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皇後！皇後！

  皇上適才打眼一看，皇後一張俏臉兒上隻剩下了一對大眼睛，眼下被眼瞼遮蓋著，精瓷一樣的麵皮兒在陽光下仍顯得蒼白無血色。


  皇上心裏沒來由地牽了一下，一時便生發出了些柔旎，不禁問：“皇後要躲著誰？”


  容茵聽到這溫柔的聲音，一下有些恍惚，她覺得這聲音跟自己已經隔山隔海了，如今再次聽到，便覺得不很真實，抬頭看向皇上，眼睛滿是驚詫。


  但是，入眼的卻是一張冷淡的臉，眼睛裏的審視和睥睨，讓容茵覺得陌生得很。


  “沒什麽，皇上是來給太皇太後請安的嗎？太皇太後恰好禮佛完畢，眼下正得閑。”容茵退後一步施禮，“臣妾先告退了。”


  她拒人千裏之外姿態，讓皇上心裏大大不滿起來，作為一個皇後，沒有容人的雅量，後妃侍寢便要死要活地把自己搞成一副鬼樣子，眼下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鬧情緒，活該被宮妃圍攻。


  皇上看著她這副病容，到底於心不忍，心裏的話到了嘴邊卻拐了彎兒，“不忙，朕跟皇後有些話要交代，到坤寧宮再說吧。”說完抬腿領先向坤寧宮走去，王寶向皇後一躬身，亦步亦趨地便緊著追隨皇上而去。


  “娘娘，皇上心裏是記掛著娘娘的。”佩芳有些激動地寬慰皇後。


  容茵並不以為然，二人之間再沒有心靈相通的親昵感，有的隻是冷冰冰的君臣之儀。


  坤寧宮，嬪妃還聚在院子裏，看到皇上一腳踏進來，呼啦一下子蹲福下去，“皇上萬安。”皇上並沒有叫起，眼神銳利地掃視了一圈，最後視線定在貴妃的頭上，隻一瞬，也就收了回來。


  此時，容茵也進了坤寧宮，皇上沒叫起，她們便一直福著身子又給皇後請安，容茵倒是一抬手叫平身，帝後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坤寧宮正殿。


  眾妃一時在院子裏麵麵相覷，心裏都不免開始擔心，帝後這是和好如初了嗎？那今後她們……很多嬪妃不禁將眼光投向侍寢的三人，眼睛裏分明多了羨慕，最起碼她們有了一次，便有了懷孕的可能。


  豈不知，貴妃心裏打翻了五味瓶，心頭有些恨出了血來，皇後！皇後！隻有皇後才能跟皇上走在一起，不管這個人出身如何？隻要坐在皇後的位子上，她便是尊貴的！


  眾妃隨後走進殿裏，按著位次坐了，貴妃抬眼看看並排高坐的帝後，一雙後握緊了些。


  “朕近日來聽說各宮日日來給皇後請安，這很好，宮裏便該有宮裏的規矩，隻是皇後性軟，你們言行舉止不可越了規矩，若是誰讓宮裏不安生，朕這裏便不能容她。”


  “臣妾謹遵旨意。”眾妃嬪起身齊諾。


  皇上訓完話便不再理會她們，轉頭對著皇後說：“皇後也該拿出些皇後的姿態來，鎮日唯唯諾諾，無所作為，偌大一個後宮豈不亂了套？”


  貴妃聽了皇上對皇後的不滿，心裏略鬆了些，眉毛高高地挑了挑。


  “皇上教訓的是。”容茵還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皇上心裏氣悶，不知好歹的東西，他很想一走了之，但知道眼下皇後還不能倒，便隻能忍受著坐在這裏。


  “皇上，臣妾想請示一下，明日重陽宴客，宴會地點要設在何處？”容茵雖說是要下決心舍棄皇上了，然在後宮諸事決策上，一時還免不了拖賴皇上，這是多年的習慣，如若今兒皇上不來，她也便能自己拿個主意的。


