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無人可信
七月紫薇花開的正盛,易瀟瀟穿過一片片花海,徑直走到那開的如火如荼的紫薇花樹下,微微仰頭,看著這豔麗的花朵,打心底深處被驚豔了。
似乎是被這豔麗的花朵蠱惑,易瀟瀟慢慢的舉起手,想要去觸摸那一叢如火盛開的花朵。
沒等指尖觸碰那一叢花,便有一朵不堪擁擠的花朵輕輕飛落,落在易瀟瀟的嬋娟眉上,易瀟瀟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怕驚著這落在眉間的花朵。
“宓兒。”身旁傳來深沉的男子聲音,易瀟瀟沒有轉頭看向皇上,而是輕輕喚道:“皇上。”
皇上也穿過花海,走到易瀟瀟麵前,易瀟瀟依舊是微微仰著頭,不讓那紫薇花落下眉間,笑著對皇上說:“皇上,好不好看?”
皇上輕笑道:“好看,比那落梅妝要好看多了,隻怕明日宮中便要流行紫薇妝了。”
易瀟瀟嬌嗔道:“皇上說好看,那我便要一直仰著頭了,不然這紫薇花便會落了。”
皇上突然低下頭,似二十五歲的臉龐在易瀟瀟眼中放大,易瀟瀟還沒反應過來,皇上便輕輕在易瀟瀟額上吹一口氣,那紫薇花隨著氣息落在皇上手中。
易瀟瀟終於不用仰著頭了,她低下頭,看著皇上手中的紫薇花懊惱的說:“紫薇妝沒有了。”
“明日朕給你畫一個。”皇上拉過易瀟瀟的手,把紫薇花放在她手心中,然後瀟灑的離開了。
看著皇上穿過花海,又離開她的視線,易瀟瀟眯了眯眼睛,舉起手掌,也對著掌心的紫薇花輕輕一吹,那紫薇花便落在泥土上,不久便會化為塵泥。
“臥蠶。”易瀟瀟喚來貼身宮女,問道:“皇上剛剛是喚我宓兒吧?”
臥蠶不敢撒謊,點頭,又道:“當娘娘穿過花海的時候,皇上就站在您身後,似乎是遠遠看著娘娘的背影,想到了容貴妃,所以才特意追來的吧。”
易瀟瀟點頭,又道:“那口脂有問題嗎?”
“太醫說沒什麽問題,但確實比娘娘您的那份好聞些,似乎又加了什麽香料。”臥蠶細細道來:“娘娘若您不放心,便送給別的妃子,這口脂沒事便算賣了個人情,若出事就把芳貴嬪抖出來,這樣一舉兩得。”
易瀟瀟嬌嗔的看了臥蠶一眼,笑道:“不急,我要讓這口脂發揮出最大的價值。”
易瀟瀟從袖中拿出其中一盒,上下翻轉,把玩著,腦中想法明明滅滅。
宮中的每個人,她易瀟瀟都不信,就連臥蠶都要提防著,人心都是難測的,這是那個叫赤嚳的少年告訴她的,她一直記著。
那幾盒口脂,和她自己的沒什麽兩樣,可易瀟瀟還是不放心,細細對比之後,唯一的不同便是芳貴嬪的更好聞一些。
她查不出什麽,那太醫總可以查出來吧,卻沒想到,太醫也不能知道其中有什麽奧妙。
或許,太醫也被芳貴嬪收買了,這也不是不可能,易瀟瀟微微歎息,現在,已經沒有一個人能夠讓她信任了,隻因赤嚳的一句話。
不知他現在是什麽模樣了,或許,也和她那弟弟一樣,變得黝黑且消瘦,卻顯得鐵骨錚錚吧。
易瀟瀟一邊把玩著口脂盒,一邊想著邊塞的易水寒和赤嚳,突然一個宮女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直接對易瀟瀟說道:“太後請您過去。”該有的禮儀一點也沒有,態度極為不好,甚至還帶著傲慢。
易瀟瀟仔細看著她,想要分辨出她是哪個嬪妃的宮女,但因她甚少出門,隻是把所有妃嬪的樣子給記下了,她們的貼身宮女卻沒有關注。
太後怎麽會突然宣她?易瀟瀟狐疑,細細回想,也沒有發現什麽擾到太後的地方。
易瀟瀟又轉了轉手中的口脂盒,心中突然想起赤嚳說的,太後會幫她,如今剛好有一個忙需要太後幫助。
那宮女被易瀟瀟看得發毛,便怒道:“看什麽看,再看讓太後等急了你,有你好受的!”
