金榜題名”。
“娘娘還記得這個筆套嗎?”花正茂將筆套遞到容茵的麵前。
容茵接過來的刹那,便想起來,這是自己親手繡的,上麵的繡法還是她跟著容家繡紡裏的大師傅新學會的蜀繡。
當時學習的時候,師傅時常念叨“蜀繡講究針腳整齊,線片光亮,緊密柔和,車擰到家”,為了達到這種水平,師傅對她要求極其嚴格,以至於容茵蜀繡的技術遠遠超過了蘇繡。
這個筆袋,可以說是容茵學成後的第一個作品,所以容茵記憶猶新。
這是花正茂十九歲那年參加會試前,容茵為感謝他而送的禮物,那年她也才十二三歲,陪著父親容父到京城趕考,就住在武安侯府。
容茵隨著父親年前就到了武安侯府,因為這年花正茂也下場考試,武安侯府請了名儒來當先生,容父便幸運地跟著一起學習。
花正茂雖是後輩,然因為天資聰慧,文章水平高出容父不知道多少,遂其整日跟在花正茂身邊,請人家講解時文,不知道還以為容父是大房的親戚呢。
容父一心考取功名,為家族事業奮鬥一份保障,畢竟商家再有錢,也還是商人,被世人瞧不起。如果不小心得罪達官貴人,人家動動手指頭,便能掀起一個浪頭將整個容家給卷到海心裏去。
是以,容父甚是努力,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容茵很心疼自家爹爹,便想著煲些湯給爹爹養身子,沒得爹爹自己顧不上,熬壞了身體。
這一日,容茵便提著食盒,帶著貼身的丫頭小錦去家學給爹爹送飯,那時已經下了學,先生已經走了,學裏隻有爹爹和花正茂,容茵悄悄進去的時候,似乎花正茂正給爹爹講解時文。
那是容茵第一次見到花正茂,以前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聲的。
在夕陽的餘暉裏,花正茂一身月白的儒衫,飄逸出塵,容茵靜靜等在旁邊觀看著,心裏不停慨歎,真是人如其名,風花正茂!
不想,容茵正欣賞著美男子津津有味,花正茂猝然扭轉頭來,與容茵的視線實打實撞在一起。
容茵瓷白慢慢透出些緋紅,朝著花正茂微微一笑,便低了頭再不看他。
花正茂心中不免品味眼前的小姑娘,淡淡的笑臉,那麽的容色出塵,皎如月,靜如蘭,這種美不是霸氣逼人的,而是慢慢滲透人心的,最終讓人刻肌刻骨地難忘。
花正茂瞧著那低著頭的側臉,心中覺得失落惋惜,忽又暗自搖搖頭,他這是在想些什麽,容家這小姑娘再好,也於己無關。
容家從商,二嬸能嫁進府來,已是不容易,自己一個長房嫡孫,可沒有二叔的好命。再說,自己的母親可比不得祖母寬容,自己未來的妻子必定得母親喜歡才好。
花正茂平靜地收回視線,似乎那道美麗的倩影隻是空中的一朵流雲,偶然遙望的緣分之後,她飄然遠去,他仍要繼續前行。
容父也發現了身後的容茵,看到她提的食盒,便囑咐她不用操心這些,沒得累壞了。容茵趁機給爹爹盛了湯奉上,也順便給花正茂盛了一碗。
容茵端著湯碗遞到花正茂麵前,瓷白的碗竟然比不得那雙纖細盈潤的素手。
花正茂抬眼看著她,她對著他又笑了笑,一雙滴露的眸子如同雪山下湖水裏的星子,明澈動人,他的心不受控製地顫了顫,他感到這雙眸子似乎要在自己的心裏揮之不去了。
以後,容茵再去送飯的時候,便沒有見過花正茂了。二人再次見麵,已經是二月裏花正茂的嫡親妹子花其姝的生辰了。
容茵跟著花其婉一起去賀壽,花其婉幫著花其姝招待賓客,都是些各府的貴女,容茵插不上話,便帶著貼身丫頭小錦出來在園子裏遊玩。
不久,三少爺花正芮過來了,他是花正茂的同胞弟弟,也是花其姝嫡親的哥哥,在武安侯府行三,那時才十五六的孩子,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跟母舅平康侯府的表哥以及國公府的少爺韋紹暘走得近,整日裏不學無術,吃喝玩樂。
花正芮認識容茵,自打她一來他便注意到她了,隻是她平日裏跟著三妹妹花其婉形影不離,不怎麽出二房,所以沒什麽機會親近。
今日看到容茵自己在花園子裏,遠遠望去,她桃紅的裙擺,一身雪白撒桃花瓣兒的寬袖交領褙子,站在一樹梨花底下,真是美得令人呼吸都要停止了。
花正芮剛剛同狐朋狗友飲了酒回來,想要送給妹妹搜羅來的新奇玩意作為禮物,不想卻終於見到惦記已久的人,他心裏很是興奮,抬腳便走了過去,言行多有調戲。
容茵並不認識他,適才自己想要剪幾枝梨花,小錦便回去取剪刀了,眼下就她自己在這裏,容茵很是驚慌失措拔腿便跑,他一著急便拉了容茵的手抱在懷裏。
此時,花正茂也來給花其姝送禮物,其實他心裏知道自己還有一種期待,期待能再次看到那雙星子般的雙眸,此時正走到園子門口。
“放手!再不放手我要喊人了!”
花正茂聽到一聲嬌怯的嗬斥之音,這聲音很熟悉,他忙疾步往裏奔。
“你喊吧,喊來了人正好,大家都看到我抱了你,你便是我的人了。”花正芮有些無賴地道,雙手摟得更緊了些。
容茵嚇得六神無主,眼淚橫流,突然,困著自己的雙臂放開了,容茵也不管什麽情況,奪步而逃,不想卻又撞進另一個男子的胸懷,她嚇得張嘴便要尖叫。
一雙手捂住了她的嘴,“別叫,我是茂表哥。”
容茵聽到這個溫潤的聲音,這才慢慢睜開雙眼,眼神惶惶得,令人心疼。
“茂……表哥……”容茵此時感到更加委屈,聲音哽咽地說不下去。
“我知道,”花正茂將她微微推離開自己,拿了自己的帕子為她擦幹淨眼淚,溫言道,“不能哭,哭得眼睛該紅腫了,你的隨身丫頭呢?”
“小錦……她回去取剪刀了,我想……”
“好了,不哭了,”說著再次給她擦幹淨眼淚,“你先到那邊亭子裏歇會兒,等著小錦回來找你,讓她給你重新打理一下再回去。”
終於哄走了容茵,花正茂這才轉身看著花正芮,適才他一腳將花正芮踹倒在地的,此時花正芮已經自己站起來了,服服帖帖地站在一邊。
花正芮在府裏誰都不怕,就怕他這位大哥,因為他不是長子,府裏的長輩對他的要求便沒有那麽嚴苛,以至於養成了一個紈絝的性子,好在本性並不很頑劣,花正茂這個做大哥的還能鎮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