  皇上一愣，這種事都要皇上操心嗎？果然皇後就長了一張臉架子，他再次鄙夷“自己”缺了腦子，竟然將她放在了後位上。


  心裏不痛快，語氣便不那麽熱絡，但仍是淡淡地交代：“永壽宮挨著慈寧宮最近，太皇太後起做方便；再說，明日重陽，免不了賞菊，著司苑司將各色菊花鋪滿慈寧宮花園，以供所有女眷賞玩、簪頭之用。”


  皇上說著複又看了皇後一眼，看她也淡淡地，怕自己火氣上升，忙又轉了頭對著王寶吩咐，語氣帶了些微的冷銳：“你傳旨崔尚宮，管轄好各局各司，要各司其職，將宴會風風光光地辦好，這關乎我大周的顏麵，也是朝廷對各府的賞賜，若哪個口出了岔子，直接丟到宮正司處決。”


  皇上一番話說完，坤寧宮正殿裏頓時鴉雀無聲，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讓人呼吸有些困難。


  今日來請安，很多嬪妃便想趁著人多勢眾，皇後左支右絀之時，提出多邀請自家的內眷來宮裏，一來自己得以跟家人團聚，二來也顯得自己在宮妃和各府夫人麵前有顏麵。


  這下，被皇上的三言兩語都給嚇在了肚子裏，人來得多，保不齊就有一個半個出幺蛾子的，若是給皇上丟了顏麵，這後果可是得不償失的。


  隻是貴妃仗著昨晚侍寢有功，福身向皇上請示：“皇上，臣妾父兄多年在外，不得歸來，府中全靠家母和一眾兄嫂操勞，臣妾很是掛心。臣妾想懇請皇上準許母親和幾位兄嫂進宮，她們定更加感念皇上的恩德，父兄知道皇上的顧念，在外也安心。”


  “此事問皇後即可。”皇上將事情丟給皇後，便扭頭看她如何說。


  皇上跟她們說話，容茵不想聽，便神思飛了出去，眼下突被點名，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麽，不覺看向佩芳。


  皇上冷冷的眼神掃過佩芳，佩芳縮了縮肩膀不敢說話，容茵也便不再掩飾，轉頭問皇上：“皇上有何吩咐？”


  “皇後好清閑，後宮林林總總的事情，似乎都放不到皇後的心裏去。”皇上一臉的不快。


  “娘娘，貴妃妹妹是想請皇後娘娘恩賜，明日多延請幾個家眷進宮，皇上想讓娘娘做主。”


  德妃適時給皇後提示，皇上拿冷眼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再多說什麽，德妃鬆了口氣，皇上也不想看到皇後下不來台。


  “多謝德妃。”皇後又看向貴妃，覺得這個真不是省心的，眉頭不覺皺了皺，頓了頓便說：“既然皇上讓臣妾做主，臣妾已經安排崔尚宮將名帖發出去了，貴妃和德妃、淑妃的家人都請了各位的母親和底下幾位太太並小姐；嬪位隻請各位的母親；另外還有宗族裏家眷以及朝廷三品以上官員的家眷，以示皇家的恩惠；至於兩位皇子和公主的母家並不在京城，所以也就沒有邀請。貴妃看看有什麽不妥嗎？”


  貴妃的母親和兄嫂都在延請之列，一時很是尷尬，不過想到自己並不比德妃淑妃有臉麵，心裏仍是不高興：“多謝皇後娘娘，都怪臣妾不知情，若是知道娘娘如此周全，臣妾也不會巴巴提出來了。不過，臣妾母家並沒有分家，幾位嬸娘平日裏很是傾慕皇後的為人，既然皇後賞恩，不如連著臣妾的幾位嬸娘也請來吧。”


  貴妃總要高人一等心裏才會舒坦些，眼下既然提了，便索性多邀請幾位。


  容茵無可也無不可，回頭便吩咐佩芳：“去告訴崔尚宮，按照貴妃的要求多請幾位。”皇後說話的時候，佩芳分明感受到皇上眼光銳利，隻是沒敢抬頭看，聽了令便卻身出去指派明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