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沒有利用她
擰住陽台欄杆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黑子繼續說,“沈衛是被那個男人推下樓的,那個男人原本是想將他給推開,然後去追小娟,但是沈衛為了救他姐姐,便坐到地上死死抱住了他的腿根……”
但是後來他最終沒有能救下他的姐姐,因為黑子帶人已經趕了過來。不過,看到這一幕他也非常的震撼。
有些事情回憶一次便是受一次極刑,黑子又痛苦地吸了一口氣。
“你能想象麽?一個九歲的孩子居然真的能夠絆住一個孔武有力的男人,我都不知道他當時哪來那麽大力氣,而且還不斷衝我喊,你放過我姐姐,還跟他姐姐說,你跑啊……快跑,跑出去……”
黑子似在模仿當年沈衛廝喊的口吻,帶著一種堅毅的決絕,可是卻似乎怎麽也說不下去了,低頭撐著欄杆緩了好一會兒。
聽到這裏,蕭紅的眼圈濕潤了。她想到自己當年,弟弟也跟沈衛一樣,纏著那個男人不放,所不同的是,黑子故意放水,她成功的逃了出去。
但結果還是給抓了回去。跟沈衛比,她的弟弟是幸運的,隻是受了點輕傷。但當時蕭紅並不知道,梁寬告訴她,她的弟弟因為她受了重傷。
為了弟弟,她不得不回到梁寬的身邊。之後的很多年,蕭紅都活在對弟弟的愧疚中,她拚命的掙錢,就是想替弟弟將傷治好。
等有一天,她發現自己上當之後,弟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善良可愛的弟弟了,而是一個被母親給慣壞了遊手好閑的浪蕩子。
看到沈衛的時候,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跟她的弟弟一樣,沒有受這麽重的傷,而是慢慢的長大,他會不會也跟她的弟弟一樣呢。
然而,沒人回答她的話,沈衛不可能醒過來,而她寧願相信沈衛不會變,還是那個善良為保護親人不惜一切代價的孩子。
所以,這些年,她無論在辛苦也要替小娟照顧沈衛,為的是承諾,更為守住那份美好那份善良。
黑子隻顧自說,覺得蕭紅有些不對勁,是很久以後的事了,“蕭紅……”
她搖頭,痛苦地抬起眼皮,“有段時間我得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尤其是看到沈衛後。”
黑子說,“有時候我在想,要是我沒遇到寬爺就好了,不遇到他,我就不會跟著他,也不會我在明知道沈衛被人推下樓的情況下根本沒有扔下他不管……”
“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黑子笑了一聲,“我在告訴你當時的事實,事實就是沈衛為了救他姐姐抱住那個男人的腿,而那個男人直接把他推下了樓梯,我明明聽到了樓梯上有東西滾下去的聲音,可是我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停,就那麽一口氣跑出了旅館,就是為了抓住他的姐姐,結果…
…”錯過了救下那個孩子的機會。
他是個孩子呀,而黑子當年明明是很同情他的,但他也有自己的顧慮,他怕梁寬會因此而生氣,將他趕走。
那麽他又將流落街頭繼續過乞討的日子,他不想再過那種忍饑挨餓的日子,所以他選擇了追小娟。可這麽做的代價是,他愧疚了這麽多年。
很奇怪吧,他後來又跟著梁寬不知道做過多少的壞事,但是他都沒有後悔過,唯一後悔的就是沈衛這件事,因為自己的一時懦弱和恐懼直接拋下他沒有管。
“我當時心存僥幸,覺得那個男人不會對一個九歲的孩子怎樣,可是幾年後才知道,他在醫院裏幾乎隻剩了一口氣,而且這麽多年再也沒有醒過來。”
所有一切仿佛都停留在了他九歲那一年,沈衛成了植物人,也成了黑子這輩子都無法挽回的悔恨,當然這些他都悶在心裏。
而同樣後悔的還有小娟,那些年她把沈衛接到身邊,每見他一次便是對自己的一次酷刑,可是她還依舊不惜花費極高的代價給他最好的治療,也不止一人勸她早點放棄,畢竟沈衛能夠醒過來的機率幾乎為零,真的沒必要讓他一個廢人住在這麽貴的地方,這是一個無底洞啊,而她還年輕,何必弄個拖累在身上,可是小娟不以為然,情願自己少吃少穿也不會虧待沈衛。
外人隻覺得是姐弟情深,可誰知道這些年她一直背負罪責在生活,花點錢她根本不心疼,甚至花得越多她心裏越覺得安心,這是怎樣的一種心理?
外人沒法理解小娟,但是蕭紅理解,所以她才甘心情願的替小娟繼續照顧沈衛,盡管她之前跟這孩子沒任何的交集,“這院裏很多人都覺得是沈衛拖累了我,可其實根本不是這樣。”
蕭紅手指擰在欄杆上幾乎泛白,“你知道嗎?小娟這些年都活在自責愧疚中,多年的生活壓力,加上愧疚生生的將她給逼上絕路。雖然她沒有明言說讓我放棄沈衛,但是從她離開之前跟我的對話中,我感覺得到她有這個意思。但是我知道,她內心還是希望弟弟能活下去,她就我這麽一個朋友,將最親的人托付給我,我怎麽可以忍心那麽做?”
