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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全身冰涼

  小時候,墨嬌想要什麽就會去求她哥哥墨魄,若墨魄不答應她就會拉著墨魄的袖子撒嬌,甚至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賴死。


  隻要墨嬌這樣撒嬌,墨魄便會答應,墨嬌如此嬌憨的樣子,容與還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時候見到的,墨嬌坐在地上直蹬腿,見容與目瞪口呆的看著她,立馬蹭的一下站起來,惡狠狠的瞪著容與說:“看什麽看!再看我就拿鞭子抽你!”


  墨嬌的嬌憨,並不會顯露給容與看,若容與有什麽不讓墨嬌不滿意的,墨嬌就會拿出鞭子,強迫容與答應,卻不會撒一點兒嬌,但她明明也知道,隻要她變得弱勢一點兒,容與定會答應,可墨嬌就是不肯對他低頭。


  這就是差距,墨嬌並沒有把他納入可以毫無防備之人的範疇。


  而今,變成墨皎的墨嬌與幾年前一樣,一手拽著他,一手在腰間拍按找鞭子,可穿著皇後翟衣的她怎麽可能和少女一般在腰間掛鞭子。


  墨皎很快也反應過來了,這是幾年前她常常做的行為,嫁給皇上的這幾年內,她都沒有使過鞭子,用的都是心機手段,再也不用最最簡單直接的暴力了。


  墨皎便抬手抽出發髻中的一支銀簪,本就沒什麽釵環束縛的長發立即披散在肩,恰好有一陣大風刮過,墨皎的長發擾的容與的視線淩亂,他索性閉上眼。


  “容宓愛上了皇上,一定不會放過我,我自然不會讓她得逞,但也不會放過她,我們兩人,注定你死我活,你想要誰活著?”墨皎用銀簪抵住容與的胸口,威脅道,“不說,我就紮進去。”


  容與依舊閉眼沉默,似乎並不怕墨皎惡狠狠的威脅,甚至掰開墨皎拽住他袖子的手。


  墨皎被激怒,手上加了幾分力,尖銳的銀簪已經陷入肉中,容與微微皺眉,但墨皎沒有察覺,說:“你真的不信我說的?在你眼裏,容宓就是那樣純善的存在?而我說的都是我妄加推測的?”


  沒有回答,容與不再掙紮,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說啊!”墨皎睜大眼睛凝視容與的臉,曾經的容與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自己,可如今的他卻選擇回避這個問題,不敢告訴她答案,那麽,容與選擇的一定是容宓,一定是容宓那個賤人!

  墨皎失了神智,洪都王至今也不知道有一個女子愛他入魔,皇上也把對她的愛戴榮寵給了容宓,就連容與,就連容與也都不在意她了,她怎麽能夠咽得下這口氣!

  暴怒狀態下的墨皎手上的力道再也控製不住,噗嗤一聲全部紮入容與胸膛,鮮血滑膩膩的順著銀簪來到她的手臂,墨皎呆住。


  容與也沒有想到墨皎會真的紮他,他睜開眼睛,茫然困惑的眼神讓墨皎更加慌亂,她鬆開手向後退幾步,而銀簪直直紮在容與的胸口。


  容與慘白著臉,滿眼的失落失望,就像在控訴墨皎,墨皎覺得難受,可倔強的性子讓她強撐著說:“還不是你不肯說選誰!”


  容與隻是靜靜的看著墨皎,雙唇也漸漸失了顏色,墨皎知道她錯了,知道她不應該傷了無辜的容與,可從未在容與麵前低過頭的她無論如何都放不下麵子,去哀求容與的願諒,她依舊強硬說:“你還是不肯說你選誰嗎?”


  “就算我選了……那又如何?”容與終於說話,聲音輕飄飄的,落在墨皎心上卻有萬斤壓力,她還沒反應過來,容與轉身便離開了,留墨皎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句話一個動作也沒做。


  容與用手捂住胸口,沒人發現他的胸膛上有一支銀簪,容與獨自走回容府,剛踏入門內就轟然倒地,恰好回府的容寂立馬接住容與然後去皇宮請太醫醫治。


  容與的性命無憂,但是傷及心髒,容與今後定會留下後遺症,但那後遺症對生活的影響程度,還要看容與的造化。


  容與昏睡了十多日才醒來,醒來之後說的第一個字就是冷,那時候正值秋老虎,人人都恨不得泡在涼水裏,而容與卻說冷,容寂有些慌,一邊給容與蓋被子一邊派人去皇宮裏請太醫來診治容與。


  太醫卻說容與並無大礙,至於容與說的冷,隻怕是心理作用,過陣子或許就好了。


  容寂放了心,然後細細照料容與,但對容與為何會受傷一字不提,因為他早就問了下人容與受傷之前做什麽去了,下人告訴他,是墨皇後派人請公子入宮。


  容寂對容與的心思了如指掌,但他也不好再提及容與和皇後的恩怨情仇,若讓外人聽去,不知會怎樣汙蔑容與。


  從此以後容與一直都病蔫蔫的,吹不得風也冷不得一下,找了無數名醫也沒有半點兒辦法,容與卻興平氣和的很,倒是急壞了容寂。


  容與身體不好,娶妻成親的事情便要一直拖延下去,直到遙遙無期,容寂焦急,總是催促,耳濡目染的容璧也會問:“叔叔,你為何一直不成親呢?”


