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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篁竹笛子

  漣漪打開衣櫃,把喜歡的衣服都收拾好,放在箱子裏,而赤嚳送的那件紅色騎裝她沒有收入箱中,打算留在未央宮。


  漣漪又翻了翻幾個雜物箱子,最先被翻出來的是容璧在泌水城時送給她的油紙傘,因為路上顛簸,而漣漪又沒有保護好,雕刻蓮花紋路的骨架斷了一根,就如修竹說的一般,不夠實用。


  漣漪有些惋惜,動作輕柔的撐起油紙傘,看著暈染在傘麵上的赤蓮還有點綴在其上的荷葉,想起他們在泌水城時的光陰,那時候的她,以為容璧深愛她。


  當原版的赤蓮油紙傘出現在她眼前時,漣漪才知道那不過是容璧設下的局,為了俘獲她的心。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容璧算計的很好,她確實踏入了泥沼,但並未完完全全被淹沒,是修竹硬生生的把她揪出來,把她擁入懷中,不讓她陷入泥潭。


  漣漪有些慶幸,因為容璧她看不透,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即使容璧聽說梁子塵和她有私情,容璧不惱怒也不猜忌,她不知道究竟是容璧太過相信她還是無所謂,甚至連問都沒有問一句。


  漣漪原本堅定的認為容璧是因為信任自己才不聞不問的,可修竹到來後,容璧既不吃醋也不生氣,才讓漣漪明白,容璧對自己真的隻是妹妹的感情。


  容璧對她的好,漣漪都能夠感受到,所以漣漪才願意把自己的下半輩子托付給他,讓父皇安心,讓哥哥放心。


  可如今父皇已經去世了,哥哥也同意自己去遊曆了,太後也知道她不能再陪著她了,她再也沒有什麽牽掛,待一切安定下來,她便和修竹離開,每年送一封信回來也不是不可。


  漣漪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收起油紙傘,用綢帶小心翼翼的紮好,放在一邊準備送給容璧,看他還有沒有辦法修好,這樣好看的油紙傘,她還是舍不得就隨隨便便的丟掉。


  漣漪又在雜物箱子中翻出泌水城時戴著的青麵獠牙麵具,麵具質量不好,已經有些褪色,露出木質的紋路,就沒有那麽恐怖了,漣漪盯著麵具看了一炷香的時間,再也沒有半點懼意,因為和夢境中的白骨相比,這個真的算不得什麽。


  除了青麵獠牙麵具,還有容璧送給她的有犄角的白色麵具,漣漪把兩個麵具放進箱子中,打算帶到公主府去,又收拾了幾件配飾,然後又翻出赤瀲送給她的舞衣,統統都收在箱中。


  箱子都收拾完畢,漣漪又想了想,然後從枕頭下抽出《青梁懸想》這本書,無事的時候,她就會翻一翻《青梁懸想》,更何況,這種書,不能留在皇宮。


  漣漪再望了望空蕩蕩的宮殿,便掃到衣櫃上的一個小匣子,她猛地想起了裏麵還有很多很重要的東西。


  漣漪費力的拿下那個匣子,匣中有容璧送給她的赤蓮麵具和《西廂記》《牡丹亭》,還有修竹送給她的竹笛和那把“寫意風流”的竹扇。


  漣漪拿出赤蓮麵具,上下翻看,記起了容璧說的,在泌水城,有一個女子戴著這個麵具與容璧相遇,或許,那個女子真的是容璧的良人,自己是時候和容璧說清楚,然後抽身了。


  想到這裏,漣漪竟然有一點點的不甘心,就像那把斷了一支骨架的赤蓮油紙傘一樣,如何能夠隨隨便便放手?畢竟,她是打心底的喜歡。


  但也僅限於喜歡而已,並非非他不可。


  就像這把好看的油紙傘壞了,修不好就丟掉,換一把更好看的,並非非它不可。


  漣漪這樣想著,又把赤蓮麵具放回匣子,再拿出修竹送給她的玉色竹笛,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然後放在唇邊試了試音色,見音色很好,便自娛自樂般的吹起了《青梁懸想》。


  這支竹笛似乎是修竹去年她生辰之前送給她的,不知今年會送什麽,漣漪好奇的很。


  “你想要什麽。”


  漣漪嚇了一跳,轉身便看到修竹挑剔一般的把容璧的東西從那個匣子裏拿走,和自己的東西分開,漣漪笑道:“想要的東西很多啊,說不完的。”


  修竹想了想,一臉嚴肅說:“那我隻能把我自己送給你了,這樣你想要的都能得到。”


  漣漪捧著肚子笑了起來,說:“修竹,這樣自信的你真的很可愛。”


  修竹點頭,繼續這個話題,問:“你要不要這個禮物?”


