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造化弄人 禍端初顯
一個月後,俞國百隆城人流逐漸離散,但八角客棧說書人又有了新的故事講述。
五首仙人下凡來,布台施法納慧人。
通天道法華光立,超然自在蹤影無。
清風拂麵,萬裏連雲,藍天湛湛,紫煙悠悠。
一隻青鸞玉鳥遨遊天地間,讓新人,心曠神怡。正是完成收徒任務回宗的青陽法相宗一行人。
隻是來時五人,歸時十二人。
後半個月,於洋洋灑灑眾生百苦中,他們又發現兩名身居靈根之人。
一位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俠女,一位是路過此處進京趕考的呆傻秀才。
萬丈紅塵,相遇便是緣。
大道萬千,同道就是分。
此謂緣分,既來之,則安之。
新招收的七位弟子,入門前,年齡不一,身份不一,一入仙門,同為一輩,當師兄弟相稱。
青鸞背上,一直閉目打坐的墨聞機突然對身後的陳言正說道:“言正,我剛收到宗內傳音,外出收徒的一眾大弟子們,歸途時有三隊受到不明修士的攻擊。”
陳言正表情一變,有些陰沉道:“不明修士?連宗門都摸不清對方來路?”
兩人後麵的夏沉雪,韓艾憐,江百常此刻都豎起耳朵。
竟然有人攻擊青陽法相宗門下各脈大弟子?那最起碼要有金丹期的修為。
“宗門正在調查,事情剛發生沒多久,受襲弟子給宗門傳音,宗門第一時間內給路途尚遠的門下弟子傳音,要我們多加小心。”
陳言正回首看了夏沉雪,江百常和韓艾憐一眼,有些憂心說道:“我們幾人差不多是外出各脈大弟子最弱的一隊,夏師妹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結丹,江師弟入內門時日尚短,小艾憐就是個拖油瓶。”
雖然話不中聽,但陳言正說的就是事實,韓艾憐撅起嘴,抱著夏沉雪柔荑生悶氣。
“若是真有危險,聞機你帶他們先走,我來斷後。”
“若是真有危險,言正你帶他們先走,我來斷後。”
墨聞機和陳言正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空氣凝固一瞬,兩人對視一眼相繼大笑。
後麵三人本來憂心忡忡,被二人爽朗的大笑衝散不少。
最後麵坐在青鸞背上的七位新晉弟子還不知道發生什麽,隻是看見話很少的兩位大師兄忽然大笑,彼此對視不知怎麽回事。
青鸞無話,隻是飛行速度更快了些。
一周後,回宗路途已過三分之一,一路過來,幾位青陽法相宗大弟子小心翼翼,倒也沒什麽危險。
這一日,臨近傍晚,幾乎飛了一天的青鸞露出疲態,陳言正有些擔憂的看著墨聞機,輕聲問道:“沒事吧?”
墨聞機搖搖頭,說道:“沒事,調息一段時間就好,我們下去找個地方落腳吧。”
經過七天飛行,七位新晉弟子算是搞明白了,原來這個活靈活現的青鸞神鳥竟然隻是一個飛行法寶,真正帶他們飛行的,其實是縹緲峰首徒墨聞機大師兄。難怪時常見後者疲態微露。
崇山峻嶺間,偶見幾株綠植,這是一片荒蕪之境,瑩瑩火光在夜風中搖曳,為七名新人帶來些許溫暖。
他們從未想過,離開家鄉,親人,前往仙宗拜山是這等不易,青陽法相宗招收門下弟子是這種方式,若似其他宗門,想拜山,便要奔波萬裏,可能求得的又是空夢一場。
人和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相似,又因為那百分之一的靈魂思想,完全不同。
入此道者緣分微妙,有偶得,有如願。聶雨彤是後者,她是江湖上有名武林世家的大小姐,雖自幼習武,但不喜聽江湖事,更愛神鬼傳說,知此道難,卻也曾尋訪天下欲拜仙門,奈何,有心無路。
匆匆二十八載,她浪費了自己最好的年華,江湖上有她的名號,也隻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如今終是得償所願,心中滋味感慨萬分,更多是憂慮。對自己的未來,她一片茫然。
二十八歲修道,還來得及麽?入宗後,自己又將麵臨什麽樣的人際關係?自己真的能修成仙麽?
