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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良辰美景

  風的尾巴撩動漣漪的長發,心也亂如麻,修竹順手為她理了理,輕輕問:“你想回人間嗎?”


  漣漪握著陛犴給她的錦囊,斟酌片刻說:“人間已經過了整整九年,我在妖界待了也快一年,說不想人間是不可能的。”


  修竹看著那個針腳細密的錦囊,橫也來絲豎也來絲,交纏相錯,猶如相思,修竹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裝作無所謂的說:“你看吧。”


  知道修竹心中在意,漣漪捏緊了手中的錦囊,轉頭看向顏淵和慕淵,兩人已經走遠,端著酒杯挨個敬酒,觥籌交錯間,全是默契的眼神和掩不住的笑意。


  漣漪再次捏緊錦囊,抬眸看修竹,嘴角微揚道:“我不過一個凡人,最終宿命無非就是死後輪回罷了,看了也沒有任何意義,這錦囊,便留到我青絲滿頭時再看吧。”


  說完把錦囊放入懷中,然後拉著修竹的手走向慕淵和顏淵,笑著說:“修竹,顏淵和慕淵還沒有對我們敬酒呢,好歹我們是他們的媒人,怎麽能拉下我們。”


  “待會兒我們好好罰他們。”修竹看著漣漪因行走而揚起的幾根青絲,與北月之地飄蕩在空中的流光翩翩起舞,笑意從眼中流露。


  正打趣的眾人見向來都是的冷著臉的修竹滿眼笑意走來,流光繞著他飛縱,就如洋溢著幸福的光芒,眾人心中暗驚,紛紛閉了嘴,都不敢輕舉妄動,暗暗觀察走在修竹前麵的那個女子,早就聽聞修竹把漣漪帶回妖界,卻藏的嚴嚴實實,幾乎沒人見過她,如今趁著南崖和北月大婚,定要好好看看這個傳聞中與修竹深愛的漣漪仙子。


  不,不是仙子了,如今漣漪也不過一介凡人,但太子還是對她不離不棄,好在容顏依舊是前世那般傾世,也算與太子登對,隻是不知左邊臉頰為何要畫上一支長滿尖刺烈焰盛放的赤蓮,讓原本仙氣的臉變得妖豔異常,一顰一笑都魅惑人心。


  太子每過一會兒便要看向漣漪,似乎怎麽也看不夠,北月大人正殷勤的勸漣漪喝醉月酒,凡人一杯便可醉,顏淵大人也沒有攔著,寵溺的看北月大人胡鬧,漣漪似乎並不清楚醉月酒性之烈,接過便喝了下去。


  北月灌了漣漪之後又把目標鎖定在太子身上,不斷地勸說太子喝上一杯,太子喝了一杯之後又一杯,最後逼的太子直接奪過北月手中的酒壺仰頭便灌,漣漪想要勸阻卻被北月纏住,甚至又灌了一杯,麵色漸漸酡紅。


  太子喝完一壺醉月之後麵色依舊如常,眾人暗歎太子果然不凡,若是他們這一壺醉月下去定會睡個七八日。


  有些站不穩的漣漪依偎在太子懷中連連擺手,說頭暈的很,北月終於肯放了他們,推著漣漪和太子進原本屬於他們的新房。


  眾人見了立刻起哄說:“洞房!”


  南崖顏淵難得也跟著起哄說:“如此良辰美景傾世美人,定要惜韶華!”


  漣漪臉如紅霞一般緋紅,雙眸含羞流轉顧盼,滴溜溜轉向四處,卻偏偏不看修竹一眼,目光流轉之間,惹的眾人心起漣漪。


  北月輕輕推了漣漪一把,漣漪便撞入太子懷中,太子緊緊摟著她,任漣漪怎麽掙紮也不放手,北月這才掩了門領著眾人散了,不許旁人打擾到修竹漣漪二人。


  等萬籟俱寂時唯有心跳聲時,漣漪才輕輕推了推修竹說:“修竹,鬆手。”


  修竹沒有說話,隻用抱的越來越緊的雙手默默回答她,漣漪有些勒的疼,於是說:“修竹,疼。”


  修竹立刻放了手,漣漪這才能夠從修竹的禁錮中解脫,抬頭看修竹時,他已雙目通紅,這讓漣漪想起了修竹似乎並不擅長飲酒,當初在人間時他便被容璧灌醉過。


  漣漪剛想扶著修竹上床休息,誰知修竹便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抱住她的頭,深深的吻了下來。


  紅燭長明斜影搖曳,青絲在大紅色的鳳衾上蔓延開來,鸞枕成雙,漣漪看著鴛鴦帳頂交頸的鴛鴦這才漸漸緩過神,但很快一個帶著酒氣的吻便可以讓她如墮雲霧之中,鬆軟的床重重下陷,漣漪感覺,她正在修竹的引導下,不斷沉落。


