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貴妃之死
漣漪看著容璧羊脂白玉一般的臉,那張好看的臉上有一道十字傷疤,在左眼旁下側,是為了救她而留下的,容璧對她,可以說的上是萬般體貼,她如何不想嫁呢?
漣漪摟緊懷中的畫卷,仰頭笑著看著容璧,皓齒微微露出,說:“容璧,我才不嫁給你呢。”
容璧愣住,他不知道漣漪為何要拒絕,因為在他心中,漣漪沒有什麽理由要拒絕,但事已至此,容璧隻能苦笑說:“罷了,終究還是算漏了。”
漣漪狠狠瞪了容璧一眼:“敢算計本公主,本公主自然要你好看!”
“是是是!”容璧無奈,閉上眼睛按著額頭說,“我已經吃到苦頭了,不知如何向皇上交代。”
有一纖細的手指按在臉頰,傳來舒適的溫度,容璧睜開眼,卻見漣漪憐惜的看著他,一隻手抱著畫卷,一隻手按著他左眼下的傷疤說:“容璧,如果,如果你二十及冠時,那個女子還沒有出現,而我也還未嫁,那麽,你娶我好不好?”
漣漪的眼中滿是憐惜,容璧覺得那雙凝眸似乎是一潭漩渦,他不斷的下陷。
“好。”容璧想也沒想便說,等他回答晚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握住漣漪的手說,“這道疤痕,你不必介懷,我並不在意。”
“恩,我才不在意呢。”漣漪抽回手,捧著畫卷說,“這畫裏的人,並不是你,所以,我拿走了。”
“是修竹。”容璧說,“也隻有修竹能夠有這樣的仙姿了,說實話,我都懷疑過,他是神仙。”
漣漪點頭,說:“我也這樣想過,都說我是漣漪仙子下凡,見了他,我才知道我不過頑石罷了。”
容璧卻搖頭說:“不,你是蘊含靈氣的頑石,他們都說我是那畫上碧石,我卻覺得那是你。”
漣漪僵直了身體,要不是她能夠確定容璧隻是一介不斷輪回的普通凡人,她都要懷疑容璧也曾是神仙了。
見漣漪呆呆地看著他,容璧便解釋說:“阿漣,我曾經信過你是仙子,我也曾信過《青梁懸想》,很可笑吧,我信妖神一說,信前世今生,隻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便的漸漸的不那麽相信了。”
“但也不是完全不信,畢竟,我並沒有證據證明世上沒有,也沒有證據證明世上有。”容璧說,“所以才會傻傻的等那個所謂的女子啊。”
漣漪突然想要告訴容璧這個世上真的有前世今生,真的有魑魅魍魎,但最後到口邊的還是:“等到二十就不許等了,父皇那邊你不必擔心,我就說我還想再陪他兩年就好了。”
“恩,是時候練習飛刀了。”容璧拿出刀片,“讓我看看你許諾的毅力。”
漣漪收好畫卷,驕傲的說:“這次,你看好。”說完,一記飛刀刺入木樁,沒有再落到地下。
“很不錯,才一個月而已。”容璧表揚說,“再努力些,說不定半年就學會了,我再教你一遍後投擲,看好了。”
刀片刺入木樁的聲音一直持續到日暮降臨,漣漪抹了抹臉上的汗水,然後把攏起的袖子放下,笑著對容璧說:“我盡了全力。”
“嗯。”容璧讚許,然後捂住嘴巴打了個哈欠說,“本來下午要去東宮的,為了你我可得罪了太子!”
