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馬跑不快
赤嚳摟著太子赤耀緩緩走進安樂侯府,一路上,赤耀都沒有哭,反而是揮舞著雙手要摸赤嚳的臉,嘴裏發出咯咯的笑聲,可愛無比,招人憐愛。
看著赤耀如黑曜石一般明亮的雙眼,赤嚳覺得不忍心,不忍心這樣一個美好的生命消逝,為何,為何他不能用更溫柔的方式站上那個位置呢?
赤嚳堅定了心中的想法,加快了步伐,隨即便到了梁子塵麵前,梁子塵正抱著貓兒在樹蔭下乘涼,一身白衣,長發鬆鬆的束在身後,臉上帶著不明意味的笑,不似凡塵中人。
赤嚳摟著赤耀雙膝跪下,膝蓋落在泥土上並沒有發出什麽聲響,但梁子塵還是偏頭轉向赤嚳,開口道:“沒找到嗎?”
赤嚳搖頭說:“沒有……最後一點線索也沒了。”聲音低沉的可怕,整個人如藏在霧霾裏一般陰沉。
梁子塵懷中的印星貓抬起頭對著赤嚳喵嗚了一聲,露出尖銳的牙齒,梁子塵便輕輕摸了摸印星貓,貓兒立刻翻轉過身體,把最柔軟的肚子暴露在梁子塵麵前,示意梁子塵揉它的肚子。
“赤嚳,那你來我這裏是為何呢?”梁子塵不明所以,怪問。
“求叔叔救太子一命。”赤嚳把赤耀捧起來,讓赤耀與梁子塵的雙膝齊平,而赤耀瞪圓圓的眼睛剛好與貓兒直視,赤耀覺得好玩,立刻咯咯的笑了起來。
梁子塵不解,微微皺眉問:“你叫我救他?你難倒不知道若他死了,這天下就是你的了嗎?”
赤嚳搖頭,苦笑說:“不,我不想要這帶血的江山,我不忍心殺他,所以求叔叔救他一命,侄兒必定感激不盡!”
“這江山,就從來沒有幹淨過。”梁子塵嘲諷說,“更何況,他活著,你還怎麽要江山?”
赤嚳凝視赤耀的雙眼,說:“我會讓他主動禪位給我,畢竟,易瀟瀟腹中還有一個,或許,還是男孩,我不可能把他們全部解決。”
“易瀟瀟腹中確實是男孩。”梁子塵肯定說,“很快,就要生了。”
赤嚳低垂著眼睛,麵上不顯,心中還是有些遺憾的,竟然是男孩,這就意味著,他的前進的路上多了一塊絆腳石。
梁子塵不再撫弄貓兒,伸手把赤耀接過,摟在懷中,仔細診斷他的病因,赤耀則不斷的撲騰著手,要掀開梁子塵臉上的錦帕。
梁子塵有些惱,揪住赤耀的小手扒拉到一邊,赤耀立刻又纏上來,梁子塵煩不甚煩,便任由赤耀摸著他的臉。
漸滑嫩嫩的肌膚擦過臉頰,竟然覺得十分舒適,就如親人的撫慰一般,梁子塵漸漸接受甚至是喜歡這種感覺,便微微低下頭,讓赤耀更好的觸碰他的臉。
印星貓覺得吃味,揮著爪子要抓赤耀,赤耀發覺有東西在撓他,便轉頭看向印星貓,印星貓正舉著爪子拍赤耀的屁股,赤耀卻一把抓住印星貓肉嘟嘟的爪子,然後發出咯咯的笑。
赤嚳越發不忍,焦急問:“叔叔,不知太子還有康複的可能嗎?”
梁子塵沉吟片刻,然後搖頭說:“不能,他已經中毒許久,是狼虎之藥,活不過十七八歲的。”
赤嚳握拳,還是如太醫說的,活不過十七八歲,赤嚳不甘心,再次詢問:“難倒就沒有辦法延長生命嗎?一兩年也是好的。”
“有倒是有,但是不值得。”梁子塵聽自家的印星貓發出痛苦的聲音,卻沒有把赤耀遞給赤嚳,而是把印星貓推下膝頭說,“要看你願不願意了。”
赤耀正捏著貓爪子歡騰,印星貓被趕走後仍依依不舍的看著印星貓,印星貓轉身把屁股對著赤耀,蹲在地上,不讓赤耀看它。
“隻要能夠延長太子的生命,我願意。”赤嚳想也沒想便說,他隻能憑這個來還欠赤瀲他們的債了。
梁子塵嘴角勾起,帶著絲絲冷笑,說:“用你的血給他換血,然後天天吃藥,便可以活到三四十歲。”
“好。”赤嚳答應的爽快,“那麽什麽時候換血呢?”
“過幾日吧,我要準備一下。”梁子塵說完便把赤耀舉起,示意赤嚳帶走, 赤嚳卻躊躇的說:“叔叔,太子能否放在您身邊照料?”
