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雷電交加的晚上
這些年相依為命,最苦的時候都熬過去了,日子越來越好,往後卻隻剩下他一個人。耳邊聽到枝葉被吹動的聲音,梁寬轉身,“你說是誰的錯?是我的嗎?是我這麽多年縱容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早年他揣著一百多塊錢出去,一路跌打滾爬,做過很多事,也吃過很多苦,但二十多年間手裏資產已經囤積無數,這足以證明他作的每項決定都是正確的,眼光準手段高,可獨獨在梁林的教育上。
“一開始的時候我狠不下心,覺得他跟我吃了很多苦,我這個當大哥的理應要照顧他,後來錢多了,他有恃無恐,我也沒把有些事放在心上,無非就是犯些錯嘛,我有能力幫他收拾,以為不足為患,所以睜隻眼閉隻眼,什麽都由著他去,可怎麽也沒想到他會變本加厲。”
人的心性都是一點點養成的,小時候打個架偷樣東西,大了便可能殺人放火,而有時候錯誤也是慢慢飼養出來的,日積月累,漸漸就收不住了。
他這麽多年做了很多正確的決定,一步步往好的方向走,唯獨在梁林的教育上,他從一開始就是錯的,而一步錯,步步錯,最終把梁林引上了末路。
梁寬嘴裏自言自語,聲音聽上去實在悲愴。人生已過一半,家財萬貫,可家在哪裏?
黑子有些不忍看,轉過身去。大約一根煙的時間,梁寬轉過身去拍了下黑子的肩膀。
一陣風吹過,落葉掉了一地。起風了,往後怕要不太平。黑子此時心裏不知怎麽就想到了這些。
下午天氣預報更新,夜間將有台風登陸,即時S市也會受到影響,氣象台提醒市民做好防範工作,沒事最好別出門。
周以沫臨近下班之前又接到溫漪的電話:“餐廳我已經訂好了,半山的日料餐廳,晚上七點,你讓徐誌過去。”
周以沫看了眼窗外的天氣,那時看著還算風輕雲淡,不像是要刮大風的樣子,“要不你直接聯係他吧,我約他也未必會去。”
可溫漪執著得很,“沫沫,幫幫忙。”
其實她之前已經聯係過了,但被徐誌直接拒絕,她在電話那頭輕輕喘口氣,“最後一晚了,有些話我想當麵問問他,你不想我以後有遺憾吧。”
這麽大一頂帽子直接扣下來,周以沫聽了心裏也不是滋味,漸漸心軟,“那好吧,我幫你試著約一下,不過我就不去了,夜裏刮大風,山上路難走。”
周以沫大概能猜到溫漪見徐誌的目的,無非是想證實一些事情,那些事情雖然周以沫早就了如指掌,但是她也自覺不合適出現在那裏。
溫漪也沒勉強,或者說她本身也不希望周以沫在場,“好,先說聲謝謝,不過沫沫,最後求你一件事,千萬別跟他說是我約的,不然我怕
他不會去。”
周以沫掛了電話,坐在位置上又考慮了幾分鍾。她本意上不想欺騙徐誌,更何況這種謊話有些無趣,但又覺得溫漪不容易,明天她就將和徐東結婚了,往後怕是再也沒這種機會。
思慮再三之周以沫決定還是試一試,但她沒有選擇打電話,而是直接給徐誌發了條短信。
“城南半山上有家日式餐廳,晚上七點,不見不散!”周以沫玩了個文字遊戲,反正她又沒指名道姓說和誰吃飯,到時徐誌追究起來她也能賴。
很快徐誌那邊來了回複:“約我吃飯?什麽理由?”
周以沫有些哭笑不得,自上次她跟徐愛蓮一起勸他後,隻怕他心裏在擔心跟自己走的太近會惹的他家的老爺子反感,所以處事謹慎起來了。
“沒什麽理由,吃頓飯而已!”她隻能硬著頭皮回複。
半分鍾後徐誌的短信追過來,“不說理由我不去!”
周以沫無語了,什麽時候他也學會耍這種孩子脾氣?但想著溫漪電話裏落寞的聲音,周以沫隻能繼續編:“要想知道理由,去了就能知道。”
這招果然靈,很快徐誌就答複了:“行,晚上七點,不見不散!”
因為第二天是徐東的婚禮,徐家上上下下都在忙,酒店那邊也在如火如荼的布置,溫家的長輩沒來,有些需要作主的事就自然落到了徐東母親身上,她一個人又忙不過來,便臨時把徐愛蓮叫過去幫忙。
小賢在醫院還在恢複期,徐愛蓮一走公寓裏就隻剩下劉藝一人。
公寓麵積也不大,但布置的很溫馨,這會兒天色漸暗,徐愛蓮又難得不在旁邊,劉藝也樂得清靜,獨自關在書房料理工作上的事。
自受到秦氏這幾個月來他項目遲遲沒有進展,事情確實多,就差沒有日夜兼程了,隻是剛坐定便接到於浩的電話。
“喂,還在家忙啊?好歹明天是你們徐家的大事,你不用回去看看?”這話聽著就是調侃,劉藝懶得理,隻問,“你到S市了?”
