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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多慮傷神

  赤瀲站在安樂侯府門口,靜靜的注視著梁府被時光風化的老朽的門匾,門匾上的花紋已經不能分辨模樣,但“梁府”二字卻清晰可見。


  蹲在兩旁的石獅子也已經斑駁了顏色,卻依舊威嚴,讓人肅然起敬,唯一與周圍古樸的環境不搭調的便是大門了,那大門光潔如新,而那侯府才能用的金漆獸麵錫環還閃著光。


  赤瀲已經站在門外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可無論宮人們怎麽敲打呼喊,就是無人為他開門。


  赤瀲心中狐疑,在斟酌了一會兒之後便回東宮了,容璧正在書房為他整理資料和奏章,見赤瀲那麽快就回來了,便問:“阿漣回宮了?”


  “沒有。”赤瀲搖頭說,然後在書桌上翻找漣漪給他的信件,說,“安樂侯府沒人給我開門,我進不去。”


  容璧聽完放下了手頭的工作,皺眉問:“梁子塵他是想做什麽?漣漪又怎會莫名其妙留在安樂侯府呢?”


  “我也不知。”赤瀲沒有停止翻找,對容璧說,“快來幫我找阿漣近日給我的書信,我看看是否有暗示一類的。”


  容璧立刻也翻找了起來,然後和赤瀲一起瀏覽漣漪的信件,希望發現一些線索。


  可瀏覽了四五遍之後,他們還是沒有從漣漪娟秀的小楷裏發現任何線索,不管是拚湊還是斷句,他們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線索,現狀一時陷入僵局。


  容璧放下信件,皺眉說:“阿漣既然沒有給你傳遞遇害的信息,那就說明她是自願留下的,而不是被逼的,可是,她為什麽要留在安樂侯府呢?”


  赤瀲搖頭說:“阿漣或許確實是自願留在安樂侯府,可誰知道是不是梁子塵用手段逼迫阿漣自願呢?”


  “你的意思是,梁子塵用條件,逼迫阿漣自願留下?”容璧揣測說,“梁子塵原本怎麽都不肯來醫治皇上,可阿漣一求,他便去了,梁子塵不可能給阿漣那麽大的麵子,所以,他是和阿漣交換了條件,他去救皇上,而阿漣也答應了他條件,才一直留在梁府。”


  赤瀲點頭說:“我也如此認為,可是,阿漣究竟答應了梁子塵什麽?竟然一直不肯告訴我們。”


  “隻怕,不是什麽簡單容易的條件,所以阿漣才不敢告訴你。”容璧一想到漣漪正和梁子塵那個瘋子呆在一起,便非常不放心,說,“一定要把阿漣接回來!”


  “我知道,可阿漣被梁子塵控製了,一直呆在梁府不出來,我們也不知道梁子塵要阿漣做什麽,貿然行動,隻怕不妥,如今阿漣能夠和我們通書信,應該能夠說明她現在還安全。”赤瀲細細分析說。


  容璧點頭讚同,赤瀲思維縝密,做事也是瞻前顧後,可就這樣放任漣漪呆在梁府不管了?他難以放心。


  容璧便說:“阿漣的事交給我,我再觀察幾日,不打草驚蛇,先把梁子芥監視住,若確定梁子塵不會傷害阿漣便算了,若知道梁子塵要做什麽傷害阿漣的事情,我便用梁子芥威脅梁子塵,闖入梁府,搶也要把阿漣搶回來。”


  赤瀲微微笑道:“那便交給你,一定要確定阿漣的安全,阿漣一根毫毛有差錯都唯你是問。”


  “嗯。”容璧說完再次為赤瀲整理奏章和資料,問,“皇上和我父親如今到哪兒了?”


  “父皇上回說還有幾個城池便到泌水城了,如今,應該快到泌水城了吧。”赤瀲猜測說。


  容璧點頭,說:“皇上此去也不知什麽時候會回來,你這監國的擔子估計一時半會卸不下了,好在如今獫狁消停了一陣子,你可以鬆一口氣了,二月的生辰你都沒有好好過,什麽時候把墨契約出來,一起喝酒?”


  “哪裏有休息的時間?墨契如今還被墨家禁足,而甄哥還在青梁殿,我要想法子把她接回來,可母後卻怎麽都不肯讓我把甄哥接回去,理由也準備了一籮筐,我竟辯駁不了半分。”赤瀲笑道。


  “墨皇後很喜歡甄哥嗎?為何不讓甄哥回東宮?她又有什麽算計?”容璧皺眉說,他完全不能信任墨皇後,覺得墨皇後每一個動作都飽含心計。


  赤瀲搖頭說:“應該沒有,畢竟,母後是真心希望這個孩子出世,也花了很多心思保護甄哥,她說,我沒有照顧孕婦的經驗,監國事情多又忙,有時間就去青梁殿看甄哥就行,不必要接回去。”


  容璧不說話,似乎很是不相信墨皇後的說辭,赤瀲又說:“容璧,不必這般多疑,活得會很累的,你完全沒必要想那麽多,讓自己過得輕鬆些吧。”


  容璧繼續沉默,赤瀲見氛圍有些凝滯,再說:“就如風榮華,也就是易瀟瀟,我覺得她根本沒有傷害我父皇的想法,你們擔心我父皇的安危,卻也不必如此多疑,就如這次我父皇去泌水城,你父親也跟著,防備易瀟瀟至此。”


  容璧終於有了反應,說:“赤瀲,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可是現實是那麽殘酷,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他們心中想的是什麽呢?”


