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故事往前
因為心裏有那個人,所以心永遠都不會死是麽?
梁子芥為梁子塵按揉太陽穴的手一頓,順著梁子塵直披的長發盯著他雪白的臉看,心中一時五味陳雜,自己對哥哥究竟是什麽感情,一想到他,便是又疼又難過,可是不想他, 心卻是空蕩蕩的。
“子芥,怎麽了?”梁子塵轉頭看向梁子芥,“手冰冷的。”
梁子芥立刻恢複常態說:“想些事情罷了,哥哥,你說獫狁王他為什麽會把劍閣城拱手相讓與陳國?”
“誰知道他又在打什麽算盤,沒人猜得透他的心思。”梁子塵搖頭說,他也甚是不解,自從漣漪嫁給陛犴後,似乎換了一個人,若不是天上的貪狼星還在,梁子塵都要以為陛犴被人掉包了。
“哥哥,如今獫狁王還逗留在京城,你定要小心為上,府內的防備要多多加強。”梁子芥為梁子塵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發,又為他蓋好膝上的薄毯之後說,“如今天越來越涼,哥哥你的膝蓋一定要注意保暖才是。”
“知道了,你去南風閣吧。”梁子塵說完轉頭對搗藥說,“今日日頭不錯,去把我屋裏的書都拿出來曬曬。”
搗藥點頭答應便轉身走了,梁子芥也出了後園,留梁子塵一人望著牆角不知何時冒出的蒲公英發呆。
“那些蒲公英有什麽特別的?”
隻當是搗藥,梁子塵脫口而出:“沒什麽特別的,隻是想到了漣漪而已。”
“她已經嫁給本王了,你還念念不忘?”
梁子塵立刻警醒,轉頭卻發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自己的視線,他仰頭,便見到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眼中是嗜血的光芒。
梁子塵脊背一涼,卻還是故作鎮定的上下打量陛犴,隻見陛犴的體型似乎比之前高大了許多,而且被修竹砍斷的手臂竟然也完好無損,梁子塵心中暗驚,卻還是故作淡定,略帶嘲諷的意味問道:“你死了?”
“確實,我死了。”陛犴直言不諱,走到梁子塵麵前,還特意轉了個圈問,“這個樣子如何?”
梁子塵認真看了幾眼,問:“這是你的原形嗎?”
陛犴搖頭,又換了個模樣,但大體還是與之前相似,他說:“並非,隨意幻化的身體罷了。”
“也就是說,你記起你是妖了?”
“記起來了,我是西風陛犴,貪狼星所化。”
梁子塵怪道:“既然你已經恢複了記憶,為何不回妖界?”
陛犴翻個白眼,本不想把這麽狼狽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但梁子塵既然問了,便解釋說:“我用計娶了漣漪,修竹怎麽可能放過我?他揚言說,要我死後也不得安生,我可是領教過修竹殺人的手段,真是毫不留情。”
梁子塵聽出深意,遲疑問:“也就是說,你要一直逗留人間?”
陛犴看出梁子塵的不爽,嬉皮笑臉說:“差不多吧,不過修竹如今和漣漪你儂我儂,哪裏還顧得上我,我就趁機在你這兒多享受享受好日子,找點樂子唄。”
梁子塵一臉嫌棄的揮手說:“你有多遠滾多遠,我這兒一點意思也沒有。”
“怎麽沒有?美人兒你最有意思了。”陛犴伸手捏著梁子塵的下巴說,“這人世間我早就玩膩了,哪兒都沒有你有趣。”
梁子塵後背又是一冷,一掌朝陛犴臉上揮了過去,誰知陛犴的臉立刻變成了漣漪的臉,梁子塵想也沒想便收了手,等反應過來時,陛犴又變回原樣了。
梁子塵咬緊牙關,知道自己鬥不過陛犴,便破罐子破摔說:“你若真要呆我這兒,那就換個模樣,頂著一張獫狁王的臉,不出兩日就會被人發現。”
“好嘞。”陛犴說完便幻化成了一個小姑娘的樣子,梳著燕尾頭,好不嬌俏可愛,她眨巴眨巴眼睛趴在梁子塵的腿上說,“這樣子可以嗎?”
梁子塵興致缺缺,不回答便問道:“漣漪什麽時候被修竹帶走的?你又怎麽死了?那前陣子在京城裏的又是誰?”
