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奄奄一息
漣漪到甄哥寢殿時,甄哥和太子都已經不在了,漣漪忙問宮女:“太子和墨良娣呢?”
“太子送墨良娣去宮裏了。”宮女說。
漣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奔至東宮外,對車夫說:“回皇宮,速度快些,追上太子。”
馬車快速的移動,一路上不斷的顛簸,漣漪穩住身體,心中暗暗揣度,甄哥一定很不希望去青梁殿,速度一定很慢,隻要她快些,就一定能夠追到的。
隻是東宮和皇宮的距離太近了,漣漪追上甄哥他們時已經到了青梁殿,甄哥和赤瀲一下車就看到漣漪提著裙擺跑向他們,赤瀲不解問:“阿漣,你怎麽來了?”
漣漪剛想說話時,墨皇後的聲音從甄哥和赤瀲身後傳來:“漣漪也來了啊。”
漣漪立刻把放在嘴邊的話咽下去,墨皇後走到甄哥和赤瀲麵前,漣漪對墨皇後見禮道:“漣漪拜見皇後。”
“不知什麽風把漣漪給吹來了。”墨皇後笑問漣漪,然後拉起了甄哥的手說,“聽說舞兒很喜歡你,本宮怕她不習慣宮中,你若無事便來陪陪她,可好?”
漣漪驚喜,忙應道:“好。”
墨皇後端莊的笑,然後對赤瀲說:“你回去吧,墨舞由本宮來照顧,你不必擔憂,她腹中的孩子,本宮看得比你還重。”
赤瀲便對甄哥微微一笑,說:“那我走了,有時間一定來陪你。”
漣漪也走上前握住甄哥另一隻手說:“以後我也會常常來陪你的。”
甄哥點頭,勾起唇角,對赤瀲強笑說:“注意身體,不要太過操勞。”
赤瀲點頭,然後轉身離開,墨皇後也拉著甄哥轉身,向青梁殿走去,漣漪連忙跟上,墨皇後也沒有攔著。
三人進了青梁殿,墨皇後就對甄哥說:“吃的穿的本宮會親自為你把關,你不必擔憂,想吃什麽,用什麽,直說便可。”
墨皇後又看向漣漪,對甄哥說:“漣漪若是想找你,也無需向本宮稟告,直接來青梁殿便是了,但唯有一條,不能出青梁殿,因為隻要出了青梁殿,本宮便護不住你了。”
漣漪沒想到墨皇後會同意她隨意進出青梁殿,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若想赤瀲的緊,也直接和本宮說,本宮便會讓他來見你,至於晨省一類的,都免了,你好好養胎便可,本宮為人無趣,無事也不會去叨嘮你們,你們隨意玩,但一切以你身子為重。”
墨皇後說的緩慢,漣漪聽的明白清楚,她的每一句話都以甄哥為重,沒有半點約束甄哥,漣漪難以置信,若墨皇後不找甄哥說話,也不攔著甄哥見赤瀲,那還怎麽離間甄哥和哥哥的關係?也就是說墨皇後根本沒有這個打算,真是隻是想要好好照顧甄哥,照顧她腹中的孩子?
甄哥感受到漣漪的僵硬,捏了捏漣漪的手,說:“謝皇後,我會照顧好自己,不給您添麻煩。”
墨皇後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說:“那你們兩人好好看看青梁殿,這青梁殿太大了,每日看一點點,也就夠看十來個月,本宮有些乏了,就不摻和了。”
墨皇後說完便搭著貼身宮女的手離開了,漣漪還沒有反應過來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因為墨皇後的行為和她揣測的完全不一樣……
“阿漣,你怎麽了?” 甄哥見漣漪一幅糾結不解的樣子,奇怪問道。
漣漪搖搖頭,甩掉腦中稀奇古怪的想法,或許真的是她多想了,隻要以後常常來陪甄哥,甄哥若有什麽特殊的行為舉止,她再做打算便是了,畢竟,墨皇後也不傻,知道甄哥性子剛烈,應該不會用哥哥和別的女子有染來刺激甄哥,或許,墨歌也多想了,墨皇後並沒有那麽深沉的心機。
漣漪便解釋說:“沒什麽,就是很開心,能夠隨意進出青梁殿,很小的時候,我就很想看看這座與青俍皇後息息相關的宮殿。”
“我也是。”甄哥拉起漣漪的手,沿著宮殿的外圍隨意的漫步,說,“我很想看看,這座宮殿能夠傾述多少梁武帝對青俍皇後的寵愛。”
青色的宮牆發出淡淡的芳香, 漣漪和甄哥都把手按在宮牆上,感受從宮牆流到掌心的絲絲涼意,漣漪忍不住說:“冬天到了。”
“春天就不遠了。”甄哥笑道,放下手,指著不遠處牆角處的一支臘梅說:“快開了。”
“臘梅都沒開,就想到春天?”漣漪笑道,和甄哥一起走到那臘梅旁,臘梅剛剛吐出了嫩芽,在張牙舞爪的枝條上重生,讓原本醜陋的枝條顯得生機勃勃。
