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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今日盡歡

  豫章王府一大早就很熱鬧,漣漪環著容鈺的手臂並肩而走,墨契跟在兩人後麵與旁人搭訕,一聽對話便知劍閣城內有地位的人都來了。


  墨歌就在豫章王府內,赤嚳卻沒有像墨契一樣帶著墨歌圍著劍閣城走一圈,隻是象征性的繞了豫章王府一圈,所以墨歌此刻已經回到豫章王府了。


  吉時還差一個時辰,赤嚳卻等不及了,於是吩咐禮生直接拜堂,墨契卻攔著說:“還是等吉時吧。”


  赤嚳卻拉著墨契坐上高堂的位置,順便把容鈺也拉上前,漣漪隻能站在一旁獨自一人靜靜的笑。


  禮生識趣,立刻唱道:“一拜天地。”


  赤嚳立刻拉著墨歌跪天地,動作有些魯莽有些慌亂,一點兒也不像平日裏沉穩的豫章王。


  “二拜高堂。”


  墨歌和赤嚳連忙站起來,然後轉身拜墨契和容鈺,容鈺有些尷尬,墨契倒還好,滿眼笑意看著赤嚳,似乎很滿意這個妹夫。


  “夫妻對拜。”


  墨歌和赤嚳慌亂轉身,彎腰跪下,突然有人猛地說:“慢著。”


  所有人都看向漣漪,漣漪睜大眼睛,不知是誰在她身後說出這句話。


  “赤嚳,你真的要帶著這個女人走嗎?再也不顧劍閣城百姓?”易水寒走上前問,見到赤嚳尷尬的樣子,漣漪心中竟然有絲絲快意,當初別人阻止了她的婚禮,如今又有人阻止了他的婚禮,真是報應。


  墨歌也愣住,不明易水寒為何會這樣問,赤嚳已經把能做的都做的完美,包括對易水寒等人的前途,劍閣城百姓的安危,陳國邊塞的防守,赤嚳都盡了最大的努力把自己離開的危害降到最低。


  赤嚳為百姓所做的一切,易水寒都知道,他為何還要這樣為難阿嚳呢?

  “豫章王,你難道不知道陳國正處於怎樣的危難中嗎?天災,人禍,接踵而來,這個時候,你棄百姓不顧,一走了之,你對得起你的父親洪都王嗎?”


  易水寒說的義正嚴詞,但赤嚳知道易水寒並非是為了百姓著想,至於他此行的目的,還需觀察等待。


  赤嚳於是靜靜的看著易水寒,一句話也不說,等易水寒暴露他真正的目的。


  墨契坐在前麵十分不解,於是站起來拉著易水寒問:“易水寒,你怎麽了?阿嚳不是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嗎?你來去自由,其他人都跟著我,至於劍閣城的防備,不是還有我在嗎?”


  易水寒不理墨契,隻盯著赤嚳看,漣漪仔細觀察兩人,想要看出易水寒為何這樣做的端倪。


  周圍漸漸有了騷動,墨歌有些慌,怕別人都聽信了易水寒的話,覺得赤嚳拋棄了劍閣城的百姓,於是掀開喜帕為赤嚳做維護:“易水寒,我想,洪都王若還活著,他也會祝福阿嚳的,阿嚳為劍閣城付出的不少,你不能因為阿嚳不能繼續為劍閣城付出就來抹黑阿嚳。”


  易水寒冷哼一聲,然後說:“你是說洪都王也會像豫章王如今這樣拋棄滿城百姓?到底是我抹黑豫章王,還是你抹黑洪都王?”


  “夠了。”赤嚳終於說話,把墨歌護在身後說,“我也覺得,若我父王還在的話,他會支持我的行為,因為他一直想做的,就是和心愛的女子周遊列國。”


  看到這一幕的漣漪深深皺眉,酸意外湧,但很快又平複了,若是前世的自己,必定會上前應和易水寒,阻止赤嚳和墨歌的好事。


  那樣的自己必定非常醜陋,就像現在的易水寒一樣讓人覺得刻薄,百姓雖說舍不得赤嚳,但還是衷心祝願赤嚳和墨歌白頭偕老的。


  易水寒不肯罷休,揪著赤嚳的弱點不放說:“赤嚳,你是知道獫狁人正在謀劃攻擊劍閣城的,你卻還是堅持選擇在這種關頭離開,我當初真是看錯了你,還以為你與洪都王一般良善。”


  百姓立即喧嘩,獫狁人竟然又要襲擊劍閣城,這叫他們如何受得了,上回滿城警戒就讓人覺得壓抑,如今隻怕是更要讓人發瘋了。


  赤嚳知道易水寒這是在抹黑他,他最近根本無心軍事,如何會知道獫狁的動靜,易水寒這樣做,隻能抹黑他,卻什麽好處也得不到。


  或許,易水寒就隻是想讓他不舒坦而已。


  赤嚳於是說:“易水寒,我沒有我父親那麽偉大,我很自私,我要娶墨歌,然後離開劍閣城,避開一切權力爭鋒潮湧,我不想我的女人和我的母親一樣突然暴斃,所以我堅持要走,一切都是因為我的自私,我怕再失去歌兒。”


