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芍藥芍藥
一個餓虎撲食，江百常壓在芍藥身上，胸部傷口痛得她慘叫連連。
江百常嚇一跳，趕忙起身，扯下芍藥身上神袍查看傷口。
胸部刀傷血肉糜爛，森森白骨破損，若非芍藥是金丹期修士，這種重傷必死無疑。
“誰下的手，挺狠啊。”江百常從儲物袋裏取出外敷傷藥灑在芍藥傷口上，女兒家淚珠漣漣，委屈的用神袍蓋住酮體，低頭哽咽。
江百常沒想到曾經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竟然變成這幅模樣，瞧瞧這委屈的模樣，好像受氣的小媳婦。
從芍藥身上扯下神袍，江百常恐嚇道：“老實點！否則把你就地正法！”一邊說著，一邊把她拉起，將神袍穿在她的身上，係好扣子。
芍藥一動，傷口再度血流不止，江百常無奈，他不會任何療傷道法，隻能讓她忍忍。
“鬼靈門的長老我不知道什麽修為，此處又是魔道地界，恕我粗魯，隻能帶著你跑路了。”
攔腰抱起身穿血染神袍的芍藥，江百常踏空西去，嘴裏罵罵咧咧：“他娘的，老子真是走了狗屎運，有家難奔。”
天際蒙蒙亮，身後並無追兵，低頭看著懷裏紅著眼圈的嬌弱女子，江百常道：“芍藥姑娘，你不會不記得我了吧？”
芍藥輕咬下唇，裝啞巴不說話。江百常也沒強求，換做是他，身上這等傷勢也懶得理會別人。
在一處山林間燒出個洞穴，江百常把芍藥安置其中，自己坐在一旁閉目恢複消耗的靈力。
不知不覺間，洞穴外忽然烏雲密布，江百常從調息中睜開雙眼，靈識探出洞穴，掃蕩四周，除了一些飛禽走獸，沒有修士蹤跡。
轉身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皺眉平躺的芍藥，江百常起身離開洞穴，打了幾隻野獸回來。
大日金焰烘烤，沒一會兒洞內香氣四溢。
芍藥睜開眼，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江百常手裏的熟肉。模樣好像一條饞嘴的狗子。
來到傷員麵前，撕下一塊嫩肉放在她嘴邊，說道：“別急，都是你的。”
芍藥張開紅唇，發出一個簡單音節：“水。”
江百常哦了一聲，十分自然把肉丟進自己嘴裏，從儲物袋中取出水袋，引一泉清水進入芍藥口中。
緩了一會兒，芍藥微紅的雙眼看向江百常手中的大塊肉。
“想吃？”江百常笑嘻嘻問道。
芍藥目光轉移到江百常臉上，眼神中全是渴望。沒有男人能忍受這種眼神。
江百常撕下一小塊，遞到芍藥嘴邊。
張嘴含住食物，女子眼中全是滿足。
芍藥嚼得很慢，江百常也不急，一點一點撕給她吃。
幾口過後，芍藥不敢再吃，江百常把剩下的肉全都放在自己肚子裏，坐在她身邊，跟個傻子一樣施展並不存在的道法，嘴裏念念有詞：“如來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隨便那位，快施展神通，讓芍藥好起來~！”
芍藥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
江百常停下動作，看著臉上終於有笑容的姑娘，捏捏她的臉蛋兒，笑道：“這才對麽，這麽好看的臉，總是哭唧唧的，多浪費。”
施展大日金焰圍住芍藥和自己，江百常閉目打坐，用火光為重傷如凡人的芍藥抵禦外麵濕冷。
洞穴外雷聲終散，江百常低頭看了眼皺眉陷入昏睡的芍藥沒去驚擾她，起身來到洞口，雨過天晴，原始森林清新的空氣讓江百常精神一振。
四周依然沒有修士蹤跡，江百常稍感安心，心裏不禁想到許久未見的胖子。
“不知道胖爺，現在人在何處。這些年沒見，應該結丹了吧？希望不會想我一樣這麽倒黴，幾次遭遇危險。”
遙遙頭，不去多愁善感自尋煩惱，江百常回到洞穴，把沒處理的野獸處理掉，感覺一道目光，轉身看見滿身血漬髒兮兮的芍藥正望著她。
“感覺如何？可能忍痛運轉體內靈力？”
芍藥搖搖頭，江百常走到他身邊蹲下，繼續道：“那你什麽時候才能傷好，僅憑金丹期修士的體質？你現在這樣連丹藥都不敢喂你，怕被強橫的藥力傷到。”
芍藥看著自己的鼻尖不說話。
江百常無奈。
“好吧，救人救到底，希望紅蓮魔君能給出讓我滿意的報酬。”
兩人在洞穴內待了三天，江百常日夜悉心照料受傷的芍藥。