  “因為叔叔在等一個人。”


  “若那個人不來呢?你不是一輩子都虛度了。”


  “難倒不娶妻就是虛度了一生嗎?”容與笑著反問。


  “也對……但是,但是父親說,不成家就無法立業,就不是完整的一生。”


  “我不這樣認為。”容與拍了拍容璧的頭頂,笑著說,“你還小,有些事情,長大了你就自然懂了。”


  容璧似懂非懂的點頭,但還是希望自己能夠遇見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時間轉眼,來年六月,姑姑容貴妃給他生了個小表妹,似乎叫什麽漣,聽說一生下來時,整個京城的赤蓮都提前開放了。


  京城裏的人都在傳這個小表妹是天上的蓮花仙子下凡,他也深信不疑,因為容府的荷花塘也一夜之間開滿了火紅的蓮花,要知道,這湖裏原先開的都是白色的蓮花。


  可容貴妃的身體卻越來越差,在熬了幾個月之後便喪命了,皇上和容府想盡辦法也沒有查處容貴妃身亡的原因,但宮中都在傳是墨皇後幹的,容府和墨府的戰爭一觸即發。


  在容府失去了一個重要人物之後,墨府也很快失去了一個核心人物,那年冬日,鎮遠侯墨魄受到獫狁人的突襲,鎮遠侯墨魄和其親兵約百人被包圍在冰天雪地之中,一人冒著性命危險突破重圍傳遞消息,希望皇上增援拯救鎮遠侯等人。


  皇上卻因嫉妒,鬼使神差的擱置了這個奏章一會兒,導致鎮遠侯重傷歸來無力回天死亡,而其他人都因保護鎮遠侯而英烈陣亡。


  鎮遠侯的弟弟,丞相墨白以陷害忠良為名血洗了朝廷,皇上沒有說一句話。


  容府和墨府因鎮遠侯而稍稍聯係起來的關係完全破裂,兩家明爭暗鬥已經不是什麽秘密,鎮遠侯的孩子墨契不許再去容府玩,容璧不解,便會問大人:“墨魄叔叔怎麽不帶著墨契來玩了?”


  大人都會皺眉,然後說:“以後不許和墨契玩了,知道不知道。”


  容璧不肯答應,轉頭就跑,而躲在一旁的容鈺也跟在後麵,問容璧:“哥哥,墨契哥哥以後都不會來玩了嗎?”


  “還有哥哥在,不是嗎?”容璧停下,笑著拉著容鈺的手,走到後園的小屋中,拿出一把手工粗略的油紙傘說:“好看嗎?我想做這個玩。”


  容鈺當然舉雙手讚同,油紙傘便漸漸做了起來,一月一把,時間流逝,油紙傘的質量越來越好,圖案越來越美麗,堆放油紙傘的小屋也漸漸填充滿,容璧的手藝已經非常精湛。


  容與還是沒有成親,容璧也到了該成親的時候了,可那人還是沒有來。


  還好,如今他看清了誰才是他應該等的人,是阿漣,他早就遇見了該等的人,隻是他沒有看見罷了。


  哪有什麽命中注定的相遇,緣分早已悄然牽好,看著眼前眉眼溫柔的漣漪,容璧便覺得十分幸福,幸好,幸好他不必像容與那樣空等一輩子。


  漣漪感慨於容與的深情,卻也不讚同容與的行為,於是說:“既然都起名叫容與,得不到便罷了,怎麽還是執念至今呢,不值得。”


  容璧點頭,替容與解釋說:“或許叔叔覺得值得吧。”


  走著走著兩人便走到了公主府深處,沿著深幽小道來到了籬笆圍住的小山坡上,山坡上的蒲公英還未全部枯萎,但大雨讓蒲公英的花兒全都飄落,光禿禿一片,再沒有第一次見時美麗。


  還有那花開百日的紫薇花也在這一場大雨中凋落,讓漣漪不由感慨這次大雨的強度。


  容璧撐著油紙傘,並肩上了小山坡,便見到山坡後麵的湖泊已經漫上岸了,漫過碧石的根基,碧石已經歪斜了一些。


  容璧驚訝於京城的大雨,此時也能夠想象出幹旱的地區又有多麽的缺水,再這樣發展下去,隻怕會危及國本。


  漣漪也有些擔憂,於是問:“容璧,不如我去旱災地區看看吧,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必,你好好把墨歌送到劍閣城,別的交給我們男人就行了。”容璧捏了捏漣漪的臉,安慰說,但心裏其實也不安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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