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梁王子 無極寒宮
江百常在寒風城呆了十天,十天後,馮英如約而至。
不出江百常所料,這個世界的人,還是十分重視誠信。
和掌櫃師兄告別,江百常,馮英二人步行上路,一路走過十多天,兩人幾乎都是個啞巴,沒話說。
江百常喜歡安靜,馮英也不覺尷尬。
直到兩人在斷崖上看見下麵有人江湖廝殺。
崖下二人在江百常和馮英來到時已經開始廝殺,其中一人手使彎刀,一人手拿森芒長劍。
兩個人雖然穿的不少,可行動招式一點不慢。江百常看的饒有興趣,問身邊馮英說道:“以你劍聖的本事,觀下麵兩人,實力如何?”
馮英冷視下方,言簡意賅道:“高手。”
江百常點點頭,說道:“若是他們二人對你出手,他們有幾分勝算?”
“五成。”
江百常單眉一挑,五成勝算,那下麵這兩個人還真是高手。
江百常頗為感慨道:“不知道他們二人又是為了什麽生死相向。”
馮英冷嗤道:“不過名利。”
江百常不置可否,說道:“也可能愛恨情仇。”
馮英沉默。
看著馮英冷酷模樣,江百常忽然玩心大起,說道:“不如,咱們賭賭看?”
馮英繼續保持冷酷的樣子。
“去,秉承著愛與和平,咱們拉架。”
馮英瞥了江百常一眼,身影瞬間消失,手中玉虹寶劍未曾出鞘,一拳一腳,將再度對拚的二人紛紛擊退。
“什麽人!”
“你是何人!”
兩位雪峰江湖客同時驚聲,在這北瑞雪域,竟然還有人能同時製止他們兩位?
天雪紛落白衣抱劍,書生弱冠劍意如霜。
本來現在天上沒下雪,但斷崖上的江百常覺得馮英亮相不給搞酷一點貌似對不住他的氣質,於是抬腿踢下去不少腳邊雪。
馮英聽見二人問話一言不發,像個啞巴。
江百常邁步向前,從崖上緩緩落下,對下麵震驚的兩人,指著馮英說道:“這位,劍聖!”
言簡意賅,把格調進行到底。
兩位雪峰江湖客遙遙相望,二人眉頭緊鎖,右邊手使彎刀的刀客一拱手,說道:“二位不知為啥插手我們的決鬥。”
江百常一愣,心說道“呦吼,看來劍聖並不能讓這二位多重視啊。”
江百常拱手還禮,道:“我二人路過此地,在崖上撞見二位以死相搏,觀二位皆是武中高手,何必如此?有句話不是說的好麽,一笑泯恩仇。故此,出手製止,希望二位能擯棄前嫌,擁抱愛與和平。”
前半句聽著還像個人話,後邊句是什麽玩意兒?一笑泯恩仇?你知道我們什麽仇,什麽怨麽?就上這充當愛與和平的使者?再說,你算哪根蔥?抱劍書生是劍聖,你是個什麽東西?
兩位血氣漢子臉拉的老長。
決鬥,在他們的眼中是多麽神聖的事情,而今被這不知道從那竄出來的蠢貨打斷,若非有劍聖在側,這個愚蠢的家夥一定會被他二人千刀萬剮。
左邊手持九尺長劍的雪域中年劍客握劍拱手,對馮英說道:“這位俠士,務必要當心小人。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之輩,還是讓他血灑劍下比較好。”
江百常雙眼一眯,心道,這位是想要借刀殺人?
敢於向他刀劍相向,要殺人者,也當要做好被殺的準備,然此事由江百常所起,他若真動手殺人,便是濫殺凡人,師尊警言在前,他萬萬不敢造次。
用肩膀撞了一下馮英,江百常說道:“揍他倆,直到他們說出為啥打架。”
體內塵星靈力運轉,江百常重新飛上斷崖,低頭下望準備看戲。
馮英左右瞥眼二人,張口問道:“你二人為何要以死相向?”
左邊手持長劍的雪域劍客劍指刀客,表情悲憤,搶著說道:“自然是他這個卑劣小人,欺騙尤兒感情,利用完她的家族勢力,人老珠黃後,居然納妾,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馮英聽到一半也能猜到是怎麽回事了,他一翻白眼,提氣攀上斷崖,沒好氣的說道:“為了個女人。”
等著看戲的江百常不免有些失望,不過目的已經達到,他說道:“為了個女人?您老可真說的輕鬆,好像你不是的?”