第四天，江百常手裏拿著塗滿藥粉的繃帶，看著芍藥笑嘻嘻道：“你是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經過三天時間，芍藥胸口的刀傷已經結痂，不過依然不敢輕舉妄動。
此刻她滿臉羞紅，刀傷在胸口，要想包紮免不了又要被男人看見自己的傲人雙峰。
女子這幅忸怩模樣讓江百常有些失望，不理會她的想法，解開神袍扣子，露出裏麵雪白。
扶她起身，江百常一本正經的為其包紮，芍藥低著頭，就差找個地縫鑽進去。
片刻後，在芍藥背後紮了一個蝴蝶結，江百常看著傷員身上包紮完美的繃帶，很滿意。
重新為芍藥穿上神袍，江百常從儲物袋中取出療傷丹藥，塞進女兒家口中，說道：“春藥。”
芍藥聞言咬著下唇不吭聲，心裏想什麽沒人知道。
“你就別躺著了，趕快調息，消化藥力。”
芍藥聽話的打坐調息，可惜坐了一陣胸口痛得厲害，無奈在江百常的攙扶下重新躺下。
“唉~”某人長歎一口氣，點根煙抽了起來。
自己這是救了個姑奶奶啊，沒有半個月，她是不能動了。
每日打坐，烤肉，照顧傷員，然後監視四周，一轉眼，半個月時間過去。
芍藥終於能張口說話，第一句：“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看著站立身邊，穿著他金鱗秀海神袍的俏麗姑娘，江百常擺擺手，說道：“恩公免談，你師父呢，見了你師父有什麽好東西都給我要過來，不然我現在就把你正法。”
本來麵色平靜的芍藥忽然悲傷起來，她說道：“師父被魔道叛徒暗算，被困在小世界裏，若無另外兩位魔君相助，恐怕出不來。”
“那就去找另外兩位魔君啊。”江百常理所當然道。
“另外兩位魔君在前線戰鬥，無暇顧及後方。”
“戰鬥？”江百常抓住這個敏銳的字眼，問道：“和誰戰鬥？”
芍藥抬頭看著江百常，一字一頓道：“仙道群宗。”
眉頭一皺，江百常察覺到事情好像沒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發生了什麽？與我詳細說來。”
“仙魔兩道三十年之約已到，如今沉淪魔君，恨天魔君，以及締結同盟的妖族，正在攻打仙道群宗，時至今日，連戰連捷，仙道群宗隻剩下十餘個大宗門苦苦支撐。”
芍藥話講完，江百常冷靜的出奇。這一刻他清晰認識到自己在扶桑古宗耽擱了多久，那處空間詭異的時間感能讓人發狂，也就是他，在那裏適合修行，才能保留理智。
“也就是說，從我進入東海小秘境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十年？”
“差不多，你失蹤的消息魔道修士是後來才知道的，你的好兄弟為此還到落月宗鬧騰了一番。”
好兄弟是誰自然不用說，能幹出這種事的也隻有胖子。
深吸一口氣，江百常看向芍藥，轉開話題，問道：“你師父被困，我豈不是白救你了？”
芍藥臉一紅，輕咬下唇低頭說道：“不會，我傷好以後可以對你唯命是從，我想這足以報答你對我的救命之恩。”
江百常一聽樂了，湊到芍藥麵前，攬過女兒家纖弱蠻腰，嘴巴在她耳邊輕聲道：“唯命是從？”
芍藥被突然摟過去，失去重心撲到男人身上，臉紅的像煮熟的螃蟹，卻沒反抗，輕聲嗯了一聲。
江百常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這還差不多，算你識趣。”隨後將手放在芍藥受傷的部分輕輕摁了一下，問道：“你這裏傷勢可以的話，我們就離開此處，我要前往戰場，了解瓊華仙宗的情況。”
芍藥雙手抓住江百常的鹹豬手，說道：“隻要不進行劇烈的運動，我現在可以自由行動。”
江百常點點頭，抓住芍藥柔嫩玉手，拉著她離開洞穴，雙手環住芍藥的小蠻腰，在她身後耳語道：“如此，準備好，我們要起飛咯~！”
東賀靈州的局勢要比江百常所想更加混亂。
在芍藥的幫助下，他一路避開魔道修士聚集地，離開魔修領地，站在曾隸屬於仙道群宗的土地。
仙魔兩道交鋒，魔道有妖族同盟相助，仙道群宗節節敗退。
各大仙宗掌教要麽被囚，要麽身死道消，雙方廝殺慘烈，更慘的是凡間。
魔道修士不注重凡人生命，妖族視凡人為餌食。
江百常一路飛行，路過某個世俗小國，國內屍橫遍野，哀鳴不斷。
沒有仙道修士庇護，麵對比他們強大無數倍的妖獸，隻能等死。
江百常看不下去，殺死正在玩貓抓耗子遊戲的妖獸，江百常從死人身上取下衣服穿好，問身邊的芍藥道：“這就是你們魔君要的結果？”
