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淋漓鮮血
確實,放出她是妖孽這樣謠言的人,確實用心險毒,而這樣費盡心思害她的人,除了墨皇後那便沒有別人了。
那麽多年前的事情,剛開始,她不是沒有怨過的,但又很快平複了,因為就是因為那件事,她才一直住在太後宮中,才能早早的遇見赤嚳。
所以這件事情,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沒有辯駁半分,至今也沒有澄清事實。
風蕭蕭這樣露骨的言語,無非是希望她去報複,去找墨皇後的麻煩,漣漪緊皺眉頭,她並不想要追究那麽多年前的時間,因為她無力追究。
漣漪於是說:“你如何知道的?你要我這樣做究竟是為何?對你並無益處。”
風蕭蕭嫵媚的笑,說:“對墨皇後有害,就是對我有益,這樣她就無暇算計我了。”
漣漪依舊沉默,她並沒有那樣強烈的報複欲望,甚至一心隻沉溺於兒女情長,到如今才漸漸重視除情愛之外的東西。
可如今風蕭蕭這樣直白的請求她去報複,報複她名義上的母親,她不知道該如何做。
風蕭蕭見漣漪依舊沒有動靜,天生帶著憂鬱的下垂眼一眼不眨的看著漣漪,淚如雨下。
漣漪依舊是一動不動,靜靜的看著風蕭蕭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時間一點點爬過肌膚,風蕭蕭的淚水也漸漸止住,漣漪麵無表情,沒有絲毫憐惜的意思。
風蕭蕭突然向後退,狠狠敲擊自己的肚子,大聲說:“既然這個孩子注定不能出世,還不如現在就流掉!省的後麵更傷心難過!”
漣漪慌了神,上前抓住風蕭蕭的手,可風蕭蕭不斷掙紮,鬢發都淩亂了,漣漪一時沒辦法攔住風蕭蕭,無奈隻能說:“好!我答應你!”
風蕭蕭停下自殘,看著漣漪說:“果真?”
“果真。”漣漪歎息,上前拉住風蕭蕭的手,防止她再次發狂,說,“其實,不管怎樣都會有些不甘吧,當初我還那麽小,就被孤孤單單的鎖在寺廟中,回到宮中以後也隻能陪著太後常伴青燈,原先還不覺得,被你一說,現下想來,確實有些難過。”
風蕭蕭點頭,漣漪繼續說:“而我母妃的死因,我想我是無能為力查出真相,若我不斷的執著於真相,最傷的還是我的父皇,因為這樣會不斷的提醒他,他最心愛的女子死了,而他卻查不出真相。”
風蕭蕭沉默了一會兒,無奈歎息一聲,然後說:“確實如此,既然這樣,那便罷了吧。”
漣漪為風蕭蕭理了理因掙紮而淩亂的鬢發,說:“你不必憂慮,我父皇既然說了會護著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就一定會做到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活到了現在嗎?”
風蕭蕭隻能苦笑,說:“但願如此,錯誤已經發生了一次,她如何還會允許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漣漪為風蕭蕭理好鬢發,手順路滑下,剛好觸碰到風蕭蕭如凝脂一般的肌膚,漣漪心中暗歎,她也比不上。
漣漪看著風蕭蕭的臉笑著說:“一直覺得你很像一個人,若不是不同姓,我都會認為你們是兄妹或者姐弟,真是有緣。”
漣漪突然覺得風蕭蕭的身體有些僵硬,但又很快放鬆,笑著說:“是嗎?這般有緣,不知公主是在何處見到的,可有什麽特別的地方?說不定真是妾的親戚呢。”
“他……”漣漪想了想才說,“泌水城附近的城池,他很瘦也很黑,但五官幾乎和你一模一樣。”
風蕭蕭想了一想說:“我原本就是泌水城的人,說不定還真是我的遠房親戚呢,真是有緣。”
漣漪驚歎著世間竟然有如此有緣之人,易水寒是易家的孩子,不可能和自小在泌水城長大的風蕭蕭有血緣關係……漣漪這樣想著,突然想到風蕭蕭自小淪落風塵,說不定還真是易家的血親呢!若風蕭蕭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想必也會心寬一些吧,這樣對腹中的孩子也好!
