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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清俊公子

  泌水城熱鬧的街市中有一男一女特別吸引人眼球,隻見男子著黑色乘雲繡紋深衣,長發也用乘雲紋綢帶束起,這樣幹練肅殺的打扮應該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可是一見男子絕世的臉上淡淡的微笑時,便讓人產生冰雪融化暖春將至之感。


  女子臉上覆了黑色麵紗,雖隻能看見一雙眼睛,但憑著女子的一雙明眸,也能夠判斷她必定是個美人。


  女子跟在男子身後,衣著也是黑色乘雲繡,不同於男子的是,女子著曲裾,更顯女子身材纖細婀娜。


  女子總是左顧右盼,男子也不惱,站在一旁由著女子東問問西逛逛,見女子喜歡,還會主動買下,這樣郎才女貌的一對,真真是羨煞旁人。


  女子顧盼神飛的樣子不知多麽迷人,倒讓路人忘了出門要去做什麽,呆呆站在一旁,攤販也忘了吆喝。


  男子似乎察覺了這一點,上前捂住了女子的眼睛,讓女子不明所以的問道:“修竹,怎麽了?”


  修竹不知該怎麽解釋,隻得又放開了手,問:“不是要去找客棧嗎?”


  漣漪點點頭,她原本以為還要走上幾天才能到泌水城,修竹卻主動用法術帶她到了泌水城,看樣子,是怕易水寒再次追來。


  心中沒有牽掛和顧忌,漣漪便沒有那麽著急的回去了,在泌水城中一路邊逛邊打聽含英歇腳的客棧。


  漣漪答道:“不急,含英畢竟頂著公主的身份,必定是在最好的客棧,問城中最好的客棧便行了。”說完,走到街邊問賣糖葫蘆的老婆婆,說:“婆婆,這個怎麽賣啊?”


  婆婆還沒說話,修竹便遞給老人家一錠銀子,老婆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處在收到銀子的興奮中,漣漪便從草垛上拿下兩串糖葫蘆,一串遞給修竹,一串剛想咬時,便發現自己戴著麵紗。


  修竹和漣漪兩人拿著糖葫蘆,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正猶豫中,遠處傳來一道溫文且熟悉的聲音:“阿漣。”


  漣漪轉頭便看到了如鶴立雞群一般的容璧,不等反應,她便躲在了修竹身後。


  漣漪腦中閃過無數想法,容璧怎麽會在泌水城,他不是受傷了要在別的城中修養兩個月嗎?難道他發現自己跑出來了,來抓自己的?

  修竹立刻把漣漪擋在身後,滿臉戒備的看著容璧,容璧卻直接越過修竹,走到漣漪麵前說:“阿漣。”


  漣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容璧這樣也能認出她,她甚少穿黑色的衣服,更何況臉上也戴了麵紗,容璧怎麽可能一下子便認出來,於是壯著膽子說:“你是?”


  容璧卻笑了,一把拉下漣漪臉上的麵紗說:“別以為你這樣打扮,我就不認識了。”


  漣漪的臉暴露在眾人麵前,看著容璧挑釁般的笑容,漣漪忽然也笑了,如銀鈴般的笑聲引的路人矚目,容璧不知怎麽,被漣漪感染,大聲的笑了起來。


  修竹卻沒笑,臉色難看的很,配著他一身黑色的衣服,全身都透著煞氣,唯一不和諧的便是他手中拿著一串糖葫蘆。


  眾人紛紛躲避,而容璧和漣漪卻依舊笑著。


  終於,漣漪拉了拉容璧的衣袖說:“表哥,你怎麽發現的?”


  “回去再說。”容璧上前,拿著麵紗帶子,在漣漪身前為她把腦後的帶子係好。


  漣漪隻到容璧下巴高,這個動作就如容璧把漣漪擁在懷中一般,而這麽近的距離也讓漣漪有些不適。


  容璧為漣漪係好麵紗帶子之後,對修竹作揖道:“多謝公子為在下照顧阿漣。”


  修竹的臉色非常不好,卻不知道怎麽發作,畢竟,眼前這個男子是漣漪的表哥,說替他照顧漣漪確實沒有不對的地方,但聽在修竹耳裏,卻別扭的很。


  容璧見修竹沒有說話,便繼續說:“不知在下要如何感謝公子的恩情?容璧必定在所不惜。”


  越說越把漣漪和修竹的關係撇的遠遠的,並把自己和漣漪綁在了一起。


  修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明白了麵前這個男子的意圖,便轉頭看向漣漪,原本板著的臉瞬間帶著笑容說:“漪兒。”


  漣漪還在思考等下怎麽對容璧解釋,聽到修竹叫她立刻答道:“怎麽了?”