馮英側臉盯著江百常。
江百常捋捋麵前墜下的長發,說道:“怎麽,不對麽?你說你一個武道天才,未來一片光明,現在為了個女人,折在我手裏,唉。”
看著江百常這幅惋惜模樣,馮英心說道,以前自己怎麽沒看出來,這貨原來是這麽一個欠抽的人?
胸中有火,馮英說道:“瑤瑤和其他女人不一樣。”
江百常冷哼一聲,說道:“都這麽說。”
嘖?!
馮英莫名感覺不爽,嗆道:“還都誰這麽說?”
江百常瞥眼馮英,一甩頭,說道:“天下癡情兒,皆這麽說。”
深吸一口氣,馮英不願再和這個混蛋多費口舌,但十分自然,深吸的這一口氣,變成了發聲的準備。
“我與瑤瑤自幼相識,她的好,外人不知道,我知道。”
江百常貌似來了興趣,簡短道:“說說。”
馮英冷哼一聲,真就講起了他和亡國公主的故事。
“我十二歲那年,拜師九雲劍尊,要隨師父周遊四十八國,也是那年,遇見了外出打獵的瑤瑤。當時她帶著十多名隨從威風凜凜,在追逐小鹿。不想半路鑽出一隻斑斕猛虎,關鍵時刻,秉承俠義一道,我挺身而出,但那時學藝不精,險些喪命。後來,見慣了貪權富貴女子的我沒想到她這個一國公主非要放下身份,辭別父王跟著我,說要一報還一報,等我何時遇到危險,以身相救,才算兩清。”說到此處,一向冷酷的馮英嘴角含笑,江百常看的分明。
“我甩不掉她,師尊樂的如此,又是一個十二年,我們周遊完四十八國,她也沒找到救我的機會,那時,我已快步入武道金丹。”
多麽老套的故事,江百常沒了聽的興趣,他打斷自顧自癡笑的馮英,道:“停停停!我以為你的愛情故事多麽刻骨銘心呢,結果就這?浪費我一片心機。”
馮英皺起眉頭,他現在恨不得拔劍砍死這個礙眼的家夥。
胸中火氣重新燒起,馮英說道:“我就不信你沒愛過人!”
聞言江百常久違的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根煙,伸出一根食指一點星火。
深吸一口煙,江百常腦海中不自覺出現洛淩秋的身影,說道:“愛過,但不合適。”
馮英沒聽懂,試探問道:“所以最後分開了?”
江百常眉頭皺皺,說道:“不是,沒分開。額……怎麽說呢,很久以前我師尊和我說過我們的事,但那個時候我不是很理解,後來若有所悟,也懵懵懂懂。這半年,我時常在黑夜仰望星空,苦苦思緒,總算有些眉頭。”
這個人的故事馮英很感興趣,他問道:“是什麽?”
卻見江百常一歪腦袋,盯著一臉好奇的馮英,笑眯眯張口說道:“不告訴你。”
馮英嘴角一顫,玉虹震顫。
江百常討饒,哈哈大笑,馭劍而去。
馮英禦劍追上,在天上飛了一陣子,越發感覺不太對勁,他最後終於想明白,對身旁的江百常說道:“你套路我?”
江百常再次哈哈大笑,他豎起大拇指,說道:“不錯!果然是武道天才!真聰明!”
馮英表情疑惑,這家夥明明是在誇讚自己,但為什麽總感覺味道不對?