“為何?”梁子塵深深皺眉,不明赤嚳什麽意思,把一個奶孩子放在他身邊撫養,簡直是匪夷所思。
赤嚳立刻解釋說:“宮裏比不得安樂侯府安全,易水寒也不會許我救太子的,我怕太子受到別的傷害,太子又體弱多病,放在叔叔身邊我安心些,何況……”
梁子塵隨意束在身後的長發被赤耀揪住,梁子塵卻忍著疼,沒有大發脾氣, 問:“何況什麽?”
赤嚳微微揚唇,笑道:“何況,我見叔叔喜歡太子,放在太子身邊也可以讓叔叔寬心些。”
梁子塵掂了掂手中的嬰孩,柔軟的身體散發著奇異的奶香,嘴裏不斷發出咯咯的笑聲,還會用嫩嫩的小手摩挲你的臉,就如愛撫一般,讓從未感受過母愛的梁子塵心中一動,然後說:“我答應你便是,但若出了什麽意外我概不負責。”
“我相信叔叔能夠照顧好太子的,既然如此,侄兒便先行告退了。”赤嚳進退有禮,知道對付梁子塵就是需要順著他來,絕對不能逆著他的想法,這才讓梁子塵對他的印象好了些。
赤嚳離開後,梁子塵又掂了掂赤耀,笑著說:“小子,換了神仙的血,若有機緣,說不定可以升仙。”
赤耀聽不懂梁子塵的話,隻能撲騰著手,揪住梁子塵的長發發出咯咯的笑聲。
蹲在地上的印星貓越發的生氣,發出嗷嗷的不滿聲,平日裏最招梁子塵喜愛的它如今也被赤耀擠下寵位,隻能憋屈的躲在角落自舔傷口,
梁子塵捏了捏赤耀的臉,卻發現沒有什麽肉,隻能歎息對站在遠處的搗藥說:“搗藥,去找幾個奶水足的奶娘來。”
搗藥應了之後立刻出府找人,梁子塵卻走了神,心想,這孩子叫什麽來著?
似乎,是什麽藥?還是漣漪起的,真是不好的名字,不是注定了要吃一輩子的藥。
梁子塵拍了拍赤耀的臉,笑著說:“既然你都這麽苦了,我就給你開不苦的藥好了,希望你以後不會排斥喝藥。”
提及漣漪,梁子塵又想起容璧和漣漪兩人至今還沒下落,心中難免也有質疑,難不成真出什麽意外了?
而此刻,漣漪而容璧正坐在青驄馬上策馬狂奔,容璧身上傷痕累累,鮮血從頭到腳汙了滿身,漣漪身上卻沒有一點傷痕,隻有幾道淺淺的被染上的血痕,青驄馬都被鮮血染成紅色。
漣漪看著容璧搖搖欲墜的身體,不由緊緊抱住容璧,擔憂的問:“容璧,你確定不休息一下嗎?”
“他們就在我們身後不遠,休息就是死路一條。”容璧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清醒些,剛剛他與那些殺手進行了一場殊死搏鬥,才突破重圍帶著漣漪逃了出來,若再要正麵交鋒一次,就再也不可能衝出重圍了。
那些殺手也不知怎的就找到了這個小鎮,有幸得是他們在路上就聽到殺手們在打探他們二人的下落,他們立刻牽上青驄馬就逃,誰知還是被埋伏在小鎮周圍的殺手發現,他想也沒想就要了這些人的性命,卻引得別的殺手追來,幸好那些殺手並沒有騎馬,他們才有機會逃走。
逃走沒半日,背負兩人的青驄馬累了,他們就地休息,誰知那些殺手立刻就追上了,還把他們包圍了起來,不給他們留半條活路。
容璧隻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殺出一條血路,在身上受了十多刀重傷斬殺奪人之後,他才帶著漣漪突破重圍,可他滿是傷痕的身體卻不支了,傷口流下的血液為殺手提供了追殺的線索,再這樣下去,他或許會成為漣漪的負擔。
因為失血,容璧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身體也有些軟,隨著顛簸上下浮動,漣漪更加緊緊摟住容璧,擔憂說:“容璧,你振作些,別睡過去!一定不能睡。”
容璧立馬甩了甩頭,然後用力拽緊馬韁,卻發現手指有些不受控製的顫抖,沒半點力氣,看這樣子,是不可能使刀保護漣漪的。
容璧再回頭,看著青驄馬蹄後不斷蔓延到小道深處的血跡,如信號一般的提醒殺手來殺害他們。
再這樣下去,他和漣漪都會死的。
容璧想要放漣漪下去,自己騎馬滴血引開殺手,讓漣漪躲在深林中,趁機逃離,隻有這樣,漣漪才可以活下來。
容璧卻沒有直言,而是把下巴搭在漣漪的肩上,在漣漪耳邊小聲說:“阿漣,若有機會,你一定要逃走,不要管我。”
“不!”漣漪立刻否決說,“我不能拋棄你!”
容璧覺得他的眼皮很重,似乎灌了鉛,恨不得立刻合攏雙眼,可容璧還是不斷的提醒自己,不能睡,一定不能睡,控製自己不合攏雙眼。
漣漪緊緊拽著容璧不放手,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不可能拋棄容璧。
“可是,有你在,馬跑不快,我們都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