“到個屁,說是那邊有台風,航班都停了,恐怕我今天得在機場過一晚。”
這就對了,劉藝不免挑下眉,看來是他被困在機場閑來無事所以打電話來消遣,“那好好享受,不過明天婚禮前你必須趕回,不然小心秦葉給你小鞋穿。”
“你……”於浩咬牙切齒,正想罵那邊卻掛了電話,氣得他獨自在那頭瞪眼睛。
風是大概從七點左右開始刮的,周以沫早早洗完澡躺在床上看書,七點半左右外麵開始下雨,窗玻璃上都是嘩啦啦的敲打聲。周以沫接到她電話的時候差不多八點左右。
“沫沫,徐誌……不見了……”
“什麽?”
“……”
周以沫披了件外套拿著
車鑰匙便跑出去,外麵風已經刮起來,雨水衝刷著擋風玻璃。
剛才電話中溫漪支支吾吾,但到底還是把話說清楚了。
“……我知道我這麽做很過分,甚至可恥,但是我不甘心……我愛了他將近十年,甚至瞞著父母過來找過他,可是最後他心裏還是沒有我……我曾經說過,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但是我就算是當麵問徐誌,得知真相又如何,難道我還真不跟他結婚……”
周以沫覺得溫漪簡直瘋了,所有的人都瘋了。
愛是什麽?愛不是占有,不是侵犯,可為何這麽多人都要以“愛”的名義來做些不該做的事?
天氣預報說大概八點左右台風會登陸,S市也會波及。周以沫出門的時候差不多正好是這時候,風刮得人都能飛起來,雨勢更大,雨刮器開到最大檔還是來不及刷,擋風玻璃上一片嘩啦啦的水流往下淌。
路上已經少有行人了,車子也很少,這種鬼天氣誰願意出門,但是周以沫卻開著車子疾馳在馬路上,她心急如焚,怕徐誌出事。
剛才電話中溫漪說了,他喝了酒,卻還是偏要開車下山,周以沫也去過那間日料餐廳,開在半山腰上,平時鮮少有人去,路也有些難走,更何況現在還狂風暴雨,她無法相信徐誌在這種狀態下會發生什麽事。
而他如果真的出事了周以沫覺得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因為是她幫溫漪把人騙上山的,雖然她之前並沒料到溫漪會做出這種事,但起碼她的初心不良,而自己便是幫凶。
周以沫的家到那間日料餐廳大概需要將近一小時,周以沫一路飛奔,一邊不斷給徐誌打電話,但對方手機一直不通,一會兒說占線,一會兒說不在服務區,一會兒又說無人接聽。
周以沫沒轍,隻能再聯係溫漪,起初還能打得通,溫漪告知她也在到處找,可是她沒開車上山,找起來自然很慢,但第二通再打過去時溫漪那邊也斷線了,不知是因為台風導致信號中斷還是因為山裏信號太弱,那時候周以沫已經開出城區了,正要上山,所有人仿佛都斷了聯係,她也不能確定徐誌還在不在山上。
前麵是黑黝黝的盤山公路,岔路眾多,路燈寥寥幾盞,雨水刷得擋風玻璃上一片白茫茫。
以前周以沫覺得那間日式餐廳開在這種山上挺有情調,夠幽靜,夠風雅,可現在卻覺得老板選址的時候腦門上肯定有坑,為什麽好好的鬧市區不選,非要選這種深山老林?
八點左右徐愛蓮給劉藝打了一通電話,告知宅子那邊的事情都料理得差不多了,她又陪徐東的母親去了明天婚禮的酒店,還有一些細節和收尾工作沒做完,加上雨太大了,她可能需要晚點回去。
劉藝交代了幾句,掛
斷電話,起身出去倒了一杯水。
將近兩小時的工作讓他有些乏力,於是端著水杯站在書房的窗前,外麵大雨瓢潑,風聲鶴唳,似乎好久沒見S市下這麽大的雨了。
徐東真要跟溫漪結婚了,雖然吧,他們一直覺得這是早晚的事但是真要結婚的時候,他又覺得不能接受。
對,就是不能接受,都堅持了那麽多年,再堅持一會不就過去了?為什麽就堅持不住了呢,難道說權利就那麽重要?
他無法理解徐東的心情,就像徐東不能理解他一樣。劉藝默默的站在窗前,想著,他的女人現在在徐家幹什麽呢?
一定有很多祝福徐東的人吧,至於是真心還是為了巴結徐家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到場的人一定是說著吉祥話,而且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虛偽的笑。
這也是劉藝為什麽留在家裏工作也不願意到場的原因。
而作為當事人的徐東呢,他現在在幹什麽?
某小區的一間裝修豪華的公寓裏,徐東跟梅瑤相擁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閃電雷鳴,就這麽也不知站了多久,誰都不肯開口。
因為他們都知道,屬於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天亮之後,他們將不再屬於彼此。
梅瑤已經買了去歐洲的機票,在徐東跟溫漪宣布結婚的那一刻,她就跟那邊的大學取得了聯係,過那邊工作。
沒有立刻走,可能是還抱有一絲的希望吧,要不也不會趕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