太多的不確定性,她沒有與她一起入門那個秀才的好心態,隨遇而安。
也不似兩個小孩,懵懂無知,更不能和三個修仙家族的弟子相提並論。
看著眼前篝火,聶雨彤第一次對自己當初的想法產生懷疑。
夏末將過,秋瑟涼風息息,夜空獨月,清冷星輝,七名新人圍繞著火堆,五位仙宗弟子圍繞著七人。
一晃出來已經兩個多月,一路見識閱曆增長不少,更是結識了其他幾脈的首席大弟子,江百常覺得這兩個多月的時間過得很充實。
隻希望回去的路上能安然無恙,仙道一途,他不過剛入門,道法,法器,丹術,還有太多,他需要在四輪峰學習。
黎明前最後一刻的黑暗,忽然遠處亮起一絲光亮,由遠及近轉瞬而已。
一團火球撞擊在防禦法陣上,靈力護罩若隱若現,正在調息的墨聞機被擾亂心神,所有人立刻警覺起來,盯著遠方天際。
“當真是金丹修士,兩地相距近千米,此人修為在你我之上。”靈力早已恢複差不多的墨聞機眼神陰鷲,一路走來,他一直充當著一位陽光大哥哥的角色,但事實上青陽法相宗大部分金丹同修都知道,縹緲峰的大師兄墨聞機到底是一個性格多麽惡劣的人。
陳言正不多言語,飛速從儲物袋中取出三樣法寶,一件防禦小盾,一柄降下升仙台時禦駛於空的藍芒飛劍,以及一塊繡著雲麓的金絲薄帛。
墨聞機一柄漆黑如墨的飛劍在周身環繞,看眼後方眾人,說道:“你等在此靜觀其變,我去探探對方虛實,切記不要中了對方調虎離山之計。”
幾名仙宗弟子點點頭,大師兄墨聞機當先一人飛身立於飛劍之上,禦劍而去。
後麵的聶雨彤見此雙眼忽然迸發神采,她好像想起當初自己如此癡迷神鬼傳說的原因了。
和聶雨彤不同,其他幾位新人弟子非常緊張,不要說他們,此刻夏沉雪都臉色發白,雖然修道時日長久,但大仙宗的優秀弟子普遍有這種問題,那就是很少見過真刀真槍的生死之戰,當然類似墨聞機這種極個別的弟子除外。
其實江百常作為一個外來人口,來此世界二十多年,也與溫室花朵無異,這一次還是他真正意義上麵臨可能死亡的威脅。
不會道法,沒有法器的他,和後麵幾位新晉的門人弟子差不多,或許還不如周、黎、白三家弟子,最起碼人家手上還有兵器。
無能為力的等待最是殘忍,如同淩遲,在絕望中一點一點剝削你的意誌,希望。一刻鍾的時間,終於天際破曉,一縷陽光照在眾人身上,陽光很溫暖,在夏末秋初,溫暖人心。
墨聞機安然無恙的回來了,所有人鬆口氣,從墨劍上躍來,墨聞機皺眉說道:“很奇怪,對方實力不弱,但是遠遠看見我後就撤離了。他們是什麽意思?”
誰也猜測不出對方的意圖,在警備中清晨已過,一眾新人吃完早飯,墨聞機帶著他們再度飛向空中趕路。隻是已經和對方照麵了,不知不覺中,青鸞的飛行速度更快。
三天後,逐漸放下警惕的眾人再度圍著火堆,墨聞機打坐調息,恢複體內消耗的靈力。
又是黎明的前一刻,一度火球自遠方精準無誤的撞擊在防禦法罩上。
墨聞機睜開雙眼,狠厲一閃而過,起身禦劍就要去追對方。
江百常適時從地上站起來,看著遠方輕聲說道:“墨師兄,且慢!”
墨聞機停在空中,所有人將目光看向江百常。
麵帶思索之色,江百常緩緩說道:“我們飛行速度不慢,即便是以墨師兄的修為境界,也隻能堅持一白天的飛行,對方非但沒有被我們落下,還一直在我們前方不遠處,他們已經不止是夠有毅力的,想來此事已經蓄謀很久,我懷疑他們在用疲軍之術。若是墨師兄你追去,被擾亂心神一次事小,靈力少恢複幾分事小,但次數多了,事情就會變得十分嚴重,而且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定然距離宗門不遠,身心怠惰下,就是對麵真正襲擊我們的最好時機。”
火光下,江百常的話讓墨聞機冷靜下來,他思索著江百常的話語,和陳言正對視一眼,兩人都十分認同。
從飛劍上躍下,墨聞機看著江百常問道:“那依江師弟的意思,我們該怎麽做?”
原地走幾步,江百常說道:“我有一個疑惑,若是對麵在戰鬥力上真的可以碾壓我們,為何還是費心費神的使用計謀?直接殺過來不就是了?所以我覺的對方一定是有什麽顧忌,我們的回宗路線無法輕易更改,但我們的心態可以做些許改變,還是以不變應萬變最好。”
所有人都冷靜下來了,夏沉雪對墨聞機說道:“墨師兄,我覺得江師弟言之有理,不如我們依言而行。”
墨聞機沉思不語,半晌後問陳言正道:“言正,你有什麽想法?”
陳言正板臉看著墨聞機說道:“既然你心中已有決斷,還問我幹嘛。”
墨聞機突然笑起來,說道:“這不是需要你幫忙麽。”
白了墨聞機一眼,陳言正說道:“你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收起墨劍,墨聞機說道:“江師弟說的沒錯,但是我們不可能一直處於被動,主動權必須要握在自己手裏。他們盯著我們,那麽我們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眾人聞言一頭霧水,隻有陳言正一副明了表情。
“言正你用雲麓仙帛隱匿氣息,尋得對方,然後緊盯住他們,看看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既然敢明目張膽的襲擊青陽法相宗弟子,我不信他們會是無名之輩。”說到最後,墨聞機眼神陰鷲下去,想來又動殺心了。
陳言正琢磨半天,點頭說道:“不錯,一攻一守,就這麽做了,夏師妹,我不在此處,真出什麽事情,還要你多加照料其他師弟師妹們。”
夏沉雪應道:“陳師兄放心,路上小心。”
取出雲麓仙帛,陳言正催動靈力,掐訣念咒,原本手帕大小的雲麓仙帛此刻將陳言正的身形完全包裹,最後消無聲息的離開休息之地。
目送陳言正離開,墨聞機對身後眾人說道:“好了,我們也走吧。”
青鸞飛在空中,鳥背上眾人再無心思觀賞風景,全都警惕四周,其中最賣力的要屬夏沉雪,隻因墨聞機全心操控法寶,江百常和韓艾憐基本上沒啥用,新人弟子更不用提,她這位大師姐,自然要多賣力氣。