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苦苦煎熬
是誰在月下風雅?吹奏著那動人心魄的天界仙音。
修竹背對著漣漪,對著朔月吹著《滴水成珠》,朵朵桃花爭豔鬥芳,竟比不過修竹隨意的一站。
漣漪本來上前和修竹幾句話,想問問他如何能夠吹奏這般好了,躊躇許久最後還是轉頭離開,有什麽好說的呢,她想,他認識的是天上的漣漪仙子,而不是現在這個沾染了煙塵的凡人。
望著漣漪緩緩離去的背影,藏在陰影處的陛犴又轉眼看向修竹,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恩怨情仇。
陛犴隱在暗處,靠在桃樹上,手環抱在胸,衣襟並未係好,甚至可以看到他健壯的肌肉,他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身後,一隻腳向後踩在樹幹上,模樣紈絝,那樣的動作配上妖豔的臉龐在桃花下顯得極為妖嬈。
他一直在觀察修竹,眼前這個男子長的極為好看,卻不像自己這般偏女氣,氣質超然,一看便知身份不俗……
陛犴眯著眼睛,月光下他的臉妖冶極了,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尖尖的虎牙,看著修竹就像在看獵物。這個人來曆不明,不知是敵是友,還敢覬覦他想要的東西!殺了他,就立刻回獫狁,阻止漣漪的婚禮!若是有人要替他報仇就找陳國的皇帝去吧!
月夜中陛犴像一頭野狼一樣撲向修竹,手中是明晃晃的尖刀,他盯著修竹飄逸的背影,笑的血腥。
寒光乍現,修竹稍稍移動,便躲過了陛犴的攻擊,他回頭淡淡的說:“陛犴,鬧夠了嗎?”
陛犴看著隨便移動就躲過一刀的修竹,淡定的把尖刀收回袖中,抱拳誇獎道:“閣下好身手,在下佩服佩服,隻是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修竹沒有搭理陛犴,快準狠的用簫擊中陛犴的脖子,動作迅速,陛犴還沒反應過來便倒於地麵,修竹抬頭對著月亮說:“下來把他帶走。”
月亮中應聲出現幾縷飄帶,一個女子身姿影影綽綽,衣著暴露,極為嫵媚,她漸漸向人間飛來,就像是嫦娥仙子下凡一般。
女子來到地麵之後,用腳尖踢了踢陛犴的小腿,捂嘴而笑說:“喲,這不是西風陛犴大人嘛!”
修竹點點頭,沒有製止女子的動作說:“他玩的夠久,是時候回去了。”
女子蹲下,把陛犴的身體翻過來,拍拍他魅惑的臉說:“長的還是這麽騷包啊。”
女子又站起來,明媚自信的說:“不過還是沒有我好看。”
“慕淵,帶他回去吧。”修竹沒有接女子的話題,便幻化出一把竹劍刺向陛犴的胸口,慕淵立刻阻止:“太子,使不得!”
修竹疑惑的看著慕淵,慕淵嫌棄的看了看陛犴,然後說:“太子,他回去了也沒有好事,帶他回去幹嘛?再說,他在人間好像很多事情沒有做完,隨便帶走他,會出大亂子吧?”
修竹沉思一會兒,猛地想到了漣漪所說的,他確實常常擅自改變命運,不是一個人的命運,而是所有人的命運,若是這樣帶走陛犴,人間不知會發生什麽大亂……
修竹抬起手,陛犴的身體浮起,向皇宮的宮殿飄去,消失在遠處,一切都靜悄悄的。
確定陛犴送回寢宮之後,修竹對慕淵說:“你出來,就隻剩顏淵在妖界了,早些回去。”
慕淵癟癟嘴巴,幽怨的說:“我在妖界也是惹人厭,他還是不願意搭理我,還不如出來走動走動,不說他了……”慕淵想起修竹剛剛吹得曲子,很是動人心弦,以前太子吹的也很好,但卻總是感動不了人,而這次卻讓人淚眼朦朧,“這曲子叫什麽呢?”
“滴水成珠。”修竹對北月慕淵說完,又開始重複的吹著這一首曲子。
慕淵輕輕念了一句滴水成珠,搖搖頭說:“竟不知其中含義。”
修竹仔細回想,漣漪確實沒有說過這曲子的含義。
見修竹又沉浸在吹奏中,慕淵便不打算再叨嘮,太子對於樂曲似有些癡,一旦彈奏,便不再搭理人。
或許寄情於樂曲也是一件好事,不然太子要如何打發這漫漫時光?