漣漪收拾好刀片,不屑的看了容璧一眼說:“哥哥從來就沒有對你發過脾氣好不好?不管你怎麽欺負他。”
“唉唉唉。”容璧搖頭歎息,“你們都知人知麵不知心啊!赤瀲生氣都是藏在心裏,然後默默的折磨你,你還沒有反抗的餘力。”
漣漪噗嗤的笑出聲,說:“那就好,我就希望哥哥好好嚴懲你。”
容璧捏了捏漣漪的臉說:“早些回宮吧,再不回宮皇上都要嚴懲我了。”
“我想去東宮,父皇那邊要含英告知一下便行了。”漣漪扭過頭,不讓容璧再捏她的臉,從懷中拿出一個錦囊說,“早些時候答應你的,喏。”
容璧笑接過錦囊,拿出舊錦囊把其中的羊脂玉放在新錦囊中,然後又掛上腰間,笑道:“去東宮為我解釋?阿漣真是體貼。”
“誰為你解釋!我是去告狀!”漣漪抱起畫卷,轉身便走。
容璧就一直站著,望著漣漪踏著餘輝走出他的視線,那個背影多麽孱弱,卻蘊含著無數的力量,讓他都覺得吃驚。
紫薇花還沒有凋謝,卻有頹靡的趨勢了,容璧思緒紛亂,望著漣漪離去的方向發呆,腦中全是漣漪的樣子。
正襟危坐卻雙眼顧盼的漣漪;故作堅強卻不讓他看到眼淚的漣漪;六月雨時濃妝豔抹下冷豔的漣漪;泌水城時巧笑嫣然的漣漪,各種各樣,唯獨沒有小時候印象裏那個矜持穩重克己守禮,帶著厚重高貴疏離麵具的漣漪。
什麽時候,漣漪的樣子開始深深烙在他腦海裏,他記不清了。
或許是她脫下高貴疏離的麵具的時候,把所有的脆弱暴露在他麵前,讓他發現,他的表妹,其實並不是一個雕刻精致的人。
現在的漣漪,擁有曇花一現般的傾世笑容,那樣美麗幹淨的讓人忘記一切憂愁的笑容,他想要護著,想要讓那樣的笑容一直掛在漣漪的臉上。
他想用他髒了的手,護著一切幹淨美好的東西。
他想要讓太子赤瀲的手和他的心一樣幹淨,可是那不可能,太子赤瀲的手不可能幹淨,但是他的心是幹淨的,這也就夠了。
可是,處在象牙塔中的漣漪,那樣幹淨純粹的笑容,他不希望,他不希望也失去。
看著漣漪優雅的老去,看著她的青絲在他手裏變成雪白,看著她的笑容一直傾城,那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現如今,是因為喜歡漣漪而想娶她。
娶漣漪,他自在必得,抱柱橋下的諾言,他絕不毀棄。
容璧走進房間,在放油紙傘的櫃中摸索許久,抽出一個木質麵具,麵具上畫滿了油紙傘,他輕笑,聲音有些嘲諷:“就連阿漣都放棄赤嚳了,我還等什麽呢?”
說完,容璧拿出火盆,在火盆中點起熊熊烈火,一眼不眨把麵具丟在裏麵,火舌吞噬了那個麵具,容璧又收起油紙傘,一把一把的丟入火盆。
可一個火盆根本不夠,容璧又叫下人送了幾個火盆過來,聞訊趕來的容鈺嚇了一跳,說:“哥哥?你把這些油紙傘要燒了?”
“嗯。”容璧盯著火焰,把一把把油紙傘丟入火中,容鈺靜靜站在一旁,看著這些容璧花了極大心思精雕細畫的油紙傘,被火舌吞噬殆盡。
直燒到了半夜,才把所有油紙傘燒完,容鈺有些惋惜說:“可惜了這些油紙傘。”
“若你喜歡,我再為你做便是了。”容璧拍了拍手,灰燼落了他滿身,汗水也濕透了衣裳,“如今,可不可以證明我真的放棄等待了?”
容鈺輕輕歎息,遞給容璧一塊帕子說:“哥哥,早些休息吧,身體要緊,你是容家未來的希望。”
“嗯。”容璧接過帕子,擦了擦臉,“阿漣說等兩年我及冠時嫁給我,她會和皇上解釋。”
容鈺睜大了眼睛,說:“兩年?可不知會有多少變動?阿漣若是喜歡上別人怎麽辦。”
“不會。”容璧信誓旦旦的說,“京中少年,阿漣能夠嫁的,除了赤嚳可以和我相提並論,還有誰?”
容鈺卻嗤笑說:“若要說身份,鎮遠侯墨契、安樂侯梁子塵的身份可都比你高,墨契各方麵也都不差,京中想嫁給他的,也是數不勝數吧……”
容璧忽地說道:“阿鈺,我想讓墨契娶你。”
容鈺狠狠瞪了容璧一眼說:“你想就可以做到嗎?先不說父親和墨家答不答應,墨契可是有心愛的人!”
容璧拍了拍容鈺的肩膀,笑道:“不相信我?父親那邊你不用在意,墨家就更不必在意了,他們若是欺負你,你便拉著墨契去邊疆好了,至於墨契,不必管他的感受。”
容鈺翻了翻白眼,很是不信容璧的話,說:“哥哥,早些睡吧,阿鈺不打擾了。”
容璧點頭,容鈺便離開,沿著花園小徑慢慢的走著,慢慢梳理他們容家和墨家的恩恩怨怨。
自從墨家助皇上登基之後,容家怕皇上偏愛墨家,便讓容貴妃進了後宮,皇上剛開始並不中意容貴妃,對墨家和容家也沒有做出什麽偏頗的行為,墨家自然是心中不忿的。
墨歌和容家的關係變得暗潮湧動,而容貴妃的死更使脆弱如發絲的和平變得岌岌可危,沒有人知道容貴妃是怎麽死的,太醫的說法一致,說容貴妃是生產之後身體羸弱又心中抑鬱導致死亡。
容家根本不信!因為容貴妃對一切都看得很淡很淡,她從小便知道她的命運,無非是嫁給一個非貴即富的男子,為容家爭取利益,她順從並接受這樣的命運,所以才會主動提出嫁給皇上,籠絡帝心!
這樣的女子,如何會抑鬱而亡?容家根本不信!可沒有一點證據證明容貴妃是被人殺害的,能有這樣心計手段的人,宮裏隻有一個,那就是墨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