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多謝信任
漣漪站在城樓上,望向被叢叢大山阻隔的京城,晚霞把重巒疊嶂綿延起來,似乎沒有盡頭,看不見京城。
今日收到容璧的傳信,要漣漪趕緊回京,他說,安樂侯正在路上,很快就能趕到泌水城,要漣漪不必再擔心。
梁子塵竟然會主動來救人,漣漪有些意外,便問送信的人:“安樂侯心甘情願來這兒?”
“是,不過原本安樂侯有些不情願,但隨口問了幾個與瘟疫有關的問題之後,立即就換了態度,變得非常積極。”
“什麽問題?”
“例如,獫狁人有沒有染病,那病是不是一夜之間突然爆發……”
聽梁子塵提到獫狁人,漣漪便知道,梁子塵應該是察覺出,這瘟疫是陛犴導致的,他來此,應該就是要與陛犴比一比,究竟是他的醫術高超,還是陛犴的毒更甚一籌。
就像是在拿百姓的性命在賭。
容璧的信寫的非常匆忙,隻有寥寥幾句,但也流露出容璧對漣漪的思念,希望漣漪趕快回京,外麵那麽亂,他怕漣漪有什麽三長兩短。
漣漪卻不敢走,因為易水寒的行為太過詭異,她不放心,等梁子塵和皇上派下的人來到泌水城時,她才能走。
泌水城的瘟疫已經控製住,至少已經沒有人死亡了,易水寒便派健康的人去泌泉提取硫磺,嘴裏對大家的解釋是硫磺可以控製瘟疫蔓延,漣漪卻不信,因為易水寒對硫磺的需求太大了。
“漪兒。”
漣漪立即回頭,笑說:“修竹,這幾日幸苦你了。”
“沒事。”修竹替漣漪理了理鬢發,“再過幾日,我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會的。”漣漪說完,便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在修竹麵前越發顯得拘束,因為她欠修竹的越來越多。
修竹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便靜靜的看著漣漪,眼神清明,就如初見一般,清澈的嫵媚,漣漪便說:“下盤棋吧。”
“好。”修竹伸手,想變幻出一盤棋子,卻猛的想起自己的法力被全部封印,修長的手隻能僵在空中。
漣漪便牽起修竹的手一同走下城樓,泌水城的百姓見到她也隻是輕輕點頭,然後匆匆離去,向泌山走去。
漣漪轉頭望向泌山山頂,那裏燈火通明,有一袋袋的硫磺從山上運下,然後送出城門,聽說,是送到劍閣城。
劍閣城的瘟疫也控製的差不多,傷亡是泌水城的五分之一,若這些硫磺能夠治好瘟疫,泌水城不是更應該留著嗎?
修竹見漣漪望著泌山發呆,便自己去拿了棋盤和棋子,然後說:“漪兒,下棋吧。”
漣漪回過神,然後捏了棋子,沉思了一會兒落子,修竹緊隨其後,漣漪便也不做過多沉思,等回過神時,棋盤已經下滿,她被圍死,漣漪便笑著說:“又輸了。”
“你在想什麽。”不是修竹清冷的聲音,而是易水寒帶著刻薄冷意的聲音,漣漪轉頭看著易水寒,見易水寒盯著棋盤說:“修竹這樣讓著你,你都能輸,真是奇跡。”
漣漪也低頭看棋盤,發現許多修竹讓自己的蛛絲馬跡,漣漪便不好意思的說:“不好意思,走神了。”
修竹沒有說什麽,易水寒卻嘲諷說:“公主,你有什麽好想的,回京城就是了,容丞相不是派人來接你嗎?”
漣漪搖頭說:“再等等,等梁子塵來了,我再走也不遲。”
“隨你。”易水寒說,“從今晚起,我便要回劍閣城了,泌水城的百姓交給你,我想你不會讓他們出現什麽三長兩短吧。”
“你去劍閣城,是因為陛犴要攻擊劍閣城了嗎?”漣漪猛的反應過來,盯著易水寒看,她有強烈的預感,陛犴很快就要攻擊劍閣城了。
易水寒笑著點頭說:“是啊,不出意外,陛犴今晚就會攻擊劍閣城,此刻劍閣城和泌水城都元氣大傷,此時不攻,更待何時。”
“你是不是有把握把陛犴擊退?”漣漪惴惴問,她見易水寒一臉笑意,絲毫沒有壓力,便祈禱易水寒有法子了。
“鎮遠侯夫人的眼光可比我長遠,一直在練兵,我隻是去沾沾光罷了,畢竟,若我想要名正言順的地位,就必須讓百姓讚許我,讓皇上認可我,不是嗎?公主。”
漣漪微微點頭,易水寒他說他想要替泌兒管理泌水城,至少要當上城主,若他在這場浩劫中取得赫赫戰功,一個城主絕對不是問題。
易水寒仰頭,看著被烏雲掩蓋住一般的朔月說:“今夜,會刮南風啊,也隻有南風知我意了。”
漣漪聽不太懂,隻記得梁家的胭脂坊便叫南風閣,於是說:“你是說梁子塵?”
