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墨契回京
那個摟著赤瀲的女子不再摟著赤瀲,甄哥能夠看清那個女子的全貌,傾國傾城的容貌,優雅的氣質,身上無半點煙火之氣,就像仙女一樣,讓人不敢褻瀆。
甄哥掐住荷花玉蘭的枝葉,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赤瀲就這樣拉著那個女子,女子則是甜甜的笑著,那樣幸福的微笑,她想要毀掉!為什麽她已經不能那樣笑了?……難道隻有她一個人陷在憎恨的泥淖裏不能自拔?
她轉身,離開,淩亂的步伐使漣漪發現了她。
“哥哥,那個女子是?”赤瀲早已擦幹了眼淚,沒有讓漣漪發現他的異樣,當赤瀲看向甄哥時,甄哥已在丫鬟攙扶下平靜了下來。
“她是甄哥,是我的妻子。”赤瀲的眼神溫柔,他對著漣漪說,“或許容璧說的是對的,我們曾經都找錯了人。”
漣漪為赤瀲找到心中所愛開心,但是聽到赤瀲說她找錯了人便有些不虞,沉默了下來。
赤瀲知道漣漪中心所想,也沒有說話,漣漪便對赤瀲說:“好久沒有逛過東宮,哥哥可許我遊覽一番?”
赤瀲微笑點頭,漣漪便退出書房,向甄哥離開的方向走去。
路上,漣漪便問起了東宮的宮女有關甄哥的事情。
“她叫墨舞,和太子……卻還沒有名分。”宮女娓娓道來,漣漪卻吃驚名字,哥哥說她叫甄哥,而宮女卻說她叫墨舞……墨舞,墨歌……她忽然明白了什麽,要宮女繼續說。
“太子對她可好了,什麽都緊著她,就連墨良娣都不理了……聽說,太子甚至沒和墨良娣同房,隻喜歡墨舞一人。”
“可是這個墨舞說來也奇怪,太子對她那麽好,她卻總是冰冷冷的,甚至是……有些厭惡太子……真是奇怪,太子這麽好的人,她卻不喜歡。”
“她是皇後給太子的,說起來麵子確實是大上幾分,但是她卻敢無視也是皇後賜婚的墨良娣!”
漣漪點點頭,含英賞了錢給那個宮女,宮女便歡歡喜喜的走了。
漣漪終於在花園的最盡頭看見了甄哥,她正掐著開的很好的荷花玉蘭,身邊的宮女一個也沒有。
“甄哥?”漣漪試著叫了一下,甄哥果然立刻回了頭,本來明亮的眼睛看見她卻立刻黯淡了下來,漣漪知道,她在等赤瀲。
漣漪揮退所有宮女,走到甄哥麵前微笑著說:“我叫赤漣,封號是漣漪公主,赤瀲是我的哥哥。”
甄哥抬起來頭,仔細的看著漣漪,發現他們長得確實有些神似,身上不食煙火的氣質最像了。
甄哥打量漣漪的時候,漣漪也在打量甄哥,她長得偏憂鬱陰柔,和墨歌的活潑明朗不同。漣漪在皇宮的宴會裏遠遠見過墨丞相,他的陰沉和甄哥極為相似。若說眉眼,甄哥和墨皇後有些相似,墨皇後是墨丞相的姐姐,他們也必是相像的。
這個甄哥,隻怕是被修竹換走的真正的墨家大小姐。
“哦,和我有什麽關係?”甄哥的嘴角勾起,哂笑說:“你有何貴幹?”
漣漪笑了笑說:“我哥哥很喜歡你,你可不可以對他好一些?”
“可笑,和我有什麽關係?”甄哥扭頭,不看漣漪。
漣漪知道,甄哥一定心中有難以解開的陰霾,她怕被傷害,所以不願意把心交給別人,隻相信自己。
“哥哥是無辜的不是嗎?”漣漪拉起甄哥的手,說,“你覺得你是被無辜牽連的人,你覺得世界都是欠你的,明明不是你的錯,但是錯的結果卻全由你來承擔,於是你憎恨每一個人……可是,可是這樣你不是一樣傷害了無辜的哥哥嗎?”
甄哥震驚的看著漣漪,她都知道!
“我知道……你其實是喜歡哥哥的,對嗎?”漣漪不讓甄哥的眼神躲閃。
“胡說!”甄哥立刻反駁,掙脫漣漪的手便飛快的走了。
漣漪看著她淩亂的步伐,歎息道:“為什麽不抓緊眼前的幸福呢?”
可是,漣漪忘記了,每個人都在為別人歎息為何不抓緊眼前的幸福,她又何嚐不是放棄眼前的幸福……隻是旁觀者清。
泌水河依舊潺潺流動,獫狁和陳國戰線緊張,但劍閣城和九部的百姓都已習以為常,日複一日的重複過著日子。
鎮遠侯墨契回京解決人生大事,而豫章王赤嚳依舊堅守,一切如常。
獫狁一部,完顏正罵罵咧咧陛犴的時候,猛地瞥見一個長髯大漢急速向她走來,她瞪大眼睛,撲進長髯大漢懷中說:“爹!”
“阿顏。”長髯大漢把完顏摟在懷中,拍拍她的背說,“陛犴可有欺負你?”
