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晨曦熹微
漣漪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怎麽就走到了劍閣城和泌水城之間的竹林裏,天空和土地都變成血紅色,泌水河中流淌著血液,就連竹子也染成血紅色,漣漪驚恐的退後,卻被什麽絆倒,她低頭一看,一具沒有頭的屍體躺在地上,斷頭在屍體一旁,猙獰的雙目正瞪著她。
漣漪尖叫,向竹林內跑去,原本躺在地上的屍體緩緩的站起來,身後又趕來無數的骷髏和胸口有大洞的屍體,漣漪不敢回頭,狂奔向竹林深處散發著光芒的方向。
隻是越跑越慢,身體像灌了鉛一樣,漣漪覺得身後的屍體骷髏愈來愈近,而光芒卻怎麽也靠近不了。
漣漪恐慌的回頭,骷髏已經與她的距離不過幾米,漣漪突然覺得手心冰冷,她拿起一看,十幾片刀片放在她的掌心。
漣漪驚喜,開始按照容璧所教的飛刀方法射擊身後的骷髏屍體,手中的刀片也怎麽都用不完,漣漪便有恃無恐的停下,對著向她奔來的屍體射擊刀片,那些屍體隻要被刀片擊中便倒下去,再也起不來。
隻是屍體和骷髏太多,漣漪又開始覺得身體遲緩,一個分神便有一個一個無頭屍體撲向她。
“啊!”漣漪驚叫坐起,捂住臉頰,虛汗淋淋,含英立刻進殿扶住漣漪說:“公主,含英守著你呢,剛剛隻是夢。”
漣漪撲進含英的懷中,感受到含英的體溫,才漸漸的冷靜下來。
含英拍著漣漪的背,安慰說:“公主,要不要找太醫來看看?你近幾日都做噩夢,有可能是身體發出的警示。”
漣漪擺手拒絕,聲音細若遊絲:“不必,隻是夢魘罷了。”
含英依舊擔心的問:“可是已經連著快一個月了,再這樣下去你的身子也受不了的,我還是去請太醫來!”
漣漪拉住含英的手說:“把容公子送給我的赤蓮麵具拿給我,還有,我包好的刀片也給我拿來。”
含英見漣漪執意拒絕,隻得無奈的順從漣漪,拿了那包刀片和麵具給漣漪,問:“公主,拿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可以防止夢魘嗎?”
漣漪點頭說:“嗯,這些東西可以防止夢魘,你不必擔心我,叫小宮女守夜便好了,這幾日都是你守夜,瘦了許多。”
含英點頭,一步三回頭的離開,漣漪打開了那包刀片,刀片泛著冷光,但在漣漪眼中是希冀的光,她披衣下床,又開始練習如何飛刀。
刀片射入殿門的聲音響了半夜,最後含英光著腳跑來說:“公主!你再不好好休息,我就把你不顧身體練習飛刀的事情告訴容公子,看他還教你嗎?”
漣漪訕訕的收起了刀片,看著含英光著的腳說:“快些回去,我睡便是了。”
含英色厲內荏的瞪了漣漪兩眼,然後又光著腳丫子回了她的寢殿,漣漪卻依舊沒有睡下,而是打開了衣櫃,最顯眼的地方有一個精致的盒子,裏麵收著漣漪曾經最喜歡的衣服。
漣漪把那個盒子抽出來,習慣性的用手輕輕的擦拭沒有任何灰塵的表麵,然後打開了盒子,一件紅色的騎裝映入眼簾。
漣漪把那件騎裝拿出來,窗戶半夜,就著月光,那件紅色的騎裝又漸漸變成迤邐的喜服,上麵勾勒著大片大片的赤蓮,和她和赤嚳大婚時穿的一模一樣。
漣漪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喜服變回了騎裝,她微微一笑,把騎裝疊好,和平時穿的衣服放在一起,這件騎裝便再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掌心又傳來灼燙的熱度,漣漪看向掌心,荷花和竹葉散發著柔柔的光芒,她又想起剛剛的噩夢,那些屍體,都是修竹為她殺的人。
她卻沒有理由去怪罪修竹,畢竟,修竹是為了救她,若她怪修竹,那她自己不是更應該受到責罰?
如今,她不僅不期盼赤嚳來救她,甚至會用容璧教她的刀法來自救,再這樣發展下去,她一定會越來越堅強,不再是原來那個躲在別人身後的嬌弱公主了吧。
漣漪又把衣櫃上的匣子拿下來,裏麵有修竹送給她的竹笛,還有那把寫著《寫意風流》的竹扇,還有幾本書,漣漪翻出最下麵的《青梁懸想》,放在枕下,又把容璧送給她的赤蓮麵具收在匣子中。
匣子最後又被漣漪束之高閣,漣漪透過半掩的窗看了看夜色,夜未艾,黎明之前夜色未盡。
漣漪拿出針線盒,挑出一匹玉色的布,和她送給容璧的那塊羊脂玉顏色相似,很是搭調,漣漪便細細縫了起來。
當晨鍾敲響時,漣漪便做好了錦囊,她把錦囊收好,伸了個懶腰,然後走到窗前,晨曦熹微,一陣清風吹來,漣漪閉上了眼睛,用力的把清新的空氣吸入肺中。
窗外有爭奇鬥豔的花朵,鳥雀在樹上鳴叫,晨露伴著風吹在漣漪臉上,漣漪覺得沉醉,沉醉於美好的生命,平日裏沒有在意的細節都有他們的美好之處,她錯過了太多。
如今,她不想再錯過。
殿外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含英問:“公主可否醒來?”