  有暖流在身體中流淌,漣漪覺得燥熱,她不由主動貼向修竹冰冷的身體,似乎是被漣漪的體溫感染,修竹的身體也漸漸火熱起來,甚至比漣漪還要滾燙。


  發現修竹的身體不再舒適,漣漪立刻躲避了起來,修竹卻不容漣漪逃避半分,糾纏著纏繞著,在他細密的親吻中,燥熱不再難受,就如柔柔的暖風吹拂過周身,夾雜著修竹身上特有的清新氣味,心中就如四月的桃花落入水中泛起微微的漣漪,一圈圈湧向心底,身體也隨著床上流蘇微微蕩漾起來。


  修竹的動作很溫柔,卻難掩霸道的占有欲,心跳的頻率不斷增加,漣漪輕輕嚶嚀出聲,在寂靜的新房中顯得格外清晰,漣漪被自己發出的聲音驚著,立刻清醒了幾分,望著搖曳的流蘇,喑啞著嗓子說:“修竹,我此生,便托付於你了。”


  說完便閉上眼睛迎合自己的欲望,幾許高唐雲雨散,夜闌珊。


  流光與螢火蟲在黑暗中尋找能夠停留的依靠,又有人拍著手打著節拍唱歌,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哽咽無聲。斜靠在長廊上一直坐到漏斷人靜,好夢難成噩夢不絕。


  容璧一刀一刀的削著竹條,動作再沒有從前那麽快,三四夜都做不好一把油紙傘,可容璧似乎從來不在意,夜夜默默削著竹條,即使做出的油紙傘並沒有人會撐,堆在屋子裏積滿了灰。


  靠這樣的方式熬著漫漫長夜,容璧捂著胸口,這裏的疼痛的時間越來越長,頻率越來越快,而止痛藥的功效卻越來越小,但他已經能夠麵不改色的忍受那剜心之痛,想必,過不了多久便不需要止痛藥了吧。


  梁子塵說,若他不好好找個地方修養,隻怕隻能活到三十歲左右,也就是還能活個一兩年,也夠了,活太久,那太累了。


  可惜,還未了卻君王天下事,也未贏得生前身後名,隻可憐白發生。


  獫狁還未平,如今更是風聲鶴唳之時,霽霧似乎不計一切代價都想要與陳國鬥個你死我活,戰爭一觸即發,陳國卻沒有能夠獨當一麵的將軍,九年時間過去,死死傷傷,當初同先帝上陣殺敵的將士已經老矣,鎮遠侯世子墨尋年紀還太小,而豫章王赤嚳,也早已歸隱山林,無人才可用。


  原本想把主意打在易水寒頭上,誰知他便傳出好消息,他要迎娶梁子芥。


  兩人都年紀不小了,好不容易結成良緣,他當然不好使人兩地相思,正惆悵時,感受到身後的呼吸聲,容璧站起來轉身沉聲問:“一兒,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舅舅。”墨尋從陰影中走出來站到容璧麵前,才九歲的年紀個子卻已經有容璧胸膛那麽高了,與容鈺墨契他們很像,高高大大的。


  容璧心中不由一暖,摟著墨尋單薄的肩問:“怎麽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墨尋目不轉睛的盯著容璧,反問道:“舅舅又是怎麽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容璧拍了拍墨尋的肩笑道:“我隻是心悸之痛又犯了而已,沒什麽大礙。”


  “可是我聽說,舅舅是愁戰爭若是爆發了該怎麽辦。”墨尋踮起腳尖伸手揉了揉容璧緊皺的眉心說,“我父親早已戰死沙場,豫章王歸隱山林,而獫狁此次來勢洶洶,並非常人能夠抵擋,所以舅舅你是愁該讓誰肩負這個重擔。”


  “在軍事方麵,你的腦子轉的倒是挺快。”容璧點頭承認,“我有意請豫章王出山。”


  “可是我們找不到他啊!”墨尋嘟起嘴巴,“我前陣子想去找姑姑,誰知他們又不在,不知跑到何處了。”


  “隻能盡力找了。”容璧安慰說,“如果不行,還有我呢,我上陣也不是不可。”


  “不行!”墨尋的頭搖的如撥浪鼓一般,“舅舅你的身體這麽差,要是在戰場上突然犯病了怎麽辦!不如我去!”


  容璧被墨尋的樣子逗笑,握著墨尋有些涼的手,向他的屋子走去,邊走邊說:“傻一兒,你太小了,等你長的有我這麽高了,能夠打敗豫章王時,我便答應讓你上戰場,好不好?”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墨尋還是搖頭,“說不定那個時候獫狁都被舅舅你除去了呢!就不會有戰爭了。”


  容璧輕輕拍了墨尋的腦袋一下,搖著頭笑道:“等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就不會希望有戰爭了。”


  墨尋捂著腦袋,眼巴巴看著容璧說:“如果戰爭會讓舅舅離開我,我便不希望有戰爭。”


  容璧摸摸他的腦袋,哄道:“所以你要好好睡覺,才能長高長大,才能鏟除獫狁從此再無戰爭,知道了嗎?”


  墨尋點頭,快速答應說:“好,一兒這便去睡覺!”


  為墨尋捏好被子關好門,容璧才輕輕咳嗽了起來,然後捂著嘴又坐回了長廊,從夜坐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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