  “漪兒?這個稱呼倒也是別致。”容璧挑眉,剛想說什麽卻見路上行人都故意駐足看他們,被圍觀的滋味不太好受,於是說,“跟我來。”


  漣漪麵上也有些紅,修竹這樣叫她,必定關係不淺,等下要怎麽解釋修竹的身份又是一個頭疼的事情。


  容璧走在最前麵,漣漪跟在他身後,而修竹跟著漣漪,一路上引的多少人目光流連,都在猜測他們的身份和關係。


  容璧沒有帶他們進最好的客棧,而是來到最近的客棧,漣漪好奇的問:“不找含英他們嗎?”


  “想要被你父皇發現你半路跑了?”容璧挑眉,然後走到掌櫃麵前,丟下一大袋子銀子說:“全部包下來,閑雜人的,盡快解決。”


  掌櫃看著容璧身後拿著糖葫蘆的兩人,再看看容璧,兩男一女,心中猜測他們的關係,腦中早浮起好幾個段子,但好在開客棧見過的世麵多,麵上不顯便連連答應,把他們引到樓上。


  到了房間門前,掌櫃便識趣的走了,留下三人關係尷尬。


  漣漪剛想說什麽打破這樣尷尬的氛圍,容璧便對修竹說:“公子,我和阿漣說些事情,有些不便,望公子諒解。”


  容璧說完,修竹也沒有看容璧一眼,根本沒有搭理的意思,漣漪有些著急,修竹冷傲的性子怎麽又犯了,前段時間不是很好相處嗎。


  漣漪立刻對修竹解釋道:“修竹,我和表哥說些事情,你不用擔心。”說完,把糖葫蘆遞給修竹。


  修竹接過糖葫蘆便走到離房門幾步遠的地方了,這裏聽不到裏麵的小聲對話,若是有意外又不會來遲。


  漣漪對修竹笑了笑,然後進了房中,容璧也對修竹笑了笑才進房間,即使修竹根本沒有正眼看他。


  房中,漣漪正在構思如何對容璧解釋她出去幹什麽的時候,容璧突然冷下臉來,冷冷道:“看到赤嚳了?”


  漣漪知道是躲不過了,咬咬牙,輕輕的點頭,然後低著頭不看容璧,喃喃道:“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這樣了,再也不會為了他做這樣瘋狂的事情了,再也不會陷你們於不顧中,再也不會去癡心妄想什麽了……”


  猛地,漣漪被容璧摟進懷中,容璧的下巴抵著漣漪的頭頂,他的手臂隻是輕輕環著漣漪,一點也不強勢和壓迫,漣漪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思緒好像停止了轉動,不知道容璧要做什麽。


  容璧見漣漪身體僵硬,便輕輕拍著漣漪的背脊,說:“若是難過,就哭吧。”


  漣漪眼眶瞬間便紅了,鼻子酸澀,卻沒有一滴淚水湧出,她說:“我不哭,不哭,表哥,我已經沒事了,我已經不喜歡赤嚳了。”


  容璧有一下沒一下的為漣漪輕輕拍打著背部,說道:“嗯,慢慢來,總有一天,你會忘記他的,不急。”


  漣漪把臉埋在容璧前襟,她不想要容璧看到她雙眼通紅的樣子,漣漪慢慢平複著心緒,盡量讓自己不去想赤嚳。


  容璧輕輕抱著漣漪,為漣漪解釋他為什麽會在這裏,說:“剛出宮,你便拚命的趕路,我就在懷疑你是要去找赤嚳,後來,我受傷了你還是要走,我便答應了,並且讓暗衛保護你,再後來,聽暗衛說門外的公子武藝高強,我便要他們回來了,你也不希望有人監視你在做什麽吧。”


  漣漪靜靜聽著,聽到容璧說他受傷了她還要走的時候,心中難以扼製的升起了愧疚感,確實,她為了赤嚳,總是忽略別人的想法,而容璧卻顧著她的感受,知道她不希望別人監視她在幹什麽。


  容璧繼續說:“你走的那一晚,我就站在後麵,含英打扮的確實像你,但我還是能夠一眼看出她不是你,為了不讓皇上發現你走了,我便讓含英扮作是你繼續上路,現在她也在泌水城,等下我帶她過來,你們再換回來,這樣皇上的人便發現不了了。”


  漣漪點頭,額頭蹭著容璧的前襟,容璧的身上不似別的貴公子,沒有一點熏香味,但卻有一絲難以琢磨的香氣,就像修竹一樣,有雨後淡淡的竹香,淡且幽,容璧也一樣,剛想分辨是什麽氣味,卻聞不到了。


  漣漪感覺自己在容璧的溫暖的懷中漸漸平靜下來,眼眶再也沒有澀意,便輕輕退後,退出了容璧的懷抱,抬頭看著容璧的臉說:“怎麽還沒好?”