漣漪覺得此法可行,便笑道:“風榮華,你自小淪落風塵,想必一定想要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若從那個人身上尋找線索,一定可以找到你親生父母的,我可以幫你,如果我找不到,我便要我的父皇幫你找。”
“不必!”風蕭蕭大聲拒絕,語氣非常冷硬,漣漪呆住,不知道風蕭蕭為何這般厭惡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風蕭蕭也反應過來她的態度非常惡劣,便柔聲對漣漪解釋說:“公主,不必了,我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因為就是他們把我賣進青樓楚館的,我恨他們,更不想見他們。”
漣漪低下頭,也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萬分不妥,惹得風蕭蕭憶起從前不快的事情,便抱歉說:“榮華,對不起,是我魯莽了。”
風蕭蕭搖頭,柔聲說:“公主,不必抱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謝謝你,多謝你為我著想。”
風蕭蕭繼續說:“不必為了我而勞煩皇上,那個和我長相相似的人,也希望公主休要再提了,公主,你不懂這後宮有多麽齷齪,一些人害不了我,便去折磨一個和我容貌相似的人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公主,休要再提了。”
漣漪承認,這種事情不是不可能發生的,更何況,若牽涉到易水寒,便有可能牽扯到赤嚳,那便罷了吧。
漣漪點頭,說:“我再也不提了。”
風蕭蕭點頭,神態有些頹靡,漣漪便說:“榮華精神不濟,漣漪便不打擾了,切忌多慮勞碌。”
風蕭蕭點頭,無力的坐在椅上,說:“那蕭蕭便不送了,望公主見諒。”
“你好生休息便是。”漣漪走到殿外,環顧四周尋找含英,可還沒等到見到含英,便看到梁子塵坐在輪椅上,他的隨從搗藥推著他向漣漪走來。
搗藥已經看見了漣漪,而梁子塵眼上蓋著錦帕,也不知看到漣漪沒有,漣漪想要躲開,可是搗藥已經看到了漣漪,漣漪這時不打招呼是很失禮的。
漣漪見難以逃過和梁子塵打交道,便認命的走到梁子塵麵前說:“安樂侯安好。”
搗藥見漣漪對梁子塵問安,就停下來等著梁子塵做出回應。
梁子塵摩挲著眼上的錦帕,似乎在回想這是誰的聲音,誰在和他說話,所以半天沒有動靜。
搗藥見梁子塵似乎是分辨不出說話的人是誰,便走到漣漪麵前跪下說:“草民拜見漣漪公主。”就是為了提醒梁子塵和他說話的是漣漪。
梁子塵依舊沒有動靜,靜靜的摩挲錦帕,漣漪也不說話,隻要漣漪沒有讓搗藥起來,搗藥便不能起來。
漣漪就這樣和梁子塵僵持著,此時已經是秋日午後,太陽不斷的下墜,寒風蕭瑟,而地上又是冰冷的青石板,搗藥跪在上麵時間長了一定吃不消。
含英此刻也和風蕭蕭的大宮女聊完,見漣漪和梁子塵僵持著,而搗藥低著頭跪在青石板上,便上前解圍說:“公主,快到晚膳的時間了,早些回去吧。”
漣漪搖頭說:“沒有胃口,見了讓我反胃的人。”
含英立刻搖頭,拉著漣漪的袖子小聲的在漣漪耳邊說:“公主,這種話萬萬說不得,皇上都要讓著安樂侯三分呢!您快要安樂侯的隨從起來,安樂侯每日都要為風榮華診脈,這還是皇上求來的,若惹得安樂侯不快,安樂侯再也不為風榮華問診了該如何是好?還是快些離開吧,不然等會兒皇上就要來陪風榮華用膳了。”
漣漪咬唇,心中非常不甘心不情願,但也不得不對搗藥說:“起來吧。”
搗藥站起來之後,梁子塵終於有了動靜,輕笑說:“公主,你憑什麽認為我就要給你請安呢?就憑你是公主嗎?”
漣漪心中惱怒,剛剛壓下的怒火伴著曾經的積怨在今日全部爆發出來,說:“那你憑什麽這麽狂妄?眼裏放不下任何一個人。”
漣漪頓了頓,勾起唇角說: “哦,對了,你眼中確實什麽也放不下,因為你什麽都看不見了。”
這樣尖酸刻薄的漣漪含英是第一次見到,而梁子塵身上散發的怨毒更讓她下意識的退後,瑟縮在搗藥身旁。
梁子塵低著的頭抬起,雙眼即使被遮住,但依舊讓人覺得他正盯著漣漪,像一條毒蛇,嘴裏吐出芯子,毒牙也全部暴露,輕輕說:“我狂妄是因為我死了,便會有很多人會陪我一起死,而你死了,反而更多的人能夠活下來。”
“你胡說!”漣漪表情變得猙獰,怒道,“我從來就沒有害過人!什麽叫我死了就會有更多人活下來?你什麽意思?”
梁子塵輕嘖,哂笑說:“真的?你從來就沒有害過人?真的,從來就沒有害死人?”
漣漪被梁子塵的話逼的直往後退,記憶中淋漓的鮮血再次被喚醒,她不斷搖頭,後退,含英便上前摟住漣漪說:“公主,你怎麽了?”
“嗬。”梁子塵別過頭,笑道,“真是可笑,你隻是頑石,並不是眾人口中的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