“這麽多問題,可是好費口舌的,你要怎麽補償我?”陛犴又眨巴眨巴眼睛,學著小女兒的嬌態,把臉湊在梁子塵麵前說,“你親我一下,我就回答你一個問題。”
梁子塵二話不說就把陛犴推開,自己搖著輪椅就要走,邊走邊說:“我這就想辦法告訴修竹你在我這兒。”
見梁子塵如此冷漠決絕,陛犴立刻又撲上去說:“不親就不親,我說給你聽便是了。”
梁子塵這才停止搖動輪椅,雙手環抱冷著臉看著陛犴,心中暗嘲,這陛犴果然是蹬鼻子上臉,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都不知究竟誰才是這裏的主子。
陛犴頂著少女的臉龐嘟嘴說:“在大婚那一晚修竹就把漣漪帶走了,順手把我的靈魂抽離,好在我跑的快,不然不知要被修竹怎麽折磨。至於前陣子一直活躍在陳國的陛犴,是另一個妖幻化成我的模樣而已,我的一手好牌可是被她打的亂七八糟,獫狁帝國無望了啊。”
梁子塵立刻理清了思路,嘲笑說:“你自身都難保了,還去想那帝國。”
“要不是修竹搗亂,說不定我就名垂青史了。”少女一臉懊惱,“和修竹鬥了這麽久,什麽時候才能扳回一局。”
梁子塵聽後心情順暢極了,便捏了捏陛犴少女的臉龐說:“就你還想和他鬥?”
陛犴癟癟嘴,突然轉頭盯著月門怒道:“誰在後麵!”
月門後,先是一酒壇進入視線,然後月白色的衣袍,最後才是容璧憔悴的臉,他淡笑著說:“我還記著侯爺說如今京城中隻能和我聊上幾句了,誰知,侯爺竟已有紅顏知己了。”
梁子塵臉上緋紅,推開趴在自己膝上的陛犴說:“什麽紅顏知己,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找我有何事?”
“昨日我遇見陛犴了。”碗容璧提著酒走到梁子塵身邊,說完這一句便不說話了,隻看著梁子塵,梁子塵知道容璧是想要和自己說點私事,於是對陛犴說:“你去端幾個兩個碗來,我陪丞相喝酒。”
陛犴睨了容璧一眼,語氣古怪道:“有什麽事情我不可以聽,想要把從我子塵身邊支走,沒門!”說完又趴在梁子塵身上撒嬌說,“子塵,你從來都不瞞我的對不對?”
梁子塵知道也沒有什麽能夠瞞住陛犴,於是推開陛犴點頭說:“你就乖乖站在一邊聽就行了,別亂動,不然我就把你送走。”
聽梁子塵果真不避諱那小姑娘,容璧暗驚,低頭看著身邊這個小姑娘,從第一眼見她就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還夾雜了一點點……厭惡,容璧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覺,他從來不以貌取人,與人交往小心謹慎,而這個小姑娘,讓他打心底的不想靠近。
小姑娘見容璧盯著自己,便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滿口尖銳的牙齒,眼睛眯的小小的,卻也可以看到血紅的瞳孔,容璧立刻握緊了拳頭,轉頭對梁子塵誰:“她是……”
“陛犴。”梁子塵也不避諱容璧,“所以你昨日見到的陛犴,應該是修竹的人。”
容璧再次轉頭看向小姑娘,一個大男人變成小姑娘,不是妖術就是仙法,一瞬間,心中所有的疑慮全部煙消雲散,容璧隻能喃喃道:“是……是嗎?”
“如今,我可以告訴你所有有關漣漪的故事了。”梁子塵伸出一隻手給陛犴說:“變兩隻碗來。”
陛犴一個響指,梁子塵手掌上便出現了三隻碗,陛犴先拿過一個,再接過容璧手上的酒壇,揭了酒蓋說:“要喝一起喝嘛,那漣漪仙子的故事,我知道的可比你們多。”
容璧接過梁子塵遞過來的酒碗,和陛犴一同席地而坐,靜靜聽著陛犴描述漣漪驚世駭俗的前世。
風吹動著暖陽下的書頁,故事越來越往前,時光卻永遠也回不了頭。
“你們可不知道那漣漪有多癡戀帝嚳,為了保護帝嚳,她便謊稱與修竹相戀,天雷要劈的是她。”陛犴喝下一碗酒,越說越起勁,口無遮攔道,“那天雷本就是天譴,而漣漪竟敢擅自改變,簡直比逆天改命還要瘋狂。”
梁子塵和容璧都聽出了端倪,小心翼翼問:“那會怎樣?”
“誰知道會怎樣,老天那般無眼,或許不會有半點兒事,又或許會翻倍懲罰在帝嚳身上,至於漣漪……誰都說不準的。”陛犴見梁子塵和容璧都緊張了起來,便不屑道,“不過漣漪已經是凡人了,天罰是罰仙人的,所以怎麽也罰不到漣漪身上。”
容璧安了心,梁子塵卻還是將信將疑,陛犴又說:“漣漪雖說已經成了人,但我還是能夠感覺到她的一絲仙氣,說不定再過十幾個輪回,她又修成仙了也有可能。”
容璧聽了不由問:“既然如此,可否告知我如何成仙?”問完又覺得好笑,便苦笑著說,“我果真是癡望。”
陛犴伸手拍了拍容璧的肩膀,大笑說:“男人就是要心懷壯誌,就算做不成仙,成魔還是可以的。”
“成魔……”容璧長長歎息一口氣,苦笑說,“隻可惜,我也不是成魔的料。”
陛犴想想也是,容璧當初都不敢帶漣漪走,可見他身為人的束縛有多少,怎麽可能成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