芍藥來到江百常身邊幫他穿衣係扣，說道：“這是沉淪魔君和恨天魔君想要的結果，與我，和我師父沒有關係。”
踢了一腳身邊被燒成焦炭的妖獸屍體，江百常歎口氣，道：“任何理由都不足以成為戰爭的借口，真不知道沉淪魔君和恨天魔君怎麽想的。”
芍藥從身後抱住江百常，輕靠在他說道：“我師父說，他們三個已經在化身境停滯數千年，經過上古時期的陰陽大劫，元央界元氣大傷，從高等修仙世界跌落品級，除了把元央界純化成濁屬靈氣世界，魔道修士沒有辦法合道登仙。也許修士們隻不過是在做一場夢，一場關於長生久視的大夢，沉迷其中無法醒來。”
芍藥最後一句話如同重鼓敲擊在江百常身上，一瞬間想道假以時日他修煉到化身境，麵對唯一合道升仙的方法，他會怎麽做呢？
江百常心中的答案讓他膽寒。
拉開腰間芍藥的柔荑，江百常握著她的手，問道：“你師父卻沒有參加這次仙魔戰爭，她是怎麽看的呢？你又是怎麽看的？”
從被江百常救的那一刻起，芍藥就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她直視江百常，展顏笑道：“我師父後悔了，後悔修煉到化身境，所以她自小就要我從心而行，去做一個擁有仙人力量的普通人。”
江百常怔住了，他依然記得曾經和胖子說過的話——人嘛，就這德行，賤皮子！先前在弟子閣那教課長老說修仙者摒棄人性，我就笑了，他娘的人性都沒了，那修仙有啥意思，老子以後牛皮了，就是要當個仙人。仙——人！
仙？
這個字太難，悟不透，還是做個人，來的踏實。
江百常在芍藥的腦門上香了一口，說道：“做仙太難，還是做一個從心而行的人容易。多謝芍藥指點，獎勵你一個親吻。”
說出這番話，江百常不知怎地，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有些假。
為什麽呢？
抱住芍藥柔軟的身體，江百常看著眼前慘烈的景象，心裏有一個答案，卻隻想揣著明白裝糊塗。
芍藥抱住江百常，臉上是幸福的微笑，再度說出一番讓江百常心驚肉跳的話。
“沒錯，做仙太難了，但你不一樣。你一定會成為那個拯救無數於水火當中苦苦掙紮世人們的仙。這是你的假笑，和你跳動的心，告訴我的。”
跳動的心？
鬆開懷中芍藥，她抬手輕輕擦去男人眼角不知不覺留下的淚水，溫柔道：“你瞧，你在哭喲，你憐憫遭遇天災人禍的凡人，你感同身受無望升仙的修士們，你為他們感到悲哀，你在為他們哭泣。你依然會在修仙這條不歸路上頭也不回，是嗎？你要怎麽辦呢？如果你也到了化身境你會怎麽辦呢？是和兩位魔君一樣，讓生靈塗炭，與整個世界為敵？還是一念為人，一念成魔，一念.……化仙？”
江百常心中早有答案，在他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心中就有了答案，這答案生出得毫不突兀，那般直白如同稚子異想天開，卻讓兩世為人的他無比害怕。
如果我到了化身境，我會突破天地間的枷鎖，憑一己之力，合道登仙！
稚童般的異想天開，如何突破天地枷鎖？無數年來，多少化身期大修士壽元耗盡身隕，憑什麽他就能合道登仙？
憑什麽？
“憑什麽？”江百常如同夢語。
芍藥踮起腳，在他額頭輕吻，歪頭說道：“就憑你是江百常啊！”
芍藥的答案讓江百常笑了，多麽可笑的話，多麽殘忍的話，多麽讓人振奮的話。
再一次將芍藥擁入懷中，江百常看著頭頂青天，似是對芍藥說，又好似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對天地發聲：
“世間疾苦，無望長生，癡人語夢，生生不息。”
“山河常在，日月長明，前路困苦，吾輩自勉。”
“既得仙法，心有慧劍，當斬桎梏，一念化仙！”
“我會肩抗元央修士的夢想，行仙人之舉。”
發完宏願，江百常低下頭在芍藥白頸上咬了一口，疼的女兒家嚶嚀一聲。
“我竟然碰見了一個懂我的姑娘！”江百常是喜得紅顏知己的興奮。
芍藥在江百常的脖子上還了一口，說道：“師父教得好。”
抱起芍藥飛至空中，最後看了一眼屍橫遍野的世間，江百常說道：“走吧，隨我一同去結束這場仙魔鬧劇！元央修士合道登仙的路，不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