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龍鳳呈祥
太皇太後略定了下腳步,環掃了一眼,才叫了起,容茵攙扶著她緩步進入鹹若館抱廈中設置的賞花台主位落了座。
容茵抬首看到眼前撩人心肺的花海,深深吸了一口氣,才不至於讓眼中的那股熱意泛濫成災。
早在春夏之交,繁華落盡之時,容茵在遊園之際,無端感慨一句“無可奈何花落去”,沒想竟然落到皇上的心上,他輕輕吻著自己的眉鬢低語:“放心,我的‘花仙子’降世,豈能沒有花看?”
於是,夏日他帶了她去皇家園林看荷花,“如何?可滿意?”
那時她並沒有多少意外之喜,因為荷花池原本就在那裏,不因他的承諾而存在,是每年都能看到的景況,但她仍是因為皇上的體貼而滿心動容,畢竟那時已然在準備遼東一戰,皇上是百忙之中還惦記自己的喜好,惦記著自己一句話的惆悵。
當時,自己還是那麽調皮,竟然撅著嘴兒說“有什麽稀罕的?”如今回頭來看,那時候的自己真是活在蜜罐裏,萬花之蜜澆灌著的“花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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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茵抬眼看著眼前萬千菊花,即便今日的一切,用盡了皇上海量的心思,然心已不存,談何感動?隻覺得色豔逼人眼,氣衝刺人鼻,竟至於連腦殼也嗡嗡響起來。
“太皇太後,臣妾等皆是拖了您的福氣,才能看到如此的盛況,聽說是皇上為了孝敬您老人家的,皇上的這份孝心早傳遍了京城。這幾天滿京城就菊花花市最熱鬧,一盆菊花要價一兩銀子呢!這可都是太皇太後的恩澤。”
身後柱國侯夫人,也就是太皇太後的娘家嫂子曹白氏奉承著太皇太後。
“什麽?一兩銀子?”旁邊的一位著三品服的夫人大驚小怪地接口道,“侯夫人也太不知道行情了,昨兒我兒去花市,別說一兩銀子,就是出十兩、百兩也沒得買了,早幾日便已經搶購一空了。”
容茵對說話的夫人不甚了解,微微攏了眉頭。
身後的佩芳適時地低語:“娘娘,她便是前任宗人府丞的夫人趙氏,也是太皇太後的堂妹,因為宗人府管理著皇家宗族的婚喪嫁娶等事宜,在皇族麵前很有幾分臉麵。不過,幾年前她丈夫便去了,所以現如今隻靠著太皇太後支撐著顏麵。”
“你們這一說,倒是成了哀家的罪過了,這太過破費了。”太皇太後不緊不慢地說話。
崔尚宮驅前行禮道:“回太皇太後,皇上說了,這花不了幾個錢,也就是搭上了一點子花盆的錢,這些都是司苑司的能工巧匠從夏日裏開始培植的,平日裏都存在花房裏,不過是沒有放出消息罷了。”
“啊?!”眾人小小地議論起來。
“太皇太後洪福齊天,皇上從夏日裏便開始準備著今日的節日,更可看出皇上對太皇太後的孝心之誠!”趙氏的聲音在眾人的議論聲中傳出來,顯得有些尖銳了。
聽著周圍一片恭維聲,容茵感到呼吸有些困難,臉色異常蒼白。
“皇上今日‘借花獻佛’,勉強算過關了,就怕皇上到了秋日冬日裏,到哪裏找現成的便宜?”容茵當日跟皇上蕩舟藕花深處,有些故意刁難的意思。
皇上一臉神秘,但笑不語,後來被自己鬧不過,便隻說“總歸有大大的驚喜,但願那時候能得皇後一句讚!”說著還伸出修長的十指刮了一下自己的鼻頭,很是寵溺。
“多大的驚喜?”
“萬花競放,有鳳來儀!”
