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瘋子

  白燁看著曾經的兩名同窗，心中波瀾起伏，察覺到秦厲陰冷的眼神，白燁淡淡的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之後便轉身便徑直朝酒店內部財務處行去。


  宋小可一陣愕然，對比他激動的模樣，白燁這不冷不淡的態度，著實讓人心傷。


  「嘿，這小子什麼態度啊！兩年沒見，怎麼變這樣了？」宋小可擼了把鋥亮的光頭，莫名其妙道。


  張衡目光閃爍，看著白燁的背影，若有所思。


  之前的場景，他也親自目睹過，知道來龍去脈，原本打算前來幫白燁一把，討個公道，但如今白燁態度冷漠，彷彿與自己兩人不熟一般，張衡即便再成熟穩重，也不會熱臉貼屁股，無事獻殷勤。


  「走吧，看來白燁也有自己的生活圈子。」


  張衡一聲嘆息，讓得還沒走遠的白燁渾身一震，但隨後，白燁仍像沒事兒人一樣，漸漸走遠。


  宋小可在一旁忿忿不平，嘴裡念念叨叨，跟一神經病似的。


  張衡掃了一眼大廳中的情況，對秦厲等人望來的目光毫不在意，隨後便和宋小可一起，離開了酒店。


  「當年的小白多血性啊！為了追夢，咱們四個東拚死湊，能借的錢都借了，即便明知前途未卜，也要拍出一部真正的電影！現在呢，為了一千塊，就把骨氣都丟到牆角旮旯去了！！」


  酒店外，宋小可邊走邊嘮叨著，語氣中難免有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人是會變的吧。」張衡想起之前白燁被人吐唾沫的樣子，有些傷感。


  按照前身的記憶，白燁就是個驕傲的天鵝，自尊心極強，碰到之前那種情況，不把腦袋別在腰間，上前猛踹對方，那他就不是白燁。


  兩人感慨著，來到停車位，正準備上車離開，就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傳來。


  「你們是燁哥的朋友吧？你是……張衡？」


  一個戴著墨鏡的青年小心翼翼問道。


  張衡和宋小可對視一眼，知道對方是酒店裡的人，但還是有些莫名其妙。


  「有事兒？」宋小可擼了把光頭，眼神不善的上前一步。


  「沒有！你們別誤會！」於洪志看也不看宋小可一眼，徑直望著張衡：「大導演，《財富》雜誌的封面人物，上億身家的大老闆，我說的沒錯吧？」


  張衡皺眉，淡淡道：「有話快說。」


  見兩人一幅不耐煩的模樣，於洪志苦笑一聲，摘下墨跡，露出老鼠一樣小小的眼睛。


  「燁哥剛剛那樣對你們，是有苦衷的。」


  張衡笑了笑，轉身就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宋小可嗤了一聲：「你懂個屁，什麼苦衷，能讓曾經的好兄弟形同陌路！？」


  說完，也準備上車。


  於洪志彷彿充耳不聞，仍自盯著張衡：「你們不知道這兩年燁哥的處境，自然就不知道他的苦衷！剛剛他故意不理會你們，實際上，就是為了保護你們兩人！」


  「你們知道坐在大廳里的那些人是誰嗎？」


  於洪志大聲道：「張衡，你拍了古惑仔的電影，難道就不知道洪興？你在拍電影的時候，難道不覺得奇怪？為什麼別人在香江拍古惑仔電影那麼艱難，而你拍古惑仔，卻拍的那麼順利？難道，你真的以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宋小可的動作止住，抬起頭來，眼神驚疑不定。


  而坐在車廂里的張衡，瞳孔卻是猛然一縮。


  傳言，在香江拍戲，必須去跟當地勢力打招呼，獻紅包。而當初《人在江湖》開拍的時候，卻並未如此，所以劇組不少人，每天拍戲時都提心弔膽，擔心地方勢力找麻煩。


  但直到殺青，到影片上映，一切都非常順利，讓不少人都以為傳言誇大。


  但無風不起浪，此時想來，卻是疑問重重。


  片刻，張衡下車，背靠著車子，眼神淡淡的盯著於洪志：「你接著說。」


  於洪志點頭道：「燁哥整個人，重情重義，是個漢子！我就說說兩年前吧，那時燁哥剛到鵬城，錢包和身份證都丟了，哪也去不了。你能想到他那時的落魄，山窮水盡，走投無路。後來燁哥無意間碰到了我們大哥何峰，這才有所好轉。峰哥賞識他，他也就加入了洪興。」