  漣漪沒想到修竹說的是真的,還問的非常嚴肅,讓她沒辦法糊弄過去,便也大方的說:“要啊,幹嘛不要,送的不要白不要。”


  修竹便揚起了嘴角,然後把漣漪摟在懷裏說:“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


  漣漪聽著有些別扭,卻也挑不出毛病,隻能轉移話題說:“這次能留多久呢?”


  “不久,半日吧。”修竹以為漣漪很希望她留下來,語氣都帶著愉悅,“我會想辦法多留一會兒的。”


  漣漪抬頭看修竹說:“不必,你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必為我耽誤了大事。”


  “你就是大事。”修竹也回望漣漪說,眼神認真,語氣嚴肅。


  修竹每每說出這種讓漣漪心動的情話都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漣漪紅了臉不敢再亂說話了,隻能推了推修竹,說:“我還要收拾東西呢,快鬆手。”


  修竹便鬆開緊摟漣漪的手,陪著漣漪一同收拾要帶走的東西,隻是容璧送給漣漪的東西修竹都拒絕放入箱內,就連原本漣漪已經收拾好的《青梁懸想》等幾本書還有麵具都被修竹給拿出來了。


  漣漪無奈,隻能隨了修竹的意,把容璧送給她的都放在一個匣子裏,留在未央宮,就連《青梁懸想》這種禁書她都沒有帶走,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帶走,何必和修竹爭這一時呢。


  漣漪又翻出她曾經畫的《公子無雙畫》,這幅畫被先皇拿來故意刺激赤嚳,又被別人以為她畫的是容璧,可她畫的卻是修竹,漣漪便故意拿到修竹麵前問:“這個能不能帶走呢?”


  修竹不明所以,慢慢打開了畫卷,露出碧石時,修竹便停下了動作,按著畫軸,凝視漣漪,問:“漪兒,你為何會畫這幅畫?”


  漣漪以為修竹知道畫上有什麽,是問她為何會畫他的背影,這種行為多像是她一直暗戀修竹,便有些羞赧不知該怎麽回答,組織了一番語言才如實說:“因為當時覺得隻有你猜配得上‘郎豔獨絕世無其二’,所以就畫了你的背影。”


  “不是,漪兒,你為何會畫這朵粲粲開放的赤蓮,這些破土而出的篁竹?還有這塊碧石?”修竹麵無表情的說,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冰冷冷的模樣。


  見修竹根本不在意他的背影,漣漪摸不著頭腦,回憶了一下才說:“因為我記憶中似乎有這樣的畫麵。”


  修竹又問:“那還有別的什麽嘛?例如,有沒有一個男子在說話?”


  漣漪仔細回憶了一番,然後搖頭說:“沒有,我腦海中隻有一個畫麵,沒有任何聲音。”


  修竹鬆了一口氣,然後指著那畫說:“漪兒,這畫既然畫的是我的背影,那我便帶走了,行不行?”


  漣漪點頭說:“當然可以,修竹,這畫裏的場麵是否有來曆呢?”


  “沒有。”修竹把畫卷好,握在手掌上,不等漣漪反應過來,那畫便燒了個淨,漣漪隻當修竹是把畫送到妖界了,就沒有多在意。


  等漣漪和修竹收拾好東西,天色也暗了,漣漪便對修竹說:“我要回東宮了,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你也回妖界吧。”


  修竹見漣漪沒有半點不舍,似乎是生氣了,反而賴著不走說:“不想走了。”


  “不想走也要走啊,我等會兒要陪嫂嫂,沒時間搭理你的。”漣漪勾唇說,推囊著修竹示意修竹離開。


  修竹非常不滿,非常不滿,卻也無可奈何,指著箱子中他送給漣漪的竹笛說:“若有事情要找我,便用竹笛吹《滴水成珠》,我便會第一時間趕來,不許自己一個人扛,知道不知道?”


  “好啦,好啦。”漣漪不斷的推囊著修竹要修竹離開,“如果我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我一定會要你幫忙的,還怕你嫌我麻煩呢。”


  修竹卻不信漣漪的話,施了一個訣,讓竹笛縮小成小指大小,然後環住漣漪,把小指大小的竹笛掛在漣漪脖子上,說:“我倒怕你不依賴我,漪兒,記著,不許一個人扛著,我想守護你。”


  漣漪低頭看著脖子上竹笛,想要拿在掌中仔細看看,於是想嚐試著取下來,卻發現怎麽也解不開脖子上的結,於是抬頭看修竹,問:“永遠也解不開嗎?”


  “嗯。”修竹見漣漪抬頭,便趁機低頭親了漣漪額頭一下,然後快速離開說,“對,永遠。”


  漣漪一手捂著額頭,一手捏著竹笛,嘴角揚起,覺得這樣的修竹和墨歌非常相像,終於相信修竹和墨歌是兄妹了,一樣的有著孩子氣的一麵,卻異常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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