“可有仙樂九奏?可有百獸率舞?”容茵順著胡謅,以為玩樂。
“朕乃真龍,咱們龍鳳呈祥!”皇上說著神色認真起來,眼中的深情濃得化不開。
可是,如今皇上又在哪裏?龍飛去,鳳影隻,何以呈祥?
容茵微微搖了搖了頭,迫使自己清醒些,她怕自己支撐不住,抬手順了順自己的心口,不敢深吸氣,怕這裏的一口濃香吸入肺腑會讓自己更加難受。
“太皇太後,時辰不早了,不如讓各位夫人小姐各自看看,臣妾也陪著您好好賞賞,省的荒廢了皇上的心意。”容茵適時地提議著。
“也好。”太皇太後慢悠悠地答應著,“我知道你忙,你啊也不用陪著我,我有她們照顧著,好著呢!再說,你母親表妹都來半天了,想來你們也沒說上幾句話呢,你且去吧。”
“娘娘放心,臣妾等定然將太皇太後照顧好!”侯夫人白氏接著說,眾人也都隨聲附和。
“謝太皇太後體恤,臣妾就在不遠處,若有需要隨時招呼臣妾。”
說完容茵向眾人傳達了太皇太後的意思,見眾人謝恩散開後也起身想要告退。
貴妃的座位就設在皇後的左邊,從自己坐到這裏開始,等著太皇太後和皇後到來,她的心裏就不痛快,尤其是看到她那一身明黃的禕衣以及那飾金鑲翠、銜珠墜寶的鳳冠,她的心裏就跟著了火一樣,眼前五彩繽紛的花海都成了熊熊的烈火。
聽到皇後叫散後,不等皇後起身她便走到太皇太後跟前,攙扶著她老人家的胳臂說:“老佛爺,您心疼咱們都知道,同樣咱們也心疼老佛爺,隻是做人媳婦的‘孝’字當第一,怎能隻顧著自己跟家人親熱而撇下老佛爺您呢?
“再說皇上如此孝心,臣妾感動得無以複加,臣妾的心雖不敢與皇上比肩,但總要緊隨其後,才能上下一心,大周人心歸服。再說句僭越的話,臣妾實打實將老佛爺當做親祖母,說什麽也不能留您自個兒不顧。”
貴妃這話真真說得不害臊,十天以前她估計連太皇太後長什麽模樣都說不清楚吧,如今倒成了親祖母了。容茵看向太皇太後,隻見其還是一副笑眯眯的笑臉,容茵不禁對太皇太後佩服地五體投地。
“好好好,你是個孝順的孩子!”太皇太後笑嗬嗬地拍著貴妃的手說。
佩芳伸手攙扶住皇後娘娘,擔心娘娘聽了這些話受不了,容茵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如今她已經學著不在乎,隻要不在乎,任何人都傷害不了她了。
“貴妃說的好,本宮心中也是極其擔憂的,太皇太後這裏就有勞貴妃多費心了。”容茵轉頭又對著太皇太後說,“太皇太後原諒,臣妾實是分心乏術,回頭得看看宴席安排得怎麽樣,如此有貴妃陪著您,臣妾就放心了。”
容茵說完,福身一禮就告退了。
“她——”貴妃氣得直想跳腳,自己本想諷刺她,不想卻反被她指派了照顧太皇太後。
“嗬嗬,皇後畢竟是皇後,你啊還是得讓著些。”太皇太後笑著又拍了拍貴妃的手。
“臣妾不是為自己不平,臣妾是氣憤她竟然不將老佛爺您放在眼裏。”
“無妨,習慣了就好。”
抱廈裏的人雖說已經不多,但也還有幾個,尤其是貴妃和太皇太後的外家曹氏一門的女眷都還候在這裏,她們倆這番話,可就把皇後“不孝”“無禮”的形象給散播了出去。
貴妃一直陪在太皇太後的身邊,可是賺足了眾人的眼光,也得到了“孝心可嘉”的讚譽,這才心裏舒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