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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放下執念

  “誰?”修竹剛說出這個字,就有許多頭戴帷帽的人從四麵湧進房內,門外,窗外,屋頂,無所不至。


  修竹當機立斷,以手做刀一個個拍暈來人,手法快準狠,還未暈的人麵麵相覷,有幾個人腳步一點點向後移動,眼神驚恐,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胸膛被戳出一個洞的樣子。


  修竹身旁已經倒了一地的人,沒有人敢輕舉妄動,終於,還是有人衝向修竹,帶動了另一些遲疑的人,但也有人趁亂奪門而出。


  修竹沒有管那些趁亂逃走的人,把接近他的人一個個拍暈,刀光劍影中,沒有人碰到修竹一根毫毛。


  “噗呲。”門外傳來鮮血噴灑的聲音,而房中隻剩修竹還好好站著,其他人都暈倒在地。


  修竹微微皺眉,抱緊懷中沒有任何反應的漣漪,看著門的方向,等那個全身充滿煞氣的人。


  終於,門口出現一個著青衣的男子,青衣上是斑駁血跡,男子好看的臉上也染上了幾點血汙,他手握長槍,紅纓上還有鮮血滴落,修竹微微眯眼,看樣子,剛剛逃跑的人全被他殺了。


  男子徑直走到修竹麵前,修竹一動不動,即使男子手中的銀槍已經可以攻擊到他。


  男子站在修竹麵前,卻一下子半跪下去,長槍也放在一旁,他大聲說:“屬下來遲,望公主恕罪。”


  漣漪一動不動,沒有反應。


  男子不顧漣漪的冷漠,繼續說:“豫章王擔心有人加害公主,於是派屬下一路護送公主,但沒想到,屬下還是來晚了一步,望公主恕罪。”


  漣漪終於有了反應,她把埋進修竹胸前的臉露出,盯著易水寒看了一會兒,似乎想要看出點什麽,才說:“我如何信你?”


  男子立即從胸中掏出一個香囊獻給漣漪,漣漪的雙眼立刻放大,這是她給赤嚳裝著耳環的香囊,她掙脫出修竹的懷抱,顫巍巍的接過那個香囊,裏麵確實是白玉蓮花耳墜。


  男子繼續解釋道:“豫章王昨日發現路上有許多屍首,便擔心公主的安危,於是派屬下來護送公主,若公主有半分意外,屬下隻怕性命難保,如今見公主無礙,屬下便放心了。”


  漣漪托住男子雙臂,要他站起來,原本無神的雙眼充滿了光彩,讓站在一旁的修竹眼神黯淡。


  “你說的可是真的?”漣漪聲音都在顫抖,不是赤嚳派人來殺她,不是赤嚳!


  “不知公主在懷疑什麽,屬下好做解釋。”男子露出疑惑的表情,不露痕跡的避開了漣漪一直緊拽著他衣袖的手。


  漣漪沒有發現男子的動作,雙手握緊那隻香囊,放在胸前,思緒漸漸清晰,是啊,赤嚳若是要殺她,早就殺她了,何必等她出城之後大費周章殺她,更何況,在見赤嚳之前,就有人想要抓她,必定是那些人,必定是那些人!

  漣漪搖頭說:“沒什麽,你叫什麽名字?”


  “屬下賤名,怕汙了公主耳朵。”男子拿起他的長槍,笑著說。


  “無妨,說與我聽聽,對了,你隻要護送我回泌水城便好了。”漣漪剛說完,修竹便拒絕說:“不行!”


  漣漪奇怪的看向修竹問:“為何?他是來保護我的。”


  “他……”修竹不知道應該怎麽說,這個人給他一種很危險的感覺,煞氣太重。


  男子笑著說道:“既然公子不同意,那麽,公主,我回去複命了。”


  “慢著。”漣漪立即阻止,她還想多了解了解有關赤嚳的一切,而這個男子,既然是赤嚳派他來護她,一定和赤嚳接觸的很多。


  男子笑著看著漣漪,似乎等著漣漪說下挽留的話,修竹卻冷冷拋下一句話說:“你父親。”


  漣漪立刻僵住了,是啊,是父親重要還是赤嚳重要。


  男子卻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跪下說:“屬下愚鈍,忘了豫章王的囑托,豫章王說,他來還這耳墜,便是希望公主顧念舊情,他已經後悔曾經的打算了,好在,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果真?”漣漪不敢相信,剛剛還苦苦爭紮於兩人之間,而如今赤嚳的放手,讓她一時難以相信。


  “我易水寒用項上人頭保證。”男子怕漣漪還不相信,繼續說,“他細細斟酌您的話,覺得確實如您所說,若繼續走下去,必定是萬劫不複,要感謝哪位世外高人。”


  漣漪一聽他是易水寒,那個跟在洪都王身邊的易水寒,便知道此話不假了,更何況他話中夾了她和赤嚳的對話,再無絲毫疑慮,說:“閣下匆忙趕來,便休息一日吧,明日複命也好。”


  “他休息,我們走。”修竹冷冷的聲音傳來,他戒備的看著易水寒,漣漪卻不肯,她還想要問問他有關赤嚳的事情。


  修竹抓住漣漪的手腕,連拖帶拽的把漣漪拖出了房間,這還是修竹第一次對漣漪這麽粗魯,漣漪驚訝的問:“修竹,你怎麽了?”


