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以命贖罪
赤瀲的身體搖搖欲墜,失了形象的向青梁殿跑去,引得所有宮人都對他側目而視。
他再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墨白已經準備了好幾年,隻差攻城略地,而母後呢?墨皇後是怎樣的態度?難道也和墨白一樣,也在想方設法的奪了他親生兒子的皇位嗎?
不願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墨皇後正把持著他的命脈,那就是甄哥,隻要控製了甄哥,就能夠把自己控製住,這是他心機謀略不輸於男子的母後,設計的攻心的計謀。
他的母後,多麽了解他的兒子啊,知道他不會棄甄哥於不顧,便早早的把甄囚禁在青梁殿,還美名其曰的說是為了保護甄哥……他沒想到,墨皇後算的這麽深,連自己也不放過。
那麽,墨皇後就更加不會放過漣漪!
赤瀲終於跑到了青梁殿外,剛到殿內,便有人攔住他,赤瀲停下,氣喘籲籲的問:“公主呢?”
“公主很好,和良娣一起說話呢。”
赤瀲覺得聲音耳熟,便抬頭看說話的宮女,便認出這是他母親呆呆貼身侍女琴心,於是又問:“我母後呢?”
“娘娘在內殿歇息。”琴心說,“若太子有事找娘娘,奴婢便帶您去。”
“對,我確實有事,但我更想先見一見漣漪,她這麽久沒回宮,我想她的緊。”赤瀲說完,便直接向甄哥的寢宮走去,琴心也沒有攔著,跟在赤瀲的身後,隨著去了甄哥的寢宮。
甄哥的寢宮外突然多了許久護衛,還有許多宮女婆子守在外麵,赤瀲皺眉,琴心見了,便解釋說:“良娣快要生了,娘娘便找了許多接生婆子來,就是為了良娣和腹中孩子的安全,太子不喜嗎?”
赤瀲走的近了一些,靠在窗邊,便聽到了漣漪和甄哥的笑聲,赤瀲這才放了心, 便指著旁邊的護衛說:“那他們又是為何守在這裏?”
“這,奴婢就不知。”琴心笑道, “若太子想知道,問娘娘便是了。”
赤瀲眼神深幽的看著琴心,琴心也沒有害怕,直視赤瀲的雙眼,臉上依舊是笑容。
思慮片刻之後,赤瀲點頭說:“好,你帶我去見母後。”
琴心便領著赤瀲到了青梁殿的內殿,墨皇後正倚在貴妃榻上,一手舉著酒杯,一手晾在旁邊,指尖上鮮紅的蔻丹奪人眼球。
見赤瀲來了,墨皇後也隻是不鹹不淡的說:“你來了。”
“嗯,母後。”赤瀲站在內殿門口,久久沒有走近墨皇後。
墨皇後奇怪,便抬起了頭,看著赤瀲問:“怎麽不走近一些?”
赤瀲沉默,然後走了兩三步,卻也離墨皇後有好幾米遠,墨皇後便對琴心揮手說:“你們都下去吧。”
琴心弓著腰領著殿內的宮女離開,墨皇後便問:“喝一杯如何?上回給你喝的桂花酒還沒有喝完。”
“不了,太甜了。”赤瀲輕輕搖頭說。
“那喝烈一點的?” 墨皇後站起來,在酒櫃子裏翻了好一陣子,才舉著一壺酒說,“這個夠烈,本宮喝了都會醉,不知你受得住受不住。”
赤瀲依舊一動不動,墨皇後有些生氣,便坐下,拍著桌子說:“過來喝酒!本宮最討厭你這副忸怩的樣子了,一點也不像本宮!”
赤瀲便坐到墨皇後對麵,墨皇後這才滿意的為赤瀲斟了一杯酒,再給自己斟了一杯,對赤瀲說:“讓本宮見識見識你的酒力。”
赤瀲無奈,隻能仰頭就喝。
“不錯,不錯!終於有幾分本宮當年的樣子了。”墨皇後也一口氣喝了下去,剛想再為自己斟酒,沒想到赤瀲把酒壺奪走,為她慢慢斟了一杯,再為自己斟了一杯。
“怎麽?想要醉?”墨皇後笑道,饒有興趣的看著赤瀲一口氣把酒喝完。
赤瀲喝完這杯,便把酒杯丟在地上,趴在桌子上說:“母後,可不可以為我停止?”
“停止?” 墨皎本欲握杯的手半空停住,她的眉目斜飛,眼睛從一側看著赤瀲說:“墨契和你說了?”
“嗯。”赤瀲哀求說, “母後,你知道,這樣做將會血染江河……墨家的先輩知道他們用盡生命守護的江山變得滿目瘡痍,會多麽傷心?”
墨皎放下酒杯,用鼻子哼了一下,別開臉,嘲諷說:“你也知道?他們用盡生命守護陳國的土地,可陳國的皇帝呢?他們是怎麽對我們墨家的人的?質疑,汙蔑,殺伐,他們就是這樣對我們這些誠誠懇懇兢兢業業守護陳國的我們!”