“殿內有動靜,應該是醒了。”
“含英,進來吧。”漣漪推開窗戶,對含英笑著說。
含英見漣漪穿的極少,卻站在窗前吹風,焦急說:“公主,早上寒氣重,你關上窗戶。”
漣漪笑嘻嘻的關上了窗戶,含英便帶著一眾宮女替漣漪梳洗,漣漪說:“今日早晨便去容府,我想多練一會兒。”
“公主您也要注意身體,若是累了,休息一日也無妨的。”含英見漣漪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勸道。
“我不累,甚至很精神。”漣漪轉頭對含英笑的明媚,甚至露出了一點牙齒,含英卻不覺得粗鄙,反而覺得好看。
在去容府的路上,漣漪又掀開了車簾,京城依舊繁華,歌舞升平,但她已經可以想象出邊塞的烽煙,獫狁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陳國,而赤嚳他們正守在邊疆,她不應該隻局限於兒女情長。
到了容府之後,漣漪如往常一般拜見容寂順道問候容與的身體,才到花園深處的小亭練習飛刀。
容璧此時並不在容府,聽下人說正在東宮幫著太子處理事情,而容鈺還沒有醒,下人問:“公主,可否要叫醒小姐?”
“不必,她醒了之後也不必告訴她我在容府,我一個人練就可以了。”漣漪平日都是午後才來,她不想因為她的原因而打擾容鈺的作息。
下人恭敬的答應了,然後留漣漪一人在小亭處練習。
漣漪有些遺憾,本想早些把錦囊送給容璧的,但他卻不在,但轉念一想,容璧在東宮幫哥哥,哥哥便可以輕鬆許多,也釋然了許多。
漣漪聚精會神的盯著遠處的木樁,不斷的投擲練習,沒有片刻鬆懈,在接連練習了兩個時辰之後,漣漪的右手再也動彈不得了,她才停了下來。
時間還沒有到晌午,容璧應該還沒有回來,漣漪百無聊賴,把玩著手上的錦囊,見四周無人,無人陪她說話,更覺無趣。
漣漪環顧了四周,瞥見了那個放滿油紙傘的房間,便收好錦囊走進了那個房間。
油紙傘依舊如第一次見時一樣塞滿了房間,漣漪寸步難移,而桌上的那副畫卷卻攤開了一點,漣漪難掩心中好奇,便一點一點的攤開了那幅畫。
畫上是一彎清池裏有一朵赤蓮粲粲開放,岸上有一塊碧石,碧石旁邊有幾根篁竹,篁竹旁邊一個男子身姿飄渺,好似要淩風飛去,整個畫麵使人想到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漣漪知道這是她的畫,皇上利用這幅畫讓赤嚳錯以為她屬意容璧。
這幅畫如何又會出現在容璧手裏呢?漣漪猜測,或許是容璧向赤嚳要的,又或許是赤嚳主動送給容璧的,但都說明了一個真相,赤嚳早就不在意漣漪了。
“怪不得阿鈺上次不讓我看……”漣漪輕輕歎息,“這能算什麽呢?”
這點傷痛算什麽呢?她的心也隻是輕輕抽痛了一會兒而已,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難過。
漣漪又慢慢把畫卷好,剛想出門的時候,門口傳來容鈺的聲音:“哥哥,阿漣喜歡上你了嗎?”
漣漪紅了臉頰,容鈺怎麽敢問的這麽直白,讓她羞於麵對他們,而且,她想聽聽容璧怎麽認為的。
“我想……應該沒有吧。”容璧的聲音很幽怨,似乎是歎息,漣漪抿住唇,有些不忍。
容鈺又問:“那就這樣一直僵持下去嗎?哥哥,皇上一直在催促你快些讓阿漣忘記豫章王,嫁給你呢。”
漣漪知道皇上一直不看好她和赤嚳,反而認為容璧是她最好的歸宿,聽到容鈺這樣說,漣漪也沒有多大的震動。
“不急。”容璧閑閑的說,“皇上知道阿漣放棄赤嚳了便舒心了許多,你不必擔心皇上會說什麽。”
“是嗎?”容鈺狀似不經意的說,“哥哥,你還在等嗎?那個戴著赤蓮麵具的女子?可是,那個時候,你不是已經放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