完顏搖頭,哽咽道:“沒有,阿爹不用擔心,他根本就不在意我。”
“那就好……那就好……”長髯男人把完顏拉出懷中,認真道,“你哥哥他們現在怎麽樣?”
完顏擦擦眼淚,說:“哥哥他們無事,陛犴甚至很器重他們。”
長髯男人沉思片刻,才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好好留在他身邊,他救了我們九部,我輸的心服口服。”
完顏搖頭,恨恨道:“明明是豫章王放了九部百姓,阿爹你才好逃出來,關陛犴他什麽事。”
“噓!”長髯男人輕輕說道,“別再口無遮攔了,你也是時候長大了。”
不待完顏說話,長髯男人便說:“以後多多順著他的性子,會過的舒坦許多,陛犴性子陰晴不定,一切都隨著性子來,做事也毫無章法,但是結果卻終是如他的意願,可見心機之深。”
完顏含淚點頭,心中卻分外不甘,這個陛犴性子難以琢磨,對她要麽是作弄要麽是無視。
若不是九部被毀,她也落不到如此下場,當初九部的繁華遠勝其他部落,就連陛犴統領的一部也要對他們禮讓三分,可如今,她還要靠陛犴的庇護,才能不被別的強權擄去當姬妾。
想到這樣,完顏心中一動,若是當陛犴的妻妾,阿爹和哥哥們的日子必會好過些,自己也不必戰戰兢兢害怕陛犴把她送給老態龍鍾的別的部長了。
時間過的飛快,一瞬就到了五月下旬,在百姓們千呼萬喚下,鎮遠侯墨契等終於到了京城 。
京城城內張燈結彩,城門口擠滿了人,大家想要目睹傳說中的鎮遠侯墨契,前任鎮遠侯墨魄極得百姓愛戴,作為墨魄的兒子,大家對墨契的期望自然極大。
晌午這時的陽光並不溫柔,人群卻沒有一絲騷動,墨丞相就站在最前麵,一動不動,大家看著墨丞相那般單薄的身子都撐住了,便也不好意思離開。
終於在遠處的地平線出現了一個黑影,漸漸放大,一身玄色戰袍的墨契騎著漢血馬飛奔而來,而後麵的將領們難以望其項背。
人們有些驚恐的退後,因為墨契的馬依舊飛馳著,絲毫不見減速。
墨丞相眯著眼睛看著飛馳而來的少年,搖了搖頭說:“一點也不像哥哥的性子。”
衝入城門之後,墨契才停止揚鞭,那馬的速度依舊飛快,百姓們都躲開了,隻留墨白一人獨立於人群中央。
墨白沒有任何表情,就那樣靜靜的站著,望著墨契衝向他。隻剩幾米的距離時,墨契一個飛身勒馬,馬立刻轉頭,墨契跳至墨丞相麵前,他跪下說:“拜見丞相。”
汗血馬奔向城門處漸漸停住,而墨白的長發被墨契席卷而來的風吹拂起來,他微微閉上眼睛,不讓風沙入眼。
風塵終於止住,墨白睜開眼對墨契點點頭,道:“皇上等你許久了,入宮吧。”
說完便轉身回宮,百姓們立刻湧上前,圍住墨契,他們不敢在傳聞中喋血的墨丞相前放肆,卻敢在真正殺人萬千的墨契麵前玩笑,因為他們知道,鎮遠侯是不會傷害他們的,鎮遠侯是他們的守護神,是和洪都王一樣為了陳國百姓而浴血沙場的人。
墨契憨厚的對圍著他的百姓笑著,被圍在人海中央動彈不得,而墨丞相越走越遠,沒有回頭看墨契一眼。
躲在酒肆上的漣漪和如意笑出了聲,這個墨契竟似有些傻氣,墨丞相都走的老遠了,他還是呆呆的和百姓交談著,都忘了墨丞相所說的“皇上等你許久”。
“阿漣,我說了人多的地方就有好玩的事情吧!”如意扒在窗口,腳尖剛剛觸地,漣漪站在他身後,扶著他,防止他跌倒,而修竹一直坐在一旁把玩著竹雕杯。
站在高處,漣漪看不清墨契的麵孔,隻堪堪能夠分辨輪廓,他的體魄強壯,淹沒在人群中也能夠分辨出他。
如今已經不記得他的模樣了,時間竟然已經過去了這麽久,這麽快。
漣漪驀地發覺他們都長大了,墨契在前鎮遠侯死時去了邊塞接替他父親的兵權和身份之後,便再也沒有回過京城,他的容貌被時間洗刷的模糊,卻清清楚楚的告訴漣漪,時間過去了這麽久。
厭惡皇位的哥哥已經完全勝任太子這個職位;小時候沉默頑劣的容璧變成了翩翩佳公子;嬌蠻無禮的墨歌變成了行為得體的太子良娣;活潑開朗的容鈺眼角也帶了再也掩不住的悲哀;而在太後宮中一直淹沒在書海的阿嚳變成了鐵血男兒。
她,也從一個矜持自重的公主變成了一個心機沉沉的女子。
一直被甩在後麵的將士們終於追上,墨契也突破了人群的包圍,大隊的人馬浩浩蕩蕩的向皇宮走去,漸漸消失在漣漪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