黑子不知該怎麽說好了,“她當時也是過於害怕,換做誰都會那樣!”
“我也這麽勸過她,但是她說不是,害怕不假,但說到底隻是因為自私。”黑子沒經曆過,所以他不知道當事人的心情。
蕭紅不一樣,她有過相似的經曆,當時她逃的時候,真的就一門心思的往前跑,什麽都可以不管不顧。
“可是當時那種情況就算她回頭也救不了他,最後的結果她不是看到了嗎?”
黑子說的也是事實,那個男人整個人處於瘋癲狀態,如果小娟當
時不是在門口被黑子堵住,而是直接轉身,說不定受傷的不止是沈衛一個還有小娟。
盡管這樣,那個男人最後還差點將小娟給折磨死,“像他們那樣的男人,心都比石頭還要硬。所以當時她的選擇不是自私。”
“但是小娟不這麽想。”她用手揉了下被風吹得發酸的眼睛,“她跟我說,要是當年她不跑,陪他睡一次,熬過去就可以了……為什麽要跑?又不是第一次,早就已經不是什麽金貴的身子……”
最深的絕望便是來源於在黑暗之處心裏還殘存一點希冀,而當時突然出現的沈衛便是小娟的希冀,她在最後關頭死死抓住不肯放,憋著一口氣逃出了黑暗,可是後來才發現外麵包裹著更加殘忍的現實。
沈衛出事了,為了救她幾乎以命抵命。
“這些年,我也在捫心自問。如果她逃跑,跟陪那個男人睡一晚,到底哪一種最明智?答案很顯然,可是小娟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她說出這段話的時候眼睛空空看著前方,隻是可惜,當年的她們都不會這麽想。
有些事,隻有在經曆過之後,不信命不行。
“你在說什麽?你根本不應該這樣想,就算有錯也不是你們的錯。”他伸手扳過蕭紅的身體麵向自己,“你看著我,清醒點!”
蕭紅:“可是有用麽?沈衛半死不活的躺了這麽多年,但是那個男人呢,這些年他還是活得好好的,這世界根本就沒什麽公平和公理!”
黑子:“對,是沒有公平和公理,因為物競天擇,弱肉強食,但至少有報應!”
蕭紅嗤笑一聲:“報應?嗬……報應,你這種人居然也相信有報應?”
黑子:“我不信,但事實就是如此,梁林沒了,寬爺成了一個人,而那個男人聽說得了癌症,已經到了晚期。”黑子頓了頓,再繼續,“對我們而言,他們是強大的,我們惹不起。但是你相信我,會有更強大的人收拾他們。梁林仗著寬爺胡作非為,終於惹上了更為強大的勢利丟了性命。以寬爺的個性,一定會為他報仇。但是麵對強大的對手,他也不得不用很迂回的方法,挑撥徐家的兩兄弟自相殘殺。寬爺如此小心翼翼,因為對方夠強大,如果硬碰硬,很有可能他自己都搭進去了,也報不了仇。”
“連寬爺這種亡命徒都害怕,徐家夠強大了吧,但是還是有人敢打他們的注意。前幾天徐誌不是氣不過徐東搶了他的生意捅了徐東嗎?其實吧,生意人,看重的就是利益。開始那人見徐誌是大少爺,以為以後當家的是他,結果觀察了一段時間之後發現徐江海中意的人是徐東,所以他就主動的投誠過來。當然,他選擇徐東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徐東是個癮君子,而那人表麵上是正
當商人,私底下卻做著毒品生意,那天他給徐東帶去了最新的毒品,跟徐東是一拍即合。”
蕭紅:“你說什麽?”
黑子說,“那人知道徐東的軟肋在哪裏,可以用毒品控製徐東,這是控製徐家最有效最快的方法不是嗎?”
蕭紅說,“我看未必,就算是徐江海有心讓徐東接班,徐家的其他人呢?而且周以沫跟徐江海還有殺害外公的仇沒報,又怎麽會讓他順利蹬位?”
黑子說,“是呀,徐家雖然強大,還有更為強大的人對付他們。這就是弱肉強食,很樸實的自然法則。蕭紅,小心點周以沫,她比寬爺更可怕。”
蕭紅笑了,不遠千裏的陪自己過來,又陪自己東扯西拉到現在,終於說到重點了,“看來,梁寬很怕周以沫呀。”
黑子說,“她真的很危險,你別當一回事。”
蕭紅說,“這個我知道,但是她做事有自己的底線。梁寬覺得她接近我是為了探聽他的秘密,讓你過來警告我的吧。”
黑子沒說話,蕭紅權當默認,“她並沒有利用我。可能你會問,那她為什麽幫我?開始我也在懷疑她的用心,後來我想通了。我們都有同樣不幸的童年,我生活在窮山僻壤,為了生存被當牲口一樣賣。而周以沫雖然出身在富貴人家,卻在周家過著非人的生活。我們的生活不同的地方,卻受著同樣的煎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