“梁子塵?”易水寒微微愣住,然後勾起一側唇說:“他怎麽可能懂我?我也不懂他,權利金錢擺在他麵前,他卻不屑一顧。”
漣漪點頭,梁子塵確實非常不屑那些,易水寒卻非常在意,他們可以算的上是兩個極端,一個執念權利,一個不屑權利。
“我該走了。”易水寒見硫磺已經全部運走,便沒了說話的心思,轉身就向城門外走去。
漣漪並不想死守在泌水城,想了想,便對修竹說:“修竹,我們跟過去吧,躲在遠處,看劍閣城的情況。”
修竹二話不說便抱起漣漪向劍閣城移動,在竹林間跳躍,很快便追上了易水寒。
易水寒並沒有進劍閣城,而是躲進了暗處,修竹一時也找不到易水寒,修竹便抱著漣漪站在樹頂,可以看到劍閣城和泌水河。
夜幕早已降臨,劍閣城外沒有半點異樣,漣漪有些困,便靠在修竹身上眯了一會兒眼睛,等睜開時,便發現劍閣城周圍圍滿了獫狁人,他們正悄悄的把雲梯架到城牆上,劍閣城卻沒有半點動靜。
漣漪有些焦慮,但想到易水寒說的,容鈺他們早有準備了,便按耐下焦慮的心,靜靜觀察。
雲梯架好之後,獫狁人陸續爬上去,但突然,所有人都停止行動,轉頭看坐在馬上的紅衣男子,不解他為何突然製止他們。
即使月色昏暗看不清輪廓,但漣漪還是可以認出他是陛犴,看樣子,陛犴也在懷疑有詐,畢竟,劍閣城因為瘟疫傷亡數人,此時一定非常戒備,但獫狁人到這種地步竟然都沒有一個人發現,那就說明,一定有詐。
陛犴坐在馬上沉思了一陣子,然後仰頭看著被濃霧掩蓋的明月說:“南風。”
陛犴身後有人上前說了幾句話,陛犴便下令說:“繞道,從南門上。”
獫狁人立即行動,而劍閣城內也放出煙花信號,彩色的煙花在天空炸開,一瞬把夜空照亮,漣漪微微眯上眼睛。
劍閣城的城牆上都滾下一個個火草垛,燃燒的草垛發出黃色的濃霧,漣漪遠遠看著都覺得嚇人,更何況站在城牆下的獫狁人,他們都紛紛向四周散開,陛犴立即說:“向南邊走!”
避開火草垛和濃霧的獫狁人立即向南邊匯聚,黃色的濃霧慢慢向泌水河散開,如果陛犴沒有察覺得話,此刻獫狁人應該全部中毒身亡了。
陛犴冷笑一聲,然後大笑說:“你會用火,我自然也會。”
站在遠處的漣漪也聽的清清楚楚,她不由捏了一把冷汗,雙拳緊握,易水寒怎麽還不出來?
火草垛確實讓許多獫狁人燒傷中毒,但大部分的獫狁人都躲過了,劍閣城卻依舊在丟,即使獫狁人已經察覺了風向,可以避開毒氣撲鼻。
陛犴坐在馬上,舉起一把長槍叉在燃燒的草垛中間,然後舉起燃燒的草垛,比劃了一下,看自己能不能丟進劍閣城內,漣漪更加擔心了,因為聽說陛犴天神神力,若把這些草垛丟進劍閣城,劍閣城一定完蛋。
陛犴隨意的比劃了一下,然後猛的一用力,就把一個燃火的草垛丟進了劍閣城,一道火紅的弧度在劍閣城上空劃過,漣漪捂住耳朵,生怕聽到什麽慘叫哭聲。
誰知劍閣城內什麽聲音也沒有,陛犴卻起了勁,再次叉上一個草垛,然後舉起,大笑說:“還給你……”
們字還沒有說完,陛犴便低頭看自己的胸口,一把銀槍從自己的胸膛處穿出,陛犴難以置信的轉頭,手臂脫力,火草垛掉落在地,把陛犴身後那個人的臉照亮。
易水寒的臉在火光下顯得有些蒼白,他勾起一邊唇,笑著說:“獫狁王,多謝信任。”
所有獫狁人都驚呆了,陛犴重傷了,他們還不是一盤散沙,怎麽可能攻下銅牆鐵壁一般的劍閣城?
陛犴猛的噴出一口血,血水濺在易水寒臉上,易水寒淡淡的擦幹淨臉,陛犴便指著易水寒大笑說:“易水寒啊易水寒,你真是瞎了眼,要把一輩子都奉獻給洪都王又或許是那個沒用的豫章王,我也瞎了眼,竟然相信你了!”
“我可是幫了您許多呢,隻是您自己太過無用,連個公主都拿不下,倒讓我多費許多腦子,怎麽解決那漣漪公主,不然,我怎麽取得陳國皇帝的信任。”易水寒的聲音很小,隻有陛犴聽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