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心口一刀
過了許久,梁子塵才哼哼說:“我勸告你,別把真心交付出去,不然你會後悔的。”
漣漪並沒有把此話放在心上,隻是隨意點頭然後敷衍說:“知道了,對了,容璧還有多久才能醒呢?”
“十日左右。”梁子塵習慣性的抬手想要摩挲錦帕,卻發現眼上什麽東西也沒有,手指便滑向下巴,捏著下巴說,“你們怎麽逃過追殺的?”
她似乎,並沒有和梁子塵說,容璧是被追殺而導致重傷的,漣漪困惑梁子塵是如何知道的,難不成就是他派出的人?
漣漪看向梁子塵的雙眼,那雙棕色的雙眼沒有任何雜質,沒有憂慮和歡喜,沒有期待和懼怕,映不出任何一個人的影子。
不,不是梁子塵,依他的性子,他絕不可能花那麽大的心思來殺害他們,漣漪便問:“你如何知道的?”
梁子塵拍拍手,周圍便圍了一圈護衛,他們對梁子塵跪下說:“主上,有何吩咐?”
梁子塵再揮手,示意他們離開,那些護衛立即消失不見,漣漪睜大眼睛驚訝說:“你竟然有暗衛!”
“不然你以為我們梁府的人是怎麽活到現在?”梁子塵反問漣漪。
是啊,陳國的皇帝一直都很多疑,而擁有前朝血統的梁府自然是如鯁在喉的刺,讓曆代皇帝都難以接受,就算梁府的人再怎麽小心翼翼也躲不開皇帝的惡意攻擊,他們隻能用武力來保護自己。
培養暗衛來守護子孫後代,就連梁府的建築也設計的極為精巧,外人難以攻入其中,可見設計之人心思細膩,知道梁府的子子輩輩要遭受怎樣威脅,才使得梁府保留至今。
“這些暗衛都是梁武帝留下來的人的子孫後輩,他們家族中的所有人,都要效忠於安樂侯。”梁子塵慢慢說,漣漪更加震驚,於是說:“梁武帝竟然這般有遠見。”
“若是有遠見就不會被親如手足的兄弟給殺害了。”梁子塵摸了摸下巴,嘲諷說,“又或許是光武帝赤城太會掩飾了,竟然沒讓梁武帝發現。”
“我倒是覺得,梁武帝知道,他不過是不點破而已,畢竟,光武帝是他的兄弟,他不可能與他撕破臉皮。”漣漪猜測說,也不知為何這樣執意認為,沒有理由。
梁子塵沒有想過這個話題,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於是轉移話題說,“你們到底是怎麽逃出來的?”
“也沒什麽,就是我喚修竹來救我,修竹便把那些人給殺了,然後帶我們來到梁府。”漣漪長話短說, 問梁子塵,“你還沒有回答是怎麽知道我們被追殺的,還有,你知道那些人是誰派出的嗎?”
梁子塵也長話短說:“易水寒派人監視我,但我早就知道,也由著他監視,所以我發現你們的蹤跡之後易水寒自然也就知道了,他不想你們活命,便把你們的藏身之處告訴了神誌不清的墨太後。”
“所以墨太後派了那些人來殺我們,若成功了,易水寒的目的就達到了,赤嚳就不會被我趕到劍閣城,一切都要改變,他們隻是沒有算到修竹這個不確定因素罷了。”漣漪淡然的分析說,似乎曾經命懸一線的並非是她。
梁子塵驚訝,於是使用剛剛恢複的雙眼,看漣漪近日發生的一切,便看到漣漪持刀威脅赤嚳的模樣,那樣倔強而堅強,眼眶通紅,嘴邊揚起高高的弧度,刻意的冷笑,使人不敢接近褻瀆她。
“你就不怕赤嚳選江山嗎?”梁子塵好奇問,不解漣漪為何能夠賭那麽大一局,簡直比容璧易水寒還要瘋狂。
漣漪微微揚起下巴,看著蒼茫的天空說:“因為我懂帝嚳啊,自然也懂赤嚳,他們怎麽舍得拋棄心愛的女子呢?帝嚳可以為了墨歌放棄帝子之位,赤嚳自然也可以放棄皇位,不是嗎?”
梁子塵嚐試著去窺視漣漪的前世,卻發現漣漪的前世已經混淆成模糊一片,什麽也看不清了,梁子塵猜測,這其中必定有仙家秘聞,他才看不到。
梁子塵便說:“說說你們的前世,我想聽聽。”
漣漪卻搖頭說:“安樂侯,你的眼睛不是好了嗎,若想知道,自己看不就行了。”
梁子塵也搖頭說:“我並非什麽都能看到,甚至看到的東西很少,對我來說有趣的就更少。”
“例如呢?”漣漪也很好奇梁子塵究竟能夠看到什麽,若能看到她未來的命運該多好……
“例如我看不到與自己有關的一切,也隻能看凡人的宿命,但一旦有神或魔參與,一切都會變得模糊,我也看不清了。”梁子塵解釋說,他能夠看到別人的,卻看不透自己的,多麽可笑啊。
漣漪一聽能夠看到凡人的宿命,便欣喜問:“那我的呢?我的宿命你能看到嗎?”