  那次意外漣漪的發簪不小心劃破了容璧的左臉,從臉頰到眼下,可怖的很,而後來的銀箭把傷劃成十字型,如今已經好了許多,隻剩下傷的深的地方還有黑黑的印記。


  容璧摸了摸左臉眼下旁側的十字傷痕,笑著說:“已經淡了許多,隻剩這傷的深的十字痕跡了。”


  容璧說完,歎息一口氣,收斂了笑容,幽幽的說:“看樣子,毀容了,阿漣,你負責嗎?”


  漣漪笑著搖頭,說:“我倒不覺得毀容了,這十字傷痕,倒給你增了些英氣,說不定更多女子要為你神魂顛倒呢。”


  “哎,你是說我以前不夠英氣,像小白臉?”容璧陰下臉,配著他左眼旁下的十字傷痕,確實有些駭人,漣漪立刻搖頭,說:“表哥是儒雅貴公子,要英氣做什麽,又不要上陣殺敵。”


  在眾女子心中,容璧就是翩翩佳公子,就連漣漪曾經也是這麽覺得,容璧隻是浸染在書卷中的清俊貴公子,但經曆了生死之事之後,漣漪才發現,她並不怎麽了解她這個風流倜儻放浪不羈的表哥。


  容璧常年習武,以他的能耐,必定已經非常強悍,可是漣漪卻從來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容璧會武。


  或許,曾經她的世界裏,真的隻有赤嚳一人。


  在她眼裏,隻有赤嚳是文武雙全,無所不會的,所以她會強迫赤嚳為她吹奏“滴水成珠曲”,可是,隻聽過一遍的他,確實做不到。


  自己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忽視身邊的人的感受了,容璧他們那麽關心她,甚至都能夠猜到她是去找赤嚳,而她卻對容璧什麽都了解。


  漣漪問:“你既然知道我去找赤嚳,為什麽不攔住我?”


  容璧揉了揉漣漪的發頂,笑著說:“我哪裏攔得住你?更何況,我也希望你放下對赤嚳的執念,而能夠讓你放手的人,也隻有赤嚳了。”


  漣漪任由容璧弄亂她的頭發,問:“表哥,你怪不怪我?曾經的我肯定為了赤嚳的事情忽視了你的感受,對不起,表哥,我再也不會了。”


  “嗯。”容璧應道,“你更應該對你父皇還有你哥哥說。”


  “對。”漣漪點頭,她當初為了嫁給赤嚳,不顧父皇和哥哥的感受,現在想來確實是可笑的。


  容璧不再說話了,但是漣漪知道容璧肯定還有很多疑問,但是容璧卻不問,看樣子是不想逼迫她。


  漣漪主動解釋說:“門外的公子是我很早就認識的一個朋友,他對我很好,一路上,也都是他保護我,表哥,他的性子有些冷漠,但是人很好的,所以,你不要生他的氣。”


  “自然不會。”容璧說完,為漣漪打理起被他揉亂的長發說,“關於稱呼,我知道你在心裏都是叫我容璧,那便叫我容璧吧。”


  漣漪有些尷尬的問:“你怎麽知道的?”她在心裏一直都沒把容璧當表哥看待,畢竟容璧在她麵前一直都是一幅倜儻不羈放浪形骸的模樣,一點哥哥的樣子也沒有。


  “因為,我中箭倒地的時候,你就是叫我容璧。”容璧說完,便走到門前說,“我去叫含英來了,你好好安置你那位朋友吧,我記得太子大婚時,他是在獫狁人的位置出現在皇上麵前的,你不想要皇上關注他吧?”


  漣漪點頭,卻不知道怎麽開口要修竹離開,她安全了便要修竹離開,這樣多像是在利用修竹,她說不出口。


  容璧開了門,便看到修竹望著兩串糖葫蘆發呆,滑稽的很。


  見容璧出來,修竹便徑直走向房內,容璧禮貌的對修竹笑笑,而修竹卻連一個眼神都不給容璧,進了房中便重重把門關上。


  容璧若有所思的說:“難度好像上升了。”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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