漣漪握緊甄哥的手說:“嫂嫂,以後我會常常向你匯報哥哥的近況的,如今已經快十一月,你也懷有四個多月,等到來年開春,這臘梅完全開敗,你腹中的孩子就出世了,你也可以回東宮。”
甄哥點頭笑應:“聽你這樣一說,好像確實不久,等這臘梅全部開敗,春節過了,皇上的身體也好了,赤瀲就沒有那麽忙碌,我就可以回東宮了。”
“一定。”漣漪肯定的回答,等開春時,皇上的身體一定會好,陳國的一切都會好,一切的一切都會隨著春暖花開變好的。
臘梅一點點吐出了芽苞,卻遲遲不肯露出花蕊,漣漪幾乎每日都會陪甄哥看這些臘梅,然後在青梁殿四處走走,看看青俍皇後和梁武帝留下的痕跡,感受他們曾經是多麽相愛。
皇上的身體還是沒有好,甚至是一點一點的虛弱下去,不管宮殿內多麽暖和,皇上都會覺得冷,懷中抱著不知多少湯婆子都不管用,唯一有用的便是摟著易瀟瀟,皇上才會覺得暖和些。
漣漪害怕這樣會對易瀟瀟腹中的孩子不好,畢竟皇上的身子太過寒涼,有可能會傳到易瀟瀟身上,便要太醫分析了一番,太醫都說這樣對孩子並無大礙,因為易瀟瀟本身的陽氣就過旺,需要喝藥來調節,如今陪著皇上,連藥都不必喝了。
漣漪這才放了心,要易瀟瀟每日都陪著皇上,一時易瀟瀟盛寵無雙,後宮中隻有易瀟瀟能夠見到皇上的麵,就連墨皇後也見不到皇上。
皇上的身體一日不好,赤瀲就不能懈怠一分,因為獫狁不知怎的,也聽說了皇上昏迷的事情,開始蠢蠢欲動。
洪都王赤嚳戍守邊疆,而鎮遠侯墨契還在京城逗留,也不知什麽時候回邊疆,墨契一日不完婚,他就有理由不回去。
赤瀲知道並非墨契想要留下來,而是墨家不想墨契離開,當初墨契向皇上提出要回邊疆的要求,觸怒了墨家,把墨契給禁足了,所以鎮遠侯墨契應該回邊塞的事情再也沒有被提起。
赤瀲讓那些和墨契一起回京的將士先回了邊疆,把墨契的事情壓在一邊不提,引的一些不願離京的將士怨言,說太子太過偏袒墨家的人,懼怕外戚太過。
這些話很快就被赤瀲和容璧壓製住,沒有被皇上知曉,但皇上也已經很難控製局麵,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十二個時辰幾乎有十個時辰在沉睡,即使醒來常常因為冷而一動不動,奄奄一息。
而安樂侯梁子塵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派去的太監都說安樂侯原先還會有反應說眼疾如何了,如今連門都不開了,沒人知道他現在究竟如何,是死是活。
皇上漸漸變得消瘦,原本如二十五六歲的容貌打回原形,老了十歲。
漣漪被安撫下的心越來越慌亂,越是慌亂就越是惱火,遷怒於梁子塵,覺得若梁子塵能夠醫治皇上,皇上就不會被病魔折磨成這個樣子,若梁子塵能夠早早的告知皇上,皇上體內有從胎裏帶來的寒毒,就能夠防範於未來,皇上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靠著太醫開出的方子,皇上沉睡的時間終於有了一點點控製,但太醫說那藥終有一天會失去效果,甚至讓皇上再也醒不來。
漣漪害怕那一天的到來,便總是陪著皇上說話,說的最多的就是有關她的母妃,容貴妃。
每每說到容貴妃的時候,皇上如被冷凍的臉上才會有絲絲鬆動,帶著一絲笑意,說著容貴妃的一切優點,她是如何的美好,如何的……
這些話漣漪都聽過,都是從宮人告訴她的,原來,原來從宮人口裏說出來的容貴妃,都是皇上一個人眼中的容貴妃,而那些宮女眼中的容貴妃,隻怕隻是單薄的五個字,“寵妃容貴妃”罷了吧。
終於有一朵臘梅耐不住寂寞,吐出了花蕊,甄哥的肚子越來越大,易瀟瀟緊隨其後,半點不讓。
十二月,春節越來越近,赤瀲終於解決了今年糧食收成不好的問題,讓少糧食和無糧食的百姓也能夠過上一個好年,穩定了陳國民心,朝堂也安靜了許多,不再因為皇上的病情而憂心。
春節那天,京城內到處都是煙花爆竹的響聲,漣漪想要給皇上說說赤瀲處理政務是多麽好,還有百姓們是如何愉悅的過春節,便進了皇上的寢宮。
還沒有進內殿,就聽到易瀟瀟的哭泣聲,有人安慰說:“娘娘,您不必擔心,皇上會醒來的。”
漣漪皺眉,走進內殿說:“哭什麽哭?”
易瀟瀟見漣漪來了,哭的更凶了,說:“公主,皇上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