  「我叫於洪志，是燁哥一手帶出來的馬仔，他常常跟我們說起他的理想，呵呵，和張衡你一樣，燁哥也想當一個導演！你不知道，當他知道你登上《財富》雜誌封面的時候，他那時的興奮，可高興壞了！一連買了一百本雜誌，逢人就送，說你是他兄弟，你是大導演。」


  於洪志自顧自點了根香煙，眼神惆悵道：「那時后兄弟們都笑他說胡話，還有競爭對手諷刺他是胡言亂語，是高攀你，他心裡有底，自然都無所謂的。只有在別人辱罵你的時候，才會瘋了一樣去抽別人，非常認真。之後你拍攝古惑仔電影，在香江舉辦開機儀式，卻沒有跟我們洪興打招呼，這件事情，要不是燁哥冒著被砍傷的危險，攔著幾位大佬……呵呵，說真的，張衡，華夏雖然法律嚴謹，但你肯定不是第一個葬身魚腹的導演。」


  聽到這裡，宋小可表情認真，他也是導演，知道對方說的不假，黑社會可不會給你講什麼法律，走夜路被砍死裝麻袋扔河裡的事情，他也曾聽說過，只是年代久遠，當代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張衡面無表情，示意於洪志繼續說。


  「燁哥的夢想很純粹，不管外面如何動搖他，他始終都對導演這個行業非常青睞。在我們過場子收保護費的時候，也經常看到燁哥在那些劇組駐足觀摩，偶然會摸一下那些器材。後來，因為為你說情的事情，燁哥遭到了上頭的忌恨，所以燁哥當時所帶領的區域，被鵬城的堂主秦厲打壓，生意一落千丈！即便是峰哥說情，燁哥所在地區的各項收益，也都大大減少，這才導致了燁哥產生脫離洪興的念頭。」


  於洪志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有些落寞道：「入了這行，想要脫身，很難，要不是峰哥一路打點，燁哥沒可能完好無損的出現在燕海。這幾個月來，燁哥的生活很苦，因為燁哥在鵬城的人脈很鐵，厲哥為了讓燁哥重新回鵬城接管，施加了各種壓力，他不敢去找你，怕給你帶來麻煩，所以一直在打零工，超市搬運、郵遞員、服務員、點餐員，包括在劇組跑龍套、做劇務，各種各樣的底層工作，他都干過。一是為了生活，二，就是為了夢想！」


  「他一直告訴我，人要有夢想，而導演這一行，是值得他一生去追逐的夢想！」於洪志惆悵道。


  一旁，多愁善感的宋小可抽了抽鼻子：「小白這小子忒不仗義，再苦再累不是都有兄弟嗎，幹嘛都自己扛著……嗚嗚，太難過了！」


  張衡盯著於洪志：「說完了？」


  於洪志一愣，下意識點了點頭。


  張衡淡淡道：「酒店大廳里那一桌都是你們洪興的人？你們大哥也在？」


  於洪志被張衡的淡定震住了，猶豫道：「在，不過，還有一個小王爺……」


  張衡皺眉，小王爺？


  「越南有批貨從國際直達香江，中途出了點差錯，轉機到了燕海，我們大哥秦厲就來這裡碰頭，小王爺是這裡的地頭蛇，厲哥來這裡打點一下。」


  於洪志看著張衡，心底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張衡點點頭，拍了拍於洪志的肩膀，然後便和他擦身而過，向酒店走去。


  「他要幹什麼？」


  看著張衡火急火燎的走進酒店，於洪志手中的煙頭掉落在地，一臉錯愕。


  宋小可也很是無語，黑社會和皇親國戚勾結，張衡和他只是一介平民，如果陷進去，恐怕就是覆水難收的局面。


  但想到白燁為張衡所做的一切，宋小可心底的熱血也被激發過來。


  猛一跺腳，宋小可低聲咒罵幾句，狠狠的擼了把光頭，撒丫子便朝酒店裡衝去。


  「干！一群瘋子！」


  於洪志反應過來，氣急敗壞的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