“你的宿命很亂,一直在變換,因為你常常和妖或仙糾纏,所以我看不透,就連你的曾經我也看不了多少。”
漣漪不甘心,於是說:“如今修竹離開了,赤嚳也離我四萬八千裏,我不信我的宿命還會不斷變動,安樂侯,您再看看,看看我的未來會怎樣?”
漣漪好奇梁子塵的眼睛究竟能看到什麽,於是微微欠身,仔細凝視梁子塵棕色的眼睛,等著梁子塵看清她的宿命。
梁子塵便認真的盯著漣漪的雙眼看,漣漪的雙眼生的很美,眼角微微上揚,帶著天生的嫵媚,眼神幹淨澄澈,即使經曆了如此多的傷痛,這雙眼也沒有蒙上灰蒙蒙的絕望,反而越發的明亮,吸引著梁子塵失去一切靈性的雙眼,梁子塵不由看癡了。
漣漪見梁子塵雙眼發直,便以為梁子塵正在查看她的宿命,於是大大方方的讓梁子塵看,沒有半點忸怩。
梁子塵盯著漣漪的雙眼好一陣子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於是立即低頭不看漣漪的雙眼,心想自己怎麽又魔怔了,自己竟然會被漣漪的美色迷惑?真是可悲!
梁子塵穩了穩心神,然後嚐試著去看漣漪的宿命,撥開雲霧一般,梁子塵看到的還是曾經鎖看見的一切,漣漪一手捧著心,一手捏著刀片指著容璧,本應幹淨的雙眼染上悲傷和絕望,而容璧也捂著胸口,有鮮血從指縫流出。
梁子塵還想繼續看下去,可雲霧卻層層湧來,梁子塵還是沒有看清前因後果便回到了現實,漣漪正晃動著他的身體,擔憂問:“安樂侯,你怎麽了?”
梁子塵不知是被搖的有些暈,還是因為被拋出迷霧而暈,於是推開漣漪說:“你的宿命太模糊,我剛剛隻看到你刺容璧心口一刀。”
“什麽?”漣漪驚訝,她為何要刺容璧一刀?不可能,容璧寧願用自己的性命來換自己的活路,自己又怎麽可能會刺容璧一刀呢?這絕不可能的。
“你別不信,很早之前,我窺視你的宿命,便看到了這一幕,當初還看到了更多,例如你穿著嫁衣,十裏紅妝的出了京城。”
十裏紅妝的出了京城……意思是她會嫁到外地去,外地?她從小就守在深宮內,誰也不認識,哪裏有可能嫁到外地呢。
漣漪便笑著說:“安樂侯,許是你看錯了,我不信。”
“愛信不信,但我還是奉勸你,別把真心交付出去。”梁子塵棕色的雙眼緊盯漣漪,“不然你又要重傷一次。”
漣漪有些生氣,覺得梁子塵是在咒她和容璧,於是拂了拂袖子,笑著說:“等容璧醒了,我就和他商量嫁娶的事宜,安樂侯到時候要賞臉參加婚宴啊。”
“你打算嫁給他?”梁子塵生氣的直瞪眼睛,拍著輪椅椅臂說,“我不是說過了,你要嫁給我!一直陪著我才行!”
漣漪見梁子塵胡攪蠻纏,也不知該怎麽辦,隻能像大人哄小孩子一樣的語氣對梁子塵說:“安樂侯,你我並不合適,以後,你定會找到一個更適合你的人,她會耐心的陪你,而我卻不會。”
“隻是你不願罷了。”梁子塵再次惡毒詛咒說,“你不嫁給我,也不可能嫁給容璧,甚至會嫁給一個比我還差的人。”
漣漪不願再聽,剛想找理由離開時,梁子芥的聲音便在身後響起,她說:“漣漪公主,好久不見。”
漣漪立即回頭扶起梁子芥說:“不必行禮,不知子芥找我何事?”
“宮裏來人傳公主回宮,順道把容丞相也帶走了,所以公主以後不必再費時來安樂侯府了。”梁子芥話中有話,漣漪立馬聽出來了,梁子芥不喜歡自己,不希望在安樂侯府看到自己。
漣漪心領神會,便笑著對梁子塵說:“安樂侯,我先離開了,您好生歇息,不打擾了。”
漣漪說完便飛快的離開了,留梁子塵坐在輪椅上賭氣說:“跑的比兔子還快,還說什麽最最安靜內斂的漣漪公主!可見傳聞都是忽悠人的,我才不是什麽神醫!”
梁子芥點頭,然後說:“世間確實有哥哥治不好的病。”
“是什麽?”
“相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