  “你還妄想和帝嚳在一起?”修竹清冷的聲音用最冰冷的語氣說出最殘酷的話語,漣漪怔住了。


  剛剛的她思緒處於混亂中,而一切行為真實的反映出她的內心,她還妄想和赤嚳在一起。


  而修竹的話如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漣漪還記得赤嚳是怎樣決然的推開他,他那句“我不是你的良人”已經很好的說明一切,他對她從來都沒有男女之情。


  漣漪剛剛被易水寒用星星之火點起燎原瞬間被修竹熄滅,她還要繼續糾纏赤嚳嗎?

  繼續糾纏,徒給他增添煩惱吧。


  修竹卻不能再容忍漣漪繼續想帝嚳,他把漣漪的頭按在自己懷中,在她耳邊輕輕說:“你還想他,我就殺了他。”


  修竹的聲音很冷,充滿警告,漣漪知道修竹說到做到,她抬起頭,對著修竹眨了眨眼睛,笑著說:“盡力吧。”


  少見的俏皮,漣漪從來都沒有對修竹做過這些表情,讓修竹一時呆住了,他也眨巴眨巴眼睛,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易水寒站在房內看他們,兩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都露出最最純粹的笑容,美的讓人心中一滯,再也移不開眼球,旁邊的血汙變成了臘梅開放,沒有一絲可怖的感覺。


  漣漪發現了站在一旁看著她的易水寒,她對修竹抖了抖那個香囊,看著修竹有些發青的臉,優雅的走到了易水寒麵前,把香囊遞給了易水寒說:“這個是豫章王送給我的,現在,我不要了,我會盡量忘了他。”


  易水寒一愣,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漣漪繼續說:“有人告訴我,我們人啊,隻有幾十年的生命,隻能用十年的時間去等待,幾年的時間糾纏,用三天的時間去遺忘,但是,可以用一生去愛。”


  這是容璧說的,讓她驚醒,她現在是人,不是可以把時間熬成湯藥的仙。


  “我等了十多年,也糾纏了幾年,這幾天,我會盡量去遺忘。”


  易水寒依舊是愣愣的看著漣漪,漣漪卻拉起易水寒的手,把那香囊塞在了他手中,繼續說:“還有人告訴我,有些人,你不用努力,就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才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了,也得不到。”


  這是容鈺告訴她的,讓她明白,她擁有的,一定要牢牢抓緊,而不是想盡辦法去得到沒有的。


  漣漪轉頭望向修竹,眉眼帶笑,說:“還有人說,我是因為愛的深了產生執念,可能到最後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放棄還是不甘心,現在想來,確實是不甘心居多吧。”


  是時候放下執念了。


  女子笑的那般幹淨純粹,看過的人永生都會把這張絕世的容顏直直烙在心底,易水寒握緊手上的香囊,卻被棱角刺痛了手掌,他回過神,修竹和漣漪已經不見了。


  易水寒才看了看手中的香囊,表情晦暗不明,他忽然笑了,說:“可惜以後她再也露不出那樣的笑容了。”


  當豫章王的旌旗帶著千軍萬馬直達京城,她還會這樣笑嗎?


  忽然,一個擁有同樣幹淨純粹笑容的女子出現在他腦海裏,她的表情多變,嬉笑的,怒罵的,悲傷的,絕望的,竊喜的,歡愉的……各種各樣,一齊湧入他的腦海中,易水寒搖搖頭,說:“她也嫁給太子許久了,已經不會露出那樣的笑容了吧。”


  易水寒擦了擦他的長槍,等著他的屬下蘇醒,沒想到,公主身邊的護衛,這般強悍,手下留情可比殺人還要難以控製的。


  昏迷在地上的將士們漸漸蘇醒,大部分都安然無恙,隻有幾個被易水寒殺死,而漣漪公主也不知去向,他們麵麵相覷,揣測自己在劫難逃。


  “不用怕,漣漪公主不會揭秘的。”易水寒解釋,“我在房外觀察那個男子許久,發現他實力非凡,以一擋千都不是問題,所以臨時換了計劃。”


  “殺了幾個逃跑的人,然後說是護送公主的,在護送的路上,暗殺她。”


  “隻是那個男人不同意,那我隻好讓打消漣漪公主的顧慮,讓她以為豫章王放棄謀殺皇上的計劃,不再報仇了。”


  “漣漪公主好糊弄的很,她一心希望豫章王好,必定不會把豫章王推入火海,隻是我們的動作要加快了,皇上死了,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易水寒把那香囊收入懷中,已經做好無數理由,可以把這些精兵的傷亡向赤嚳解釋清楚。


  心狠手辣,天性薄涼,他就是如此之人,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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