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北地大道宗
師徒二人逐漸靠近峰頂，路修遠這才注意到這片峰頂之大。
但更讓路修遠心生驚詫的，還是峰頂上那六尊泥像！
他們栩栩如生，好似活人，但早已開裂的表皮，告訴路修遠，這的確是假的。
“師尊，這是？”路修遠轉頭看向師尊。
本元道人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他徐徐說道：“這是你的師兄姐們。”
嗡的一下，路修遠隻覺大腦缺氧，再次看向峰頂六尊泥像，他好似看到了大恐怖，胸口心跳加快。
八年來，路修遠日子過得不緊不慢，他認真隨師尊學習道家仙法，心境平和，偶爾隨師尊外出看看山外的世界，但無論是紅塵喧鬧，還是森林綠海，在那裏他都覺得無趣，一心撲在修行上，以至於忘記某些東西。
現在，他想起來了，那是盤繞在無數生命頭頂的生命倒計時。那是即便是仙人，也要畏之如虎的死亡劫難。
生命並不貴重，是死亡賦予其意義，因此才會倍加珍惜。
心境逐漸平複下來，路修遠再次向師尊道謝。
“多謝師尊。”
本元道人臉上總算有了分笑意，他從路修遠身上，再次感受到屬於人的氣息，而非是起初那莫名，沒有半點人情味的榆木。
“道法終是外物，修行一途，道心才是根本，你八年避世不出，這足以改變一個人太多。八年來，你得到很多，但同樣你也一定失去很多，或許，你該出山走走。”
出山？
路修遠一時混沌，他還未想過出山的事。
“已經八年了麽？”
早習慣一人，每日早起做功課，打理藥田，修習道法，錘煉體魄。
從最初新奇，到頗覺枯燥，再到習以為常。
路修遠被迫學著孤獨，到習慣孤獨，再到不覺孤獨。
道心平靜，未遇何波瀾，原來是活的一成不變。
師尊不過數言，便攪得心神不寧。
考慮到長遠打算，當是出山。
可自小隨說書人在皇黎城生活的路修遠，還不知在滾滾紅塵中，應當如何獨自生活，他害怕孤單。
害怕孤單麽？
路修遠訕笑。
或許過去的他確實害怕吧。
但現在呢？
露出自信的微笑，路修遠對本元道人言道：“師尊，弟子該何時出山，又何時歸來？”
本元道人帶著路修遠向北飄去，不緊不慢，一路森海風光盡收眼底。
“當下，還是宗主出關，整合宗內事宜為首要，並且十六年一次的宗內評比，你也見上一見。”
宗主出關？宗內評比？
路修遠這才想起，從他隨師尊來此處修行，除知曉師尊道號，對師尊其他信息概不清楚。
“師尊，我們，是哪個玄宗的？”心下疑問，路修遠便脫口而出。
本元道人手撚長須，看了路修遠一眼，道：“說到此處，為師倒要考考你，早些年我交與你的那些地理書籍看的如何？”
“銘記於心。”
“那好，你來說說，我們此刻所處地界名喚為何。”
回憶過去幾年自己從書中所學知識，路修遠回答道：“我們所處地界，當是北黎之所，此處共有七十二大國，六百多小國，七十二大國皆知仙士，皆以仙族為尊；六百多小國不知仙士，隻知皇族，皆以皇族為尊。北黎之所，百姓之數不計其數，以億量計，此眾乃凡屬。”
“凡屬上，又有仙屬。仙屬從凡而變，但雙方數量天壤之別。北黎之地，有無數得殘章半法之散修，略通玄法，自我開光，其大都一心想入正統玄宗，以期升仙大道。凡人所知玄宗，大都乃以元嬰境真人為宗主，門下可有萬名子弟。北黎之地，地廣無疆，元嬰真人為宗主之玄宗，數以萬計。其下級，又有無數金丹境仙士，在凡間開宗立派，最是廣為人知，門下弟子修為得當可有數十人；略通道法，可有千人；未入門者，可有萬人。”