易瀟瀟把口脂收入袖中,言笑晏晏道:“帶本宮去吧。”
那宮女露出一個譏諷的笑,似乎在想,算你識相,便引著易瀟瀟到未央宮。
一到未央宮,易瀟瀟便發現氣氛十分肅穆,太後正麵無表情的坐在最上端的高椅上,兩旁端坐著各色嬪妃,易瀟瀟隨意掃視了一眼,幾乎所有嬪妃都在這裏了,隻有皇後和完顏沒來。
“風蕭蕭參見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易瀟瀟跪下,以頭觸地,一係列動作尊敬謹慎,就是為了防止被太後捏住話柄,可是過了許久太後也沒有開口要她起來。
易瀟瀟看不到太後的表情,卻能看到在她身後坐著的兩個年輕的嬪妃,正擠眉弄眼的看她笑話呢。
易瀟瀟心中暗暗記下,一個是雲榮華,一個是劉榮華,兩人倒也是情同姐妹,幹什麽都不忘帶著互相。
易瀟瀟冷笑,要死,你們也一起死吧。
易瀟瀟平靜下來,飛快的轉動思緒,太後是豫章王赤嚳的親祖母,赤嚳說若有事太後會保她的,自她進宮也沒有給太後招過事情,隻怕就是那兩個小賤人在太後麵前嚼舌根,太後才不得不把她叫來,好平息事端。
太後終於開口道:“風蕭蕭,皇上已經連續幾日在你宮中歇息?”
易瀟瀟更加輕鬆,開口道:“十日。”
“皇上子嗣不多,你還專寵十日,都不知照顧旁的姐妹嗎?”太後剛說完,那兩個妃嬪中的雲榮華便譏諷道:“這麽不懂規矩,卻也不能怪她,畢竟是那個地方出來的。”
劉榮華立刻露出困惑的表情問道:“什麽地方?”一唱一和,當別人是傻子一樣好糊弄。
“煙柳之地,風蕭蕭還是京中第一青樓烈豔樓的花魁呢。”雲榮華說完,所有的妃嬪都開始竊竊私語,怪不得這風蕭蕭把皇上迷的連著十幾日都去她宮中,原來是那個地方出來的,還是花魁,皇上迷戀她,倒也不足為奇了。
太後卻沒有說話,環視了眾人一眼,原本嘰嘰咋咋的眾人立刻消聲了,低下頭,等著太後發話。
梁太後雖說性子比較和善,但能夠做到這個位置的,就一定不簡單,更何況身為梁家嫡女,那攝人的氣勢便是與生俱來的,這才能夠鎮壓住後宮這麽多心機深沉的女子。
梁太後淡淡道:“都說雨露均沾,你卻這麽不懂規矩,那便在哀家的佛堂中跪個一天一夜吧,跪完後,把女則女戒抄一遍給我。”
那兩個妃嬪還想再煽風點火,梁太後掃了她們一眼,那兩人立刻蔫了,不說話。
易瀟瀟知道梁太後是秉公行事,便跪謝:“謝太後開恩。”
“哀家乏了,你們都走吧。”太後揮一揮手,身後的嬤嬤立刻扶起太後,把太後扶進了內殿。
太後走了之後,易瀟瀟也站起來了,雲榮華和劉榮華走到易瀟瀟身邊,上下打量道:“嘖嘖嘖,哪來的一股狐媚氣?”