赤瀲低著頭,無力辯駁,他們陳國的皇帝,確實對不起墨家。
墨皎越說越激動:“你知不知道,他們的絕望?他們用生命守護的江山,最後卻死在了那個江山的主人手上……你知道他們的不甘麽?”
“你們成就帝王霸業君臨天下,我們早就墳頭草立枯骨成沙。”墨皎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刻骨的冰冷,赤瀲顫抖了一下,他的母親多麽殘忍,他知道。
赤瀲跪下,懇求說:“母後,求您停下,若您怨,我就替我的祖輩承擔一切的罪責,隻要你們能夠放下怨念。”
“你不怨?怨恨陳國的祖輩給你造下的罪孽?”墨皇後好奇。
“不恨,若是我能夠做什麽事情抵過他們對墨家做的罪孽,我願意去做。”赤瀲堅定的說。
墨皎難以置信的看著赤瀲,她的這個孩子心善的不像她和皇上,即使他活得也不快樂。
他要替他的父親,他的祖先償還幾世的罪孽,赤瀲不埋怨,不覺得不平。
墨皎見赤瀲一臉絕望,便把赤瀲拉起來,把他高大的身體抱在懷裏,輕輕的拍著他的背,語氣呢喃說:“你不用害怕……你是墨家的孩子,我知道,你不願當皇上,以後你便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再也沒有什麽能夠束縛你的了。”
赤瀲推開墨皎,搖頭說:“我不止是墨家的孩子,還是赤家的孩子,而且,我不能看著容家的人被你們害死……”
墨皎眯眯眼,翻轉她的手掌,看著她保養甚好的手指說:“你的意思是,你要阻止我們?為了守護陳國的皇位,為了保護容家人的性命?”
“對。”赤瀲點頭,他的眼神堅定,但是手心卻滿是汗液。
墨皎哈哈大笑,那笑聲充滿蒼涼,漸漸的,她平靜下來,嘴角向一邊勾起,譏諷說:“首先,即使你死了,也不能抵過我墨家四十人的性命,你根本承擔不了一切的罪責,其次,就連你的命,都是我給你的,你有什麽能夠還給我們的?況且,這個皇位,如今都還不是你的。”
墨皇後又說:“若你真的覺得抱歉,想要替陳國皇帝恕罪的話,就把皇位給我們墨家吧。”
赤瀲再次選擇沉默,把屬於的皇位,拱手讓給墨家人,絕對是不忠不孝!可是,欠墨家的,他可以用什麽還墨家呢?他的性命嗎?
沒用的,他高估了自己在墨皇後心中的地位,或許,在他母後心中,墨契都比他重要。
赤瀲突然笑了,看著墨皇後的眼睛說:“母後,若你依舊堅持要奪位的話,我也不攔著了,隻要答應我幾個條件,我便主動讓位。”
墨皎笑道:“好,你說,隻要我能做到,我就答應。”
“第一,收斂好父皇的屍骨,好好安葬在皇陵裏。”
“好。”墨皇後快速回答。
“第二,好好對待陳國的百姓,不要因為王朝的更迭而傷了他們。”
“好。”墨皇後也沒有猶豫。
“第三,不要傷害漣漪,她已經夠悲哀了。”
“可以。”這次,墨皇後終於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答應了。
赤瀲頓了一頓,再說:“我主動讓位之後,若容家有什麽攻擊你們的言論,你們也不要對容家做什麽,因為容家是真的希望陳國好,並非是多麽效忠我們皇族,隻要墨家做的好,漸漸的,他們也說不了什麽了,並且會讓百官百姓認可你們,再也沒有什麽話能夠汙蔑墨家了。”
墨皇後眯著眼睛,嘲弄說:“你說的真是好,但說到底都是為了容家的人,我們墨家根本就不需要他們容家的輔佐,何況,他們也不一定會認可我們呢!與其防備他們,不如直接毀了他們。”
赤瀲見墨皇後不答應,便笑道:“若不答應的話,母後,現在便拿回我的性命吧,畢竟,我也無顏苟活於世了,但求你好好待甄哥和她腹中的孩子。”
墨皇後果真用長長的護甲低著赤瀲的胸口說:“你真的,要和墨家作對?若我告訴你,墨家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並且為你準備好了出口,隻要你乖乖聽我們的,你就能夠和甄哥遠走高飛,你還要和墨家作對?”
“對。”赤瀲言簡意賅的說。
“那麽,我給你的命,還給我吧。”墨皎的護甲深深的刺入赤瀲的胸膛,冰冷的護甲在溫熱的胸口一點點溫暖。
赤瀲閉上了眼,但是他不想死,還有很多事情他沒有做,甄哥還在等他,等他為他畫好看的蔻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