  赤瀲隻是淡淡笑道,坐在桌前,拿起一本奏章說:“多慮傷神,但若你已經習慣了,便不必再改了,但還是寬心些,而我確實也要多提防,不能太過信任別人。”


  容璧笑著點頭,指著整理好的一疊奏章說:“那我走了,要準備接阿漣回來呢。”


  “嗯。”赤瀲沒有抬頭,一邊笑道一邊批改奏章,摞的高高的奏章漸漸的變低,時間也隨著流逝。


  晌午也快過了,可赤瀲還是沒有用午膳,因甄哥不在,無人提醒他用膳,直到午後,赤瀲把所有奏章都批改完畢,才想起還沒有用膳,可也錯過了用膳的時辰了,宮人隻當他不想吃,便沒有打攪他。


  赤瀲無奈的笑,東宮冷清清的,沒有甄哥的東宮,一點溫度也沒有,沒有人提醒他要適時用膳,沒人給他做好飯菜,然後熱上一遍又一遍,隨時等他用膳。


  赤瀲隨意吃了些點心墊了墊肚子,又把今日需要解決的事情全部解決,便直奔青梁殿,想要見一見好幾日都沒有見的甄哥。


  到青梁殿時,甄哥正躺在殿外的貴妃椅上,曬著二月細碎的陽光,小腹已經隆起的很高,還有兩個月就要臨盆了。


  甄哥把玩著胸前的長發,那長發已經有些枯黃,而甄哥原本紅潤的臉也變得消瘦,身體卻浮腫著,雙腿甚至已經腫的不能走路。


  這個樣子的甄哥與美麗無關,可在赤瀲眼裏就是可愛美麗的,甄哥拿著一把小剪子,見到分叉的發尾便用小剪子剪掉,以此打發時間。


  赤瀲靜悄悄的走近,甄哥還是發現了赤瀲,放下了剪刀,卻沒有抬頭,責怪說:“不是說了,你不準再來青梁殿了,前幾日你才答應我的,怎麽就忘了?”


  “我想你了。”赤瀲蹲下,拿起甄哥浮腫的退,一邊為甄哥按揉一邊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貧嘴!” 甄哥笑著說,然後把腳縮回,不讓赤瀲碰,說,“我都成這個樣子了,你還來,不是成心不讓我舒坦麽?”


  “什麽樣子?”赤瀲反問,又拉過甄哥的腳,為甄哥按揉。


  甄哥也不再躲避了,卻依舊低著頭說:“我都不敢照鏡子了,變得好醜,臉蠟黃的,可身子卻浮腫的可怕,再過陣子,那就更難看了,你不許再來!知道麽?”


  “好。” 赤瀲笑著答應。


  “不信,你上回也說不會再來了。”甄哥這才抬起了頭,臉上不僅蠟黃蠟黃的,顴骨上還有淡淡的斑點,隻怕,過陣子顏色就會變得很重。


  赤瀲心疼的說:“哥兒,苦了你了。”


  “不苦,隻要你不嫌棄這樣醜陋的我就行。”甄哥又低下頭,說,“我們拉鉤,不許再來青梁殿找我了,等我生下孩子,樣貌也恢複了,我再回東宮,好不好?”


  甄哥說完伸出右手小指,赤瀲便也笑著伸出了右手小指,勾著甄哥的手說:“好,我隻在夢裏見哥兒,等著哥兒回家。”


  “嗯,等我回家,帶著我們的孩子回家。”甄哥撫著隆起的肚子,期許說。


  赤瀲拿起甄哥放下的小剪刀,又拿起了甄哥一縷長發,為甄哥剪著發尾,二月細碎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變得極為溫暖。


  墨皇後站在青梁殿內,遠遠的看著甄哥和赤瀲兩人,琴心站在她身後問:“娘娘,太子真的很在意甄哥。”


  墨皇後點頭說:“這樣才好,這樣赤瀲才會聽本宮的話。 ”


  琴心點頭,又望向甄哥和 赤瀲,甄哥正在赤瀲的攙扶下,緩緩的站起來,然後四處走動,活動活動身體。


  墨皇後不想再看,便轉身進了內室,問琴心:“皇上現在在哪了?一路上可有什麽動靜?”


  “快到泌水城了,一路上沒有任何動靜,易瀟瀟和容寂大人也都相安無事。”


  墨皇後輕輕皺眉,說:“易瀟瀟究竟想做什麽?都到這一步了,卻還沒有任何動靜,難道在等赤嚳的指示?”


  琴心說:“娘娘,不急,如今皇上不在,後宮已經完全被娘娘把控,容寂大人又不在,前朝也漸漸鬆動了,丞相能夠把控情勢的。 ”


  墨皇後揉了揉眉心,點頭說:“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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