路修遠回答頗為詳細，本元道人點點頭道：“你說的大致不錯，但這些皆是小品。北黎之地，真真正正的玄宗大統！有升仙之法的，也不過隻有六個，修仙界大部分修士統稱其為六法玄宗。這是書上沒有的知識，或者在書中亦是傳說，無人可分辨其真偽，今日，你且聽好！”
“六法玄宗，其各有升仙之法。第一個，當屬北黎紫霄宮，其以五雷罡法為主，修紫霄神雷，可驅陰辟邪，威力極大。”
“其二，大道宗！天人合一為主，修五行大道，結四靈法相，匯三才，聚陰陽，凝道通。有瞞天過海之能，修至大乘，幾無敵手。”
“其三，瓊華仙宗。其不修道法，不結化身，唯修一柄飛劍，升仙九層，每層修一劍，九劍功成，強行開天！端是厲害非常，若當真遇見瓊華仙宗的劍修，與你同階，還是繞著走為妙。”
此言一出，路修遠就知道，自己和師尊肯定不是青雲蜀山的人了。
“其四，六道魔宗。魔宗中人，喜好遊走凡間，其修行之法各異，不過殊途同歸，最後皆是修得九轉魔軀，跳出生死輪回，有一點要說的是，我等修士不屑七情六欲，然魔宗之人卻大都為性情中人。”
“其五，西方佛國。據說是西海靈山的外教分屬，其勢力遍布整個海內外，這些和尚最是奇怪，與我等不爭不搶，唯獨視凡屬為重中之重，故此，這個外來勢力和其他幾個玄宗並無糾紛，倒也安頓下來，並慢慢發展成現在最強大的玄教之一。徒兒，這些和尚古怪的很，真若碰到，你還是離他們遠一些。”
“其六，皇聖祠！徒兒，你且聽好，若遇到瓊華仙宗劍修，讓的，則讓，若讓不得，則和他們死磕到底，最後，沒準你們還能不打不相識，結成朋友。遇到和尚，能躲便躲，若躲不得，他們的戒律清規，你就教唆他全犯了，到時他自會躲著你。一旦真遇到和皇聖祠有關的事，聽著徒兒，頭都別回，跑！有多遠跑多遠！”
本元道人表情嚴肅，並一再強調，路修遠清楚認知到，皇聖祠這個所謂玄宗，老虎屁股——摸不得。
“師尊放心，弟子謹遵師命！”
本元道人點點頭，他這個契禮弟子，他是真的放心。
一路說來，不知不覺中兩人已到一座無比恢弘的巨大山峰前，路修遠八年所生活的那座山峰，與麵前這座比起來，就好像一片落葉與參天大樹的差別。
“師尊，這是？”
路修遠看著眼前的巨大山峰目瞪口呆，這個存在已經超出路修遠的想象極限，他從未想過世上會有這麽大的山峰，直聳天際，不見真身。
本元道人笑笑，他說道：“這山峰，名喚天靈九華，可不是真的山峰，外表為幻化。其乃我大道宗祖師當初升仙時特意留下的護宗仙器。流傳至今已近十萬年！是真真正正的仙家道器！”
“仙器！”路修遠第一次直觀感受到，原來自己也可以離仙這麽近，甚至近在眼前。
仙，無數修士的終極追求。
為此他們付出一生，放棄所有，但最後成仙的，寥寥無幾。
路修遠其實現在還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成仙，但無端端，許是來自本能，無數生命對此趨之若鶩，他路修遠也不例外。
本元道人敲打一下神遊天外的路修遠。回過神來，路修遠尷尬一笑。
“稍後，你我便要進入大道宗內部，也就是眼前這座巨峰之內，你會見到為師眾多的師兄弟，以及掌門，可莫要再這般神遊天外。”
“是，師尊。”
這次，未見本元道人施法，帶著路修遠，兩人直接駕霧“撞”向巨峰，幾乎眨眼間，兩人在接觸到巨峰時，便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