“不就是風蕭蕭身上發出的騷味?”雲榮華接口,還未離開的妃嬪們立刻笑開了,打算留下來看易瀟瀟的笑話。
這時候芳貴嬪和段美人都走過來,芳貴嬪開口道:“兩位妹妹得饒人處且饒人,太後已經責罰了蕭榮華,你們的目的也達到了,還不消停?”
她如此做也是為了籠絡易瀟瀟,畢竟易瀟瀟好相處些,不似完顏那般囂張,惹得眾人厭惡。
雲榮華和劉榮華知道芳貴嬪不好相處,卻還是耐不住性子,譏誚道:“前幾日還和完顏弄的不愉快,今日就打算籠絡風蕭蕭了?”
這芳貴嬪人老珠黃!就知道籠絡皇上寵愛的妃子,好讓皇上記著她,這麽多年過去,一直都是用這個法子,卻也在宮中屹立不倒,但位分也不是高不成低不就。
芳貴嬪本想要籠絡完顏,但完顏卻瞧不上芳貴嬪,因為完顏早就搭上了皇後,自然是瞧不上芳貴嬪的。
聽說,完顏失寵後,芳貴妃還多次以牙還牙,羞辱完顏,沒想到那完顏竟然敢毆打段美人,芳貴嬪告到皇上那裏皇上也沒有什麽反應,完顏反而又開始受到皇上恩寵。
芳貴嬪和完顏結的梁子估計是解不開了,也怪不得如今芳貴嬪巴結易瀟瀟。
芳貴嬪麵上也沒有怒意,而是好心的解釋道:“風妹妹畢竟是受皇上寵愛的,你們如今惹怒了她也沒有什麽好處,何必呢?姐姐也是為了你們好。”
雲榮華她們還想說什麽,易瀟瀟就無視她們,徑直走到太後宮中的嬤嬤麵前,問道:“嬤嬤可否告知蕭蕭太後佛堂所在何處?”
嬤嬤指了指太後離開的方向,易瀟瀟便立刻走了進去,不給想羞辱她的人機會。
雲榮華和劉榮華瞥了那嬤嬤一眼,然後款款離開了未央宮。
雲榮華滿臉不屑說:“那老妖婆,還真以為自己算什麽蔥,親兒子洪都王都死了,豫章王年紀也輕,在邊塞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若不是皇上顧著她對漣漪公主的恩情,給她幾分麵子,誰會去搭理她。”
“可不是,今日皇後又沒來,聽說皇後都沒有給太後請過安。”劉榮華應道。
“皇後她是有高傲的資本,你看墨府,一個墨丞相,一個鎮遠侯,一個太子良娣,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後妃有後妃,什麽都不缺了,可再看梁府,除了一個安樂侯的名號,還有什麽?”雲榮華越說越覺得梁太後已經沒有什麽可怕的了,隻剩之前留下的餘威。
劉榮華卻搖頭道:“還是莫要惹怒太後,太後還有梁子塵那個神醫侄子,宮中貴人出了什麽事情還要求太後召梁子塵入宮呢,隻是,梁子塵願不願來又是另一回事了。況且,皇上還是很在意太後的,一直侍奉太後如親母,不然太後怎麽敢動皇上寵愛的風蕭蕭。”
“那也叫動?”雲榮華怒道,“太後也是怕皇上生氣,便拿那個責罰搪塞我們,誰知道她有沒有跪一天一夜。”
劉榮華依舊搖頭道:“隻是我們沒有動搖風蕭蕭的根基,她若是告到皇上那裏怎麽辦?”
“她若是告了,那不是告訴皇上,太後也不滿他專寵風蕭蕭了嗎,她自然是不會蠢到把此事告訴皇上的,但不能否定她會暗中對我們下毒手。”雲榮華說完,劉榮華也點頭,相視一眼,以後要防著風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