  易水寒靜靜凝視赤嚳,聽完就笑了,然後向後退一步來到漣漪身旁,說:“你走吧,我還是留在劍閣城,洪都王寄托於你的厚望,我替你完成。”


  漣漪轉頭看易水寒,易水寒麵無表情,整個人都散發著冷酷嚴峻的氣息,漣漪下意識的向旁邊移動幾步,遠離易水寒。


  易水寒這番話打擊了赤嚳在百姓中的地位,又提升了自己的形象,這就是他的目的嗎?漣漪心想。


  赤嚳卻沒有再管易水寒,笑著對禮生說:“繼續吧。”


  禮生便繼續唱道:“夫妻對拜,進入洞房。”


  赤嚳便替墨歌把喜帕蓋上,然後拉著墨歌的手麵對麵跪下,百姓卻沒有開始那麽興高采烈了,因為易水寒說獫狁正在泌水河畔虎視眈眈,百姓們剛剛鬆懈下來的神經又被拉緊,再也提不出一點兒興致。


  墨契發覺不對勁,立即大笑說:“上回我成親,是豫章王替我擋酒,如今我自然要為他擋酒,來來來,喝酒,不醉不歸!”


  赤嚳對墨契點頭微笑,然後牽著墨歌進新房,眾人選擇性忽視將要降臨的危險,用酒精麻痹神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今日需盡歡。


  王府又開始熱鬧起來,容鈺有孕不太適應吵鬧,於是站起來走到漣漪身邊說:“阿漣,我們回去吧。”


  漣漪點頭,牽著容鈺的手要離開,走到豫章王府門口時,易水寒不知從何處走到她身前問:“公主,不喝幾杯再走嗎?”


  “不必了,本公主不喜歡喝酒。”漣漪笑著搖頭說,“易大人倒可以多喝幾杯,畢竟,今後極有可能再也見不到豫章王了。”


  易水寒深深歎息,惆悵說:“是啊,他就這樣走了,我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吧。”


  “不甘心什麽呢?”漣漪知道易水寒是赤嚳謀反的重要推手,所以想聽聽易水寒此刻的想法。


  “不甘心到手的東西突然沒了,不甘心多年心血付之一炬,不甘心又要從頭再來。”易水寒仰頭望著劍閣城上空空寂的天空,“也不知,還有多久才會下雨,又要多久才會雨過天晴。”


  漣漪摸不著頭腦,易水寒又突然問:“公主,聽說你要嫁給容丞相了?”


  “是的。”漣漪滿眼笑意,“他才是我的良人。”


  “他很愛你嗎?”易水寒低頭笑問,漣漪卻有些警惕,易水寒怎麽突然關心起她了?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漣漪想結束對話,於是說:“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所以想早些回去縫製嫁衣,不知易大人還有什麽事情嗎?”


  “並無。”易水寒讓出路,漣漪再看了易水寒一眼,然後扶著容鈺一同上了馬車。


  馬車上,容鈺也疑惑問:“阿漣,那易水寒到底想說什麽?”


  “我也不知道。”漣漪搖頭說,“他或許隻是煩躁鬱悶罷了,畢竟赤嚳的放棄,對他的打擊是極大的。”


  “他難道還不死心?”容鈺有些擔心,因為易水寒剛剛說他選擇留在劍閣城,若他有什麽不軌心思,墨契首當其衝。


  墨契如今還蒙在鼓裏,隻當赤嚳進京是為了幫皇上,而墨家的覆滅,他也沒有遷怒於赤嚳等人,容鈺也不想讓墨契知道更多,因為知道的越多,痛苦就越多。


  漣漪雖然不知道易水寒心裏在想些什麽,但還是能夠確定說:“至少,他不會做什麽對不起洪都王的事情,而洪都王的墓地在劍閣城,他是不會讓劍閣城出現任何差錯的。”


  “也對。”容鈺撫著肚子說,“他那樣桀驁不馴之人,竟然甘於處在赤嚳之下這麽久,可見洪都王對他的影響。”


  漣漪對易水寒了解的並不多,隻是從容璧那兒斷斷續續的聽過一些,易水寒從小紈絝,但因為其父親易然貪汙,導致易家滿門抄斬,易然求先皇饒過易水寒,並拜托洪都王照顧易水寒,從此洪都王成為易水寒生活的中心。


  容璧說,易水寒對於權力,有著極為恐怖的欲望,而他的終點在哪兒,沒人知道,所以容璧說,隻要他在,易水寒就不可能接近權力中心。


  或許是知道容璧等人不會允許自己再次回到京城權力中心,易水寒才會劍走偏鋒,慫恿赤嚳謀反,自己就能最快速度的走到權力巔峰。


  可惜啊可惜,赤嚳並沒有那樣的執念,對於赤嚳來說,墨歌比一切都重要。


  真羨慕,真羨慕墨歌,有這樣一個男人深愛著他,漣漪心想。


  不知,要是給容璧選擇,他會選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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