罷了,以後和這個家夥在一起,還是沉心靜氣,免得被套話。
冽冽寒風,江百常偷瞥一眼馮英,發現他不再似最初那般繃著張臉,稍稍放心,嘴角噙笑。
這個大梁國王子,真是有趣。
三個月後,本該是春暖花開之時,但北境依然一片白雪皚皚,江百常站在無極寒宮牌坊前,整個人都是懵的。
一個月前,他和馮英說了一句話,結果就到了這裏。
說的話是“馮英,如果我們到達目的地無極寒宮,你便去找你的瑤瑤吧,估計我在無極寒宮會做客很長時.……”江百常話未說完,馮英拽起他直接禦劍驚鴻十萬裏,狂風吹的江百常臉都變了形,如此一個月,本該還有小半年的路程,直接略過。
漫天風雪中,馮英禦劍遠去,獨留江百常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抬頭看著風雪北極坊,江百常心說道“其他幾位仙宗弟子還未到,自己貿然進去未免唐突,還是待到一年之期,與其他幾位仙宗弟子一同拜山為妙。”
心中有了打算,江百常轉身再度入了滾滾紅塵。
不敢遠走,江百常在無極寒宮境內的諸多小國旅遊,或演作一名講學老師,或化為沿街討食的乞丐,或搖身一變成為一方富賈員外,人有千麵,眾生無相。
半年時間,江百常以人情冷暖為米,以世態炎涼為水,品人生苦辣酸甜,悟金丹大道。
如此,江百常在一年之期來臨前——靈宮四層。
再一次站在風雪北極坊前,江百常感慨自己進步神速,然若沒有他江百常十年如一日的兢兢業業,沒有在生死間勇往直前,也許他早就身死道消。
厚積薄發十餘載,一躍靈宮境四重。
時間在一點一點流逝,當旭日自東方升起,天際五道靈光,齊齊飛向江百常。
“江師兄!許久未見!”
大魔外天古雅遠遠見到江百常便揮手打招呼,江百常揮手說道:“古師妹,別來無恙。”
五道靈光,五人緩緩落地,大魔外天古雅,朝天闕贏鴆,仙劍閣屈經武,昆侖仙府顏臻玉,芊素素。
其他四人一一向江百常打招呼,江百常逐一還禮。
古雅摟著江百常一隻胳膊,笑眯眯的說道:“江師兄,這一年來怎麽樣?”
江百常笑笑,說道:“還行吧,收獲頗豐。”
屈經武接道:“那便好,如此,我們六人下山曆練一年,總算沒有白費。”
其他五人深感有理,點頭認同。
“如此,我們六人,今日便拜山吧!”朝天闕贏鴆說道。
六人根據年齡,江百常和屈經武站在最中間,左手邊依次是古雅,贏鴆;右手邊是芊素素顏臻玉。
六人齊聲。
“朝天闕!贏鴆前來拜山!”靈氣入聲,有金戈鐵馬,殺氣蕩蕩。
“大魔外天!古雅前來拜山!”靈氣入聲,有天外大魔,六臂擎天。
“仙劍閣!屈經武前來拜山”靈氣入聲,有萬劍歸宗,劍意如虹。
“青陽法相宗!江百常前來拜山!”靈氣入聲,有紫川星河,玄蟒絕世。
“昆侖仙府!顏臻玉,芊素素,前來拜山!”靈氣入聲,有仙鶴百靈,聽道昆侖。
五道虛空幻象,彰顯聖地風骨。
無極寒宮方向,有朗聲大笑“哈哈哈哈!掌教師叔祖在北極大殿恭候各位多時!”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點冰藍寒芒轉瞬而至。
漢幽橋!無極寒宮眾多仙寶之一。
通體冰藍,透徹純淨的漢幽橋一望無際,橋的那頭好似連接著無窮寰宇。
橋這頭上麵站著一個人,白衣如雪,卻熱情似火,他臉上洋溢的陽光笑容足以消融北境之上久久不散的風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當是此人。
“在下無極寒宮首席大弟子——複姓奈落,單名宮,見過諸位小友!”
金丹?元嬰?
都不是,是元嬰之上的大修士!
眼前這位性格與四周完全格格不入,但在這無疆寒冷中,其光芒溫暖,可與偶然一見的昊日相比。
江百常六人施禮,齊聲說道:“見過奈落師叔!”