“太子,慕淵回妖界了,您也早些回來,你知道的,若我回去了,他必定就走了。”慕淵對修竹盈盈一拜,知道修竹不會回答,眨眼便消失了。
似是感受到動靜,梁子塵望向東宮的後花園,那裏有淒涼入骨的簫音傳來,是《滴水成珠》。
“若是把陛犴帶走,命運又要被你改變啊。”梁子塵有些遺憾,修竹若是帶走陛犴,不知又是怎樣的光景,不過,這樣也好。
“有這個陛犴,才會更加有趣。”梁子塵示意搗藥回梁府。
回到梁府,已經子夜時分,而甄哥還未睡,正坐在院中,雙手被泡在黑漆漆的藥水裏,雙眼望著漆黑的藥水發呆。
“拿出來給我看看。”梁子塵被搗藥緩緩推至甄哥麵前,從藥水中把甄哥的手提起來,甄哥這才反應過來,看向梁子塵,說:“好了嗎?”聲音依舊沙啞,卻沒有那麽可怕。
梁子塵細細打量那雙已經泡起皮的手,說:“好了,近幾日,便有新肉長出,會很癢很疼,切忌抓撓。”
甄哥點點頭,剛要起身離開,梁子塵卻開口問:“想不想知道今日為何鞭炮聲不絕?”
甄哥搖頭,說:“與我何幹?”
“與你有關。”梁子塵示意搗藥把他推到甄哥麵前,甄哥不是很高,但卻站著,梁子塵隻得抬頭對她說,“與墨歌有關。”
甄哥眼珠動了動,不說話,等著梁子塵繼續說下去。
“今日,太子和墨歌大婚,不,是墨家小姐和太子大婚。”梁子塵想要看甄哥會有什麽反應,但是結果卻讓他失望,甄哥隻是哦了一聲就走了,沒有出現他想象中的憤怒。
望著甄哥離去的背影,梁子塵遺憾的搖了搖頭。
甄哥一回到房中,一口便咬住了手腕,太癢了,她真的很想撓雙手,太恨了,她真的很想摔東西,可是雙手卻碰不得東西。
雙手那樣癢,癢的讓她想要砍下雙手,心中那樣恨,恨的想要挖掉那顆心。
她們的命運就這樣交換了,她受著本屬於她的痛苦,她卻享受著本屬於她的一切。
她真的好想好想奪回本屬於她的一切,好想好想享受一個女孩應享受的一切。
甄哥靠在門上,雙手傳來密密麻麻的癢意,她更加用力的咬住手腕,口中充斥著血腥味,雙腿漸漸無力,她的身體從門上滑落,跌在地麵。
父親……父親……父親若是知道了她的存在,一定會好好待她的……把從前沒有給她的加倍給她……
甄哥苦苦靠著心中的信念,一直挨到了天明,才淺淺睡去。
月色暗淡,太子赤瀲站在新房門前,手腕忽地有些痛,他抬手看著手腕,脈搏突突的跳動,赤瀲伸出另一隻手用力按住,終於讓不適感消退了。
赤瀲推開門,墨歌端莊的坐在床沿,喜帕好好的蓋在頭上,沒有被掀開的樣子。
新房的紅燭要燒一晚,如今已經燒過半,墨歌已經等了太久,卻沒有半點懈怠。
赤瀲揮退所有宮人,對著依然端坐在床沿的墨歌說:“不用那般拘謹,累了就睡吧,我睡地上。”
墨歌掀起蓋頭,臉上全是淚痕,眼睛紅腫的看著赤瀲說:“太子哥哥,你為什麽要娶我?”
“傻瓜。”赤瀲用手帕為墨歌擦擦眼淚說,“因為我喜歡你啊。”更何況……隻要墨歌嫁給他,阿漣才能和赤嚳在一起。
墨歌搖搖頭說:“你是真的想娶我,還是因為姑姑說的,我必定是你的妻子而認命?”
赤瀲低頭沉默了,是的,他從小就知道墨歌會成為他的妻子,他並不反抗墨歌嫁給他,若要說喜歡,是喜歡的,知道她愛上赤嚳的時候他竟然會產生一種被背叛的錯覺,從小就認為墨歌是自己的妻子,最後她卻愛上了別人。
但那究竟是不是愛呢?他不知道。
“睡吧,歌兒,我想我是喜歡你的。”赤瀲在地上鋪好被子,和衣躺下。
一夜無眠,一夜無話。
太子大婚第二天,獫狁人就向皇上告辭,皇上賞賜了他們許多財物,卻不做挽留。
看著陛犴走出奉天殿,皇上的身體斜倚在龍椅一旁,一手撐住側臉,一手五指有節律的敲打著龍座扶手。
等漣漪大婚完,一切都準備好,就是時候攻打獫狁。
他要把父親沒有完成的宏圖畫完!把解散成部落的獫狁一點點拿下!
指尖敲打龍椅扶手的聲音漸漸聽不見,陛犴站在奉天殿最高的台階上,望著陳國的巍峨壯麗的皇宮,勾起嘴角,露出虎牙。
他一步一步的踏在漢磚白玉的台階上,每一個腳步都是穩重有力的,似要留下他的痕跡。
你們陳國內鬥的多麽激烈啊,墨家,容家,梁家,每個人的心思都不太一樣,這場婚禮,可笑之極!我就攪得你的計劃全部亂了,看你怎麽解決。
終有一天,我陛犴要把獫狁受到的所有恥辱加倍還在你們陳國的身上,收回我們的土地,占領你們的土地。
陛犴回頭,看向金碧輝煌的皇宮,笑著說:“我會攻下這裏的,漣漪,與我坐擁天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