“上橋來!“奈落宮大手一揮,朗聲說道。
江百常六人看著腳前三步遠,足以八人並立的漢幽橋,彼此看看,一起邁步,蹬上漢幽橋。
仿佛是直接跨越空間,眼前風景一片模糊,當重新清晰後,已然變換場景。
北極大殿,立於漢幽橋的另一頭,白玉為骨,極寒為心,滄桑歲月在其身上悄然劃過,依舊如新,時間也被凍結。如同這偌大北境雪域中的終極巨獸,瞌睡間,萬年如故。
江百常六人從橋上下來,站在宏偉的北極大殿前,頓覺惶然,記憶中如北極大殿一樣規模的,隻有自家仙宗主殿。
殿門敞開,奈落宮帶領江百常六人步入大殿,主殿熒光點點,寒螭玉柱林立主殿兩側,上首方有一麵若冰霜女子,端坐主位。
江百常一眾都沒想到主持當今世上頂級修仙聖地之一的掌教尊主,竟是一名女子。
眼見江百常六人進殿,無極寒宮掌教盈盈起身,來到江百常幾人麵前,開口說道:“你們六人已至我無極寒宮,時間剛好,三日後冰海小世界封印開啟,你們亦可參加,期間所得,便算你們個人所有。”
除江百常外,其他五人點點頭。
江百常眼神疑惑,他發覺事情不大對頭,可悲的一想便通,一定是自己那個師尊法明真人,對於徒弟,秉承放養之法。
真是苦不堪言。
離開大殿,江百常長長歎口氣,後麵告別宮主,跟出來的奈落宮陽光笑容有些尷尬,對江百常六人說道:“各位,別介意,宮主本身性格冷淡,又因修行功法之故,人情世故方麵,宛若白紙。”
幾人聞言擺擺手,莫說講完事情便辭退他們,便是完全無視他們,幾個仙宗子弟也沒什麽好說的,畢竟修行境界在那裏放著呢。
修仙界的法則,可比叢林中的原始法則,還要冷酷千萬倍。
再次確定幾位仙宗弟子沒往心裏去,奈落宮放下心,帶領江百常六人向未來幾日居所走去。
無極寒宮,雖然地處北境雪域,但寒宮內部並非冷得無法住人,江百常體感,寒宮內部的溫度要比北境雪域的溫度高許多,若是普通人,在這裏穿的厚實些,也能生存。
一共七人,乘坐北境雪雕,飛離無極寒宮大殿所在峰島,來到一處較為安靜,溫度也更加宜人的小型峰島。
飛行期間,江百常望著雪雕身下被凍成萬載寒冰的北極海,心中感慨萬千,是何等造化力,才能使整片北極海凍結成冰?
任憑江百常想象,他也無法憑空捏造出這等造化力。
腳下雪雕鳴啼,示意到達目的地。奈落宮從雪雕背上跳下,身後六人緊隨。
轉身示意江百常六人稍等,奈落宮對臂展十餘米的雪雕靈獸說道:“鳴兒,我去帶領六位稀客尋得住所,回來後,你我一同離去。”
被稱作鳴兒的雪雕靈獸點點頭,站在地上靜靜等待。
奈落宮一笑,回身對江百常六人說道:“諸位,且隨我來。”
六人依言而行,一行七人,從峰島頂部沿亂石小路向下走。
峰島上雖然落滿白雪,碧青鬆竹亦不在少數。
歲寒三友星羅棋布,小路崎嶇,梅香伴寒來。
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開朗,原來已行至峰島半腰,有排排竹屋交錯四合。
奈落宮遙指竹屋,說道:“諸位,小竹雪峰上並無外人,每處房間皆有禁製,你們可自行挑選,屋內所有東西你們都可使用,期間若想外出周遊無極寒宮,可在峰頂呼喚鳴兒,即便是千裏之遠,振翅即到。”
六人道是,奈落宮在此處便和幾位仙宗弟子作別。
主人走了,六位仙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江百常外,五名共同曆練的仙宗弟子一年間已經結下不淺情義,彼此哈哈大笑,屈經武說道:“這奈落前輩的威壓也太大了,我感覺喘氣都有些困難。”
贏鴆小臉嚴肅,說道:“那宮主更是可怕,在她麵前,我體內法力直接停止運轉,除了在父皇麵前外,她是第一個。”
幾人感慨幾句,有感修行一途任重而道遠。
邊走邊聊間,六人來到竹屋前,贏鴆選擇東麵一間竹屋,屈經武選擇北麵一間竹屋,顏臻玉和芊素素選擇南麵一間竹屋,最後隻剩下江百常和大魔外天的古雅。
後者盯著前者看,江百常暗覺頭大。
“我……我選擇西麵一間竹屋。”江百常說道。
古雅嘻嘻一笑,摟過江百常的右臂,對其他幾人說道:“我也選擇西麵一間竹屋。”
其他幾人表情頗為玩味的看著江百常和古雅,佳人在側,江百常第一回感覺這般別扭。
這古雅不是個省油的燈,江百常心裏明鏡一般。
但無奈,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曆練一年,置身在外,無宗門庇護,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如今終於到達絕對安全的目的地,幾人也想好好